恰在此时,向景手机传来一则消息,分走了她一半的怒气。
她指尖拨动滑开屏幕,看到了发过来的消息是一段长达十二秒的视频,但是署名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将声音调到最小,点开播放,她并不是不设防,而是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防备的,左右不过是一个视频而已,并不是其他能够达到实际危害她的东西,她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精神受损这一说。
当然,能够让她对一个视频就这么思索半天的原由,属实是做记者这一行的难免会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人,而保护自己,是她入行的第一天便就铭记于心的事情,因为得罪各种势力而被报复致死或者离岗或者致残的记者,即使少之又少但终归还是有的,不过是从来没有瞩目过。
言归正传,视频内容一开始是在一道很是漆黑但有着几盏照明灯微微发亮的长长巷子里,由于拍摄角度和像素导致画面过于模糊,向景依稀只能看清几个靠着墙壁和电线杆抽烟的学生,男女都有,大概是两男三女,一看都是些不良少年,向景没有兴趣再看这些平平无奇的问题生事件,准备发送给相关单位,相信他们会有更加好的处理方式,而不是交予她进行曝光,势必会让这些孩子们受到比问题更加严重的惩罚……不,等等,这些人的校服!
向景敏锐的在第七秒某人的打火机发亮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校服是她上学的那时候穿过的,记得很清楚没错,那是桦川九中的校服,但是现在校方已经不再沿用了。
记得采访那个见义勇为的学生李宴时,她几乎可以断定。
所以,这视频是发生在十年前的桦川九中么,还是十几年前,向景开始觉得很困扰,这么难确定时间的事件,发送视频的人到底是几个意思,还有单单发个视频也不说明原因。
可不等她再行吐槽,视频便已经陆续播放到了第十秒,待看到画面的那刻,向景的心一下跳了起来。
那么一瞬间,她有些不敢直视,只见视频稍微拉远一点儿,闪现一般,漏出了视频内的瘦弱女孩躺倒在地上,能模糊的看到她的衣服和头发都在凌乱不堪,由于画面太黑向景根本看不清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活着没有,视频内容却也到此戛然而止,不多不少正好十二秒。
向景一头雾水,再次确定了视频的最后帧数是十二秒没错后,迫切的想要知道什么,赶紧就对发送视频的人发去了消息,竟意想不到的却是石沉大海。
她看向还在游刃有余跟亲戚们侃侃而谈的钟徐,思量片刻后,小声儿道:“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钟徐一把牵住向景的手,攥的很紧,另一只手刚将杯子抵到唇边,他轻抿了一口,窗外西斜的昏黄阳光射进玻璃,他的脸庞被笼在那光里看不出表情,道:“等等,一会儿我送你!”
“钟徐,我很急!”向景再次强调,她不想等他送,只想尽快找出这个人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在这里看着别人拉家常属实予她没有一丁点儿意义,因为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钟徐放下杯子,转头朝向景看了几秒,这回角度避过直射的阳光,他的眼神里掠有一丝不耐和不悦,让人瞧的很清楚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果然,他冷冰冰的拒绝道:“我已经说过了,等一会儿就会送你回去,你又不是小孩子,一定要闹事儿,才会心里舒服!”
“……”向景欲要冲出口反驳的话,在钟徐略带警告的眼神和愈加攥紧的手里再没有做声。
她清楚自己并不是怕他才会这样收敛,只是她向来识时务而已,有些事情真的不必要同他吵,那样很累。
毕竟转手将视频传给叶远,效果是一样的。
甚至比她人脉还广的前辈,一定比她还游刃有余就能尽快剖析出答案来。
还有,他有一点儿说的真就没有错,她的确不是小孩子,所以,连不想顺他心意都那么没有资格的被说成闹事儿。
这就是不被偏爱吧,或者连尊重都没有。
可是小孩子就会闹么?
那么,她可能就是一个例外吧!
永远在为生计而奔波到死的外婆,养活了女儿和儿子长大,以为要享清福可又要养活死去女儿的孩子。
所以,从懂事起,她真的就舍不得闹一回吧,让失去女儿本来就很痛苦的母亲,更加痛苦!
“什么事儿?”
看到方才说事儿很急就要离开的向景,因为他的严词拒绝,选择息事宁人的并没有再坚持,钟徐莫名觉得这个女人,为了能够离开他,连撒谎都不打草稿了。
忍不住在想,若是他刚刚答应她的话,会不会,她觉得自己好骗呢?
可是,他了解她的,分明她连骂他都那么的心有力而气不足,除非是惹急了她,所以,岂止又会对他无由的撒谎。
所以,他拒绝她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是生气她并没有对他解释她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希望她开口求他帮她。
似乎,两者都有吧!
可……即使他厚着脸皮再一遍问出口,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不被需要吗?
“没事儿!”向景一口回绝,已经不考虑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得到她否定的答案,讽刺她无事生非罢了。
果然他永远都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没有考虑范围!
钟徐的目光不自觉的又扫过向景冷漠的侧脸,日光斜过他的角度笼在她眼里的光线是那么的柔和。
可是深知她脾性的钟徐清楚这是假象,她的骨子里很冷漠的,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简单的“嗯”。
既不需要,那便不再强求!
真的很掉价!
向景低着头,敏感的她还是注意到了钟徐的侧目,她没有抬头,只是同叶远交流着视频内容相关的事宜。
徐家老爷子坐久了便坐不住,同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离了席,也让频频接电话的两个儿子带着儿媳回了去,只是让小辈们敞开了玩。
大家都心知肚明徐家老爷子的偏心,可是谁都没有发出抗议。
席间没有了大人们的管束,剩下的小辈们暴露了本性,推杯换盏间,钟徐喝了很多酒,不管是谁递过来的酒,他都来者不拒。
钟铭更像是故意的一样,给他大哥狂灌酒。
向景并没有管他们,或者只是看出来了钟徐真的很想要喝酒,毕竟,即韵那么大企业的老总,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在坐的哪位似乎都不敢。
等到钟徐喝的差不多,连人都有些分不清的时候,向景这才准备提包走人。
起身时,却将办趴在桌子上的钟徐给拉了一个趔趄,所幸,向景及时把他牵住她的手,给扳了下来。
她竟然没发现,他为了不让她提前走人,给他丢脸,握着她的手坐了这么久,久到她的手发麻没有知觉,继而忘记了。
“嫂子,你去哪儿!”
注意到向景要走,钟铭故意高呼出声儿,指着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男人,虚伪的笑容里八分犯贱,他提醒道:“哥,他喝醉了,嫂子就算生气也不能不管哥哥吧!”
向景毫无反应的绕过桌子,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这才对钟铭说到,“让他睡在这儿吧!”
“好吧!”钟徐思索片刻,欣然答应。
可是看他表情,根本就是在等这一句话呢!
下一秒,他蹙眉看向他一众吃瓜的表兄表弟妹们,佯装很头疼的说了一句,“你们随意,我哥就交给你们了,唉,我嫂子生气了!”
话落,他就夺门而出,追上行至院子里的向景,堵在一脸惊诧的她面前,“嫂子,这里是镇乡,要回市里没有直达车要走很久,还是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拿了他的车钥匙!”
向景拒绝道,心里却在嘀咕一反常态的钟铭是那根神筋搭错了呢?
之前,他对她,可谓都是一个态度,置之不理。
所以,难得这样热切的他,一定事出反常必有妖,向景觉得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她利索的绕过他走出院子,门口的大黄狗像是已经习惯很多人的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哼唧唧的低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