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短篇qing小说 困鹿山上有乔木

第三章 洪先生

困鹿山上有乔木 我是西门 3485 2024-07-07 11:42

  第一个未结案件,山中书院洪先生之死。

  我说:“当时去到案发现场,我们看到白绫一端悬于房梁,另一端系于洪先生颈后,经过查验我发现洪先生不同于窒息或是溢血而亡,洪先生是死于颈骨折断,简单来说,就是他脖子被生生拉断了,上吊是不会有这种效果。而且我查出洪先生死前应该是被人药晕,但药量并不大。”

  李知问:“他死亡时间是……”

  我心想,这些案卷里明明都写得清清楚楚,还非要再问一遍。但我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之人,常年于公门之中,完全练就了一套心里骂咧咧,脸上笑嘻嘻的本事。

  我说道:“是午夜时分。”

  老余接话说道:“洪先生的小厮早晨去送饭,发现他房间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锁着的。”

  说着话,我和老余随李知已经到了山中书院,因为死了人,书院的学生人心惶惶,都回家去温书,书院里空荡荡,静悄悄。

  我们径直走到洪先生的房间,第一案发现场。

  第一眼就看到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白绫一端有被剪过的痕迹,李知在房里转了一圈,他将窗户往外推开,看到了窗外的蓄水池。他回身走了两步,停在洪先生的书桌旁,书桌上散落着不少书籍,但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他将目光转移到房梁下的椅子,那椅子是实木的,重量不轻,按照洪先生的身高体重,如果是悬梁自尽后借助临死前双腿挣扎的力度踢倒椅子,是很难将椅子踢倒的。

  我站在屋门外,晚上被他叫去开会,一大早被拖起来爬山查案,李知这个工作狂魔,死变态,我心里一边骂着,一边无所事事的打了个哈欠,正面目狰狞时李知转过身看向我,目光仍是冷冷淡淡的,我对上他的目光,赶紧合上张大的嘴巴。

  李知问道:“乔仵作对此案有何想法?”

  想法?我需要有想法吗?为什么要问我?我就是个仵作!

  我眨巴眨巴泪眼汪汪的眼睛,诚恳说道:“大人,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是个仵作,我不负责破案啊。”

  李知冷冷道:“乔仵作虽不负责破案,但验过尸体,看过现场,难道连想法也没有吗?”

  都要我想?还要你们县尉和捕头干嘛?工作还能这么推脱的?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看样子是非要我说出一些想法他才肯罢休。

  我无声叹气,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只得说道:“我猜想洪先生是被凶手药晕,然后凶手将白绫系在他脖颈,另一端绕过房梁,经窗而出,系在蓄水箱上。”我一指窗户外面的蓄水池,说道:“夏季雨水多,为了取水方便,一般这种蓄水池旁边会放置蓄水箱,现在蓄水箱不见了,我怀疑是凶手将蓄水箱放于蓄水池内,水箱蓄满了水渐渐下沉,被药晕的洪先生便因此被勒死,所以他颈骨才会出现生生被拉断的效果,然后凶手切断白绫一端。”

  李知盯着我追问道:“门窗内锁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白绫一端绕过窗栓从窗户缝隙顺出来系在蓄水箱上,待洪先生被吊起来了,凶手切断蓄水箱上的白绫,尸体的重量拽回白绫,窗栓便会下落,窗户关闭,便形成了一个密室。”

  李知仍无甚表情,说道:“乔仵作可有将这些猜测告知过余捕头?”

  我说:“我平时只管验尸,这些也是刚才和大人一起看过现场,大人问我想法,我临时才有的想法。”

  李知淡淡看我一眼,淡淡说道:“乔仵作头脑清楚,看来以后得常问乔仵作的想法了。”

  我一阵讪笑,“倒也不用吧。”

  他不再看我,开口说道:“经过凶手如此一番设计,现已不能从洪先生的死亡时间来寻找凶手,但因洪先生被人药晕,那么他见到的最后一人很有可能就是药晕他的人,也就是凶手。”他看向老余,“余捕头,书院中可有人看到洪先生那晚见过何人?”

  老余忙说:“书院中的人我们都调查过了,都说当日洪先生身体不适,早早回房休息,之后无人再见过他,而且除了服侍洪先生的小厮,洪先生是从来不许外人进入他居住的这个院子。”

  老余这人吧,容易感情用事,唯一的好处就是踏实、勤快,上官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以前的刘县尉是个职场老油条,刘县尉动动嘴,老余能跑断腿。刘县尉留下这三个未结案件,一是对刘县尉来说这三起案子的确有点儿麻烦,二是他就要致仕了,心思也根本不在于此。

  我听到李知问:“洪先生的那个小厮现在何处?”

  老余说:“因为这个案子未结,我让他不得离开本县,他现在在八宝斋当跑堂。”

  李知说:“下午带他到县衙来,我有话问他。”

  老余应着“是”。

  李知又问:“可查过有什么人与洪先生有利益往来?或者有情感纠葛的?”

  老余说:“查过,没有。洪先生生活很简单,平时就呆在书院,白日里教书,不教书的时候他就是在屋里看书。他虽然为人孤傲,但没有查出他与人结怨。”

  我看了李知一眼,心里幸灾乐祸,想着:“要是好查早就结案了,还用等你来?”

  李知抬眉看我,我一呆,难道我幸灾乐祸太明显了被他看出来了?

  回到县衙已是晌午,李知与老余往县衙食堂去,我回我的小院。虽说我在县衙长大,县衙中众人与我都很友好,可是我是个仵作,别人吃饭时看到我,不禁就会联想到案发现场,血腥的画面,心里总会介意的。我这人虽然又懒又馋,但有自知知明,还特别识趣,所以,我从不与外人一起吃饭。

  回到小院,我先到厨房将鸡蛋羹蒸上,又烧了壶水。将早上泡在盆里的衣服洗了,给菜地里的杂草拔了,看着小葱长势喜人,我琢磨着明早可以做个葱炒鸡蛋,再煮个红豆粥,拌一碟我腌制的黄瓜小菜,我想着就馋得直咂嘴。剪了两枝花插进屋里的花瓶内,将新窗帘换上,又将被子抱出来晾在晾衣绳上,其实一般都是早上做这些事情的,可是今早被拉去山上书院,早饭我也只是简单的吃了两块点心。

  洗了手,我到厨房端出鸡蛋羹,又泡了杯茶,坐在院中一张竹制摇椅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吃羹,一边想着:“下班去趟米朵斋再买盒点心、红豆酥、绿豆糕、牛舌饼,让米朵斋米老板给我拼一盒……换下的窗帘给大白大黑改成衣服吧,等天冷了给它俩穿……去严记成衣店看看有没有打折的便宜冬衣卖……”

  吃过午饭,洗好杯碗,收了被子,看看时辰,到点上班。我到仵作房,整理了一个下午的档案,正要收拾下班,老余兴冲冲的跑进来告诉我说:“李大人抓到杀害洪先生的凶手了。”

  我瞥了他一眼,手没停,继续将笔墨纸砚归置进柜子里,听他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吗?竟然是洪先生的小厮!原来李大人一开始就怀疑那小厮,下午提审了他,他没抗住全都招了,就是他杀了洪先生!”

  我微怔,问道:“那小厮你不是早问过了吗?”老余第一个查的就是那个小厮啊。

  老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是真没怀疑那小厮,他只是个孩子啊,看起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又胆小又可怜的,我听说他是个孤儿,被洪先生收养了带在身边当小厮,我当日问他的时候他哭得厉害,我以为孩子是因为洪先生死了难过又受到了惊吓,所以我也没忍心再仔细追问,我根本没想到会是他杀了洪先生。”

  老余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李大人说,洪先生孤僻,少有人与他来往,凶手既能进他房间让他不设防,又能将他药晕,还能对房间结构以及设置了如指掌,这一条就可缩小嫌犯的范围。第二条,凶手用一番设计杀害洪先生,说明凶手很聪明,但力气小,所以,才需要通过设计机关,利用蓄水箱杀人。李大人说,小厮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老余又是感慨又是叹气,“我也审过不少犯人,自我感觉还行,可是今天见了李大人审讯,我才知道什么叫审讯技巧,大理寺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啊。”我看出来了,老余对李知已是心悦诚服,崇拜的不得了。

  我略略挑眉,“他怎么审的?”

  老余摇头道:“具体的我也学不上来了,简单概括吧,就是诱敌深入,步步为营,一鼓作气,一举拿下。”

  我愣了愣,笑道:“一个下午不见,你倒学会了好几个成语啊。”

  老余诚挚的点头道:“跟着李大人,我觉得我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丢给他一记大白眼,又问:“那小厮到底为何要杀洪先生啊?杀人动机呢?”

  老余重重咳了两声,支支吾吾道:“他……他是洪先生的……娈童。”

  真没想到满嘴仁义道德的教书先生也做这样的事。

  我嫌恶的啐了一口,“臭不要脸!死有余辜!”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