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从春天到夏天。父亲还是老样子,母亲打来电话说,丰伟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过年相亲的几个女孩子,又因为她父亲卧病在床而拒绝了。母亲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又在抱怨咒骂父亲,抱怨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穗子听了这样的话就心烦,跟母亲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个新年,母亲似乎又苍老许多,在穗子面前也不再那样逼迫强势,听声音,穗子竟觉得母亲有些小心翼翼和讨好的意味。
这是她第二次感觉出母亲的变化来。
时间还真是无情,把一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磨得只剩下唠叨和讨好。
穗子跟英子住在一起的矛盾越发的多起来。穗子习惯早睡,英子定要晚睡,不到凌晨以后绝不睡觉,当然起的也很晚,总是要睡到九十点左右,再磨磨叽叽梳洗打扮去店里。
英子在年初的时候开了一家服装店,穗子很明白英子的处境,她身上没有多少钱的,她突然说开了个店,穗子心里大概清楚,这又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迷了心窍给开的。
这让穗子对英子的厌恶更重,很多事情两人便不说什么。穗子看书写作需要安静的环境,英子虽然也总有打不完的电话,聊不完的微信,但偶尔她会顾及到穗子的心情,仓促结束电话粥改成微信打字。
穗子忘了是不是云丽说的,漂亮的女孩子只有自己是漂亮,家里指不定乱成垃圾场。这一句话放在英子身上再适合不过。英子的床铺永远都是穗子在收拾,穗子说了几次,英子有些生气。
“我的床铺我自己收拾,你操什么心?”
穗子被怼的无言以对,是啊,她操的哪门子心?!索性打扫卫生也只是打扫自己的,自己的小床收拾干净,管她英子的床乱成什么猪窝模样!两人闹了几天脾气。
星期三的晚上,英子突然主动找穗子示好,换被单的时候,朝着穗子的背影,轻轻地道。
“穗子姐,帮我换换被单。”
穗子正在客厅桌子边看书,扭头看了眼英子,英子挤出甜甜的笑容。
“穗子姐……”
这一生姐喊得抑扬顿挫,穗子扑哧一声笑了,合上书走来捏起被角,两人一应一和,三两下就把床单被单换好了。英子拉住穗子得手,缓缓道。
“穗子姐,我可能年底要结婚了。”
穗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颤的呆愣半晌,严肃正经地问道。
“那男人靠谱嘛?!”
英子被穗子的严肃带动,很郑重地道。
“靠谱!他是大学生,我俩已经认识快五年了,他一直喜欢我,也一直在追我,等我。我也把我生孩子的事情跟他说了,他不在乎,服装店就是他帮我开的。姐,我相信他。”
对于感情的事儿,穗子对英子的判断总是半信半疑。她太虚荣,太容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欺骗,她又太浅薄无知,习惯保持暧昧的调情,这个所谓大学生的男人在穗子心内就像是个骗子。
穗子与英子两人坐在床沿。穗子道。
“他什么学校毕业?大学学的什么专业?他家里人你见过了吗?他对你是不是真的好?”
穗子像连珠炮一样问一通,英子笑着道。
“穗子姐,你这查户口的呐,问这么详细。他是大专学校毕业的,学到的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说是什么工业设计,他妈妈见过我,前段时间我说去杭州玩,其实是去的他家。他妈妈做饭很好吃,我平时不喜欢喝粥的,那次去我吃了两碗红薯粥,超级好吃。”
英子说的眉飞色舞,穗子脸上挂着笑,心内却一直怀疑。道。
“那我就祝福你,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以后结婚,通知我一声。”
英子挽着穗子的胳膊,头贴在穗子肩膀,道。
“穗子姐,如果我结婚的时候,你还没有结婚,你就给我当伴娘吧。”
“嗯,我这老姑娘都当了好几回伴娘啦。”穗子笑了笑。
“你又没给我当过伴娘。我也祝福穗子姐快些找到意中人,恋爱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英子撒娇道。
“你先把婚结了,我才能相信你啊!”穗子推起英子的头,笑道。
此后好一段时间里,穗子总是隔三岔五看见英子带回来小礼物,小零食,以及英子时不时地拎着衣服包包回来。穗子看在眼里,对英子是又气又鄙视,为那些没脑子的男人惋惜。
转眼间,季节从春天变成夏天,穗子对夏天是又爱又怕。穗子最怕冷,所以格外喜欢夏天,穗子又最招蚊虫,胳膊腿总是被叮得大包小包且不容易消肿。每年总是夏天咬的痕迹要冬春秋三季才能消去,近两年许是年纪大新陈代谢慢,上一年夏天咬的痕迹到第二年还能隐隐看见。
6月的一个星期六,英子前一天晚上一夜未归,说是去朋友家住,穗子就附和着让英子玩的开心。第二天早上英子九点多回来,换了衣服,涂脂抹粉打扮一番去店里。
英子走后,穗子刚躺床上翻开书,丰伟打来电话。说是家里快收麦子了,母亲打电话说今年的麦子收成很好,别人家的都旱的减产,有些人家甚至颗粒不收,自己家的麦子格外争气,收成很不错。
丰伟在电话里轻描淡写说着家长里短,穗子心内虽有波澜,终究没有松口说回去。丰伟说着说着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家里还有啥事?”穗子问道。
“咱爸老说想你,你到底受啥刺激了?快三年了都不回家一趟?”丰伟叹气道。
“没啥刺激,就是想为自己活一活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没有为自己活过呐!”穗子笑说。
“好像说的,我在为自己活一样。照你这样说,我都不用活了。”丰伟在电话那头呛道。
“你也该为自己活了。人生这么短暂,别人家的孩子看起来活得任性自在,只我们活的委屈,在这样的家庭里,或许每个人都活的很委屈。”穗子哈哈大笑道。
丰伟没有跟穗子讨论这个问题,他也不屑于想这样的问题,在穗子看来,丰伟有时候也是很看不懂的。她不了解她这个弟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她从来也没有真的了解过她弟弟是怎样的一个人。
穗子比丰伟大三岁,但感觉心理上穗子比丰伟大十岁似的。丰伟问穗子,十一佳期要不要回去,穗子迟疑了一下,说是到时候看情况,没把话说的太死。丰伟挂了电话,穗子却无心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