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

　　沐浴着清晨从窗户缝隙透进的刺骨寒风，梵康睡梦中告诉自己该醒了，

　　于是他挺尸一样猛地睁开双眼。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眠，兴奋的劲头还在发挥作用，他好像感受不到疲劳似的满怀期待打开手机，

　　5:58

　　这是他平时作息的习惯，闹钟定在每天早上六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总会提前两三分钟转醒，每次在闹钟之前醒来都让他觉得亏了好几个亿般的痛心，可又不能睡回笼觉，

　　他知道一觉拉醒今天的学校就可以不用去了，等待自己的是班主任加老妈的联合劈头盖脸。

　　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昨晚同刘鹭放学一道回家时商量好在明早八点为她准备叫醒服务，现在离八点还有两小时。

　　什么不法之徒，什么替身使者，全都去他妈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了自己与刘鹭约会……姑且算是约会吧。

　　梵康兴奋的翻身下床，此时的他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凌波微步，什么武林秘籍在他身上尽显光芒。

　　既然是与心仪的女孩相约出门，自己肯定得好好打扮一番，不说文艺青年彬彬有礼，至少看上去得像那么回事，

　　不然对不起自己昨天死皮赖脸的找陈瀚何铭宇他俩请教了半天穿搭，

　　之所以不问汪洪，那家伙虽然外表不错，黑是黑了点，可他的身高跟自己不相符，pass。

　　当他兴致满满打开衣柜，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化作一只鸽子，无忧无虑的飞向远方。

　　从小到大自己的穿着全是老妈买啥穿啥，唯一自己挑选的还是初三体考时穿的运动鞋。

　　至于老妈的眼光，虽然不至于后退潮流十年，但也与当下无关……

　　“我为什么能穿着这些衣服自在的出门啊？”

　　回想自己每次与他们出门上网，都是这副看上去独树一帜的模样，

　　不是纯黄就是纯红……真不知道这种羽绒服为什么会被打上“青少年”的标签。

　　7:59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

　　紧盯着屏幕，数字由“9”变化到“0”的瞬间，指尖轻击绿色按钮，那是拨号的按钮。

　　嘟——

　　“喂……”

　　“嗯……你起床了吗？”

　　该死！

　　梵康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呼叫音只响了一次，想必是对方也拿着手机正等自己打过去！说错话了。

　　“嗯。”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鼻音，可这声音宛若有了实质，竟像鸡毛掸直穿耳膜挠过心间，

　　梵康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我先到你家楼下等你，你慢慢来不用着急。”

　　梵康压制住颤抖的心，跳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不要着急啊。”

　　他又重复了一句。

　　刘鹭家离自己家挺近的，就在自己上学必经的小路另外一边，仅有几步路的距离。

　　挂断电话，

　　他握紧双拳疯也似的用力挥舞着，镜子里倒映着狂喜近乎狰狞的神色，看上去简直跟变态没两样，

　　他对着镜子傻傻的笑。

　　……

　　在老爸老妈从小影响下，梵康还是带有一点封建大男子主义的。

　　就好比现在，他要求自己必需提前十至二十分钟到约定的地点，

　　当然这对自己那群好兄弟并不起效，跟他们的约定都是放屁，迟到就迟到呗，大不了挨几句骂，实在不行再骂回去就是。

　　8:57

　　嗯，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梵康慢慢靠近位于刘鹭小区大门外，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旁还站着哪怕是人海里，他也能一眼找出的对象。

　　李琦正背对着自己，他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心心念的那个女孩儿。

　　为什么他也在？

　　无名之火自心底无声而起。

　　远处刘鹭见梵康过来，伸手笑着招呼，越过李琦朝他跑来。

　　她今天没扎有平时的马尾，一头披肩的散发，发梢末微卷，穿的是梵康从未见过的冬装，

　　也是，谁会在学校外还穿制服呢？

　　臃肿的羽绒服在她身上并不显得臃肿，恰到好处的身形，不胖也不瘦。高腰裤的衬托下腿部线条修长完美，

　　这是在学校梵康见不到的景象。

　　什么无名怒火都在这一刻还没蓬勃燃烧就已消散殆尽。

　　至于李琦？

　　见鬼去吧！没看见她正向我跑来吗！

　　梵康也回以微笑，加快脚下的速度。

　　李琦视线跟着刘鹭转身，当触及梵康时眼角不住的抽搐，可惜动作太过细微，距离也太过遥远，梵康视力没好到能在几十米开外细微精确的瞧到人脸肌肉动作。

　　“我们走吧，不用管他。”

　　刘鹭笑着拉住梵康胳膊，很自然的靠近勾住，亲密得简直像是一对情侣。

　　梵康呆愣着几乎是被她拉着向前。

　　因为被她拉住扯着往前走，梵康也来不及跟李琦打招呼，只好顺着刘鹭的心意不理会他。

　　周一再找他解释好了。他想。

　　刘鹭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般，微微抬头直视他，

　　“不许向任何人解释！”

　　带着命令不容置疑的口气。

　　梵康心跳漏了半拍，

　　原来心律不齐的感觉是这样的。

　　因为自己要高刘鹭近一个脑袋，在这么近距离几乎是俯视的角度下看微仰着脸的她，

　　梵康第一次觉得刘鹭的脸似乎比自己平日里、想象中要更小一点，

　　她似乎没有化妆，只是涂了一层淡淡的唇膏，尽管没有阳光，却也反射着来自天空的光泽，连这反射的光泽都这么好看。

　　此时她眉间略紧，小嘴也悄悄嘟着，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现在的她浑身散发着小女孩儿的气质，哪有在学校里那么一星半点的成熟，

　　简直判若两人。

　　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吗？

　　梵康也不清楚，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她，更别谈现在两人几乎是以情侣的相处模式互相挽着手毫无距离的贴在一起。

　　鼻间淡淡的香气不断，因靠的太近偶有几丝被风吹起的发梢轻挠过他的脸颊，酥酥痒痒的，他不讨厌这样的触感，

　　手臂与女孩儿紧紧贴着，除了自己的老妈，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异性，

　　原来女孩子的手这么软吗？比棉花还软似乎吹弹可破，叫人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梵康心里现在充满底气，要是再遇上不法之徒，哪怕对方有超凡脱俗的替身能力，他也敢与之一战，

　　要是有人胆敢伤害这个女孩儿，哪怕是拼尽全力豁出性命，他定得叫对方哭着喊着跪在她的面前道歉。

　　现在的他就是有这么个底气！

　　“不说不说，我一个人都不会说的。哪怕是汪洪何铭宇他们！”

　　梵康信誓旦旦。

　　女孩儿见他敲着胸脯一脸正经就差发狠誓了，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两个小小的酒窝般的圆弧在她脸颊两侧出现，微笑到两眼如同被层云遮挡的月牙，

　　梵康觉得她的眼睛好像比大多女生都要大那么几分，尽管他并没有观察过其他女生，但他敢肯定她的眼睛肯定要比其他女生都要大。

　　他还是喜欢看她笑时的模样，因为她每次笑起来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毫不顾及自身形象大大咧咧的张大小嘴开怀大笑。

　　两人就这么互相挽着对方，最开始的尴尬随着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心照不宣的谁都没开口对互挽手臂进行提问，

　　就这么时光静好岁月荏苒，

　　也许双方都希望这段时光无限延长，延长至世界的哪怕是尽头也好。

　　只剩李琦一人在寒风中看着两人渐远的背影凌乱。

　　他不理解什么时候班上最衰的那个、无论是成绩还是外貌甚至是家境都堪称不入流的不起眼的蝼蚁，

　　癞蛤蟆为什么吃到了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