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一番发泄后，林凡好受许多，不愉快的回忆再度抛之脑后，
“你问我是谁，我就是我，我不服务于任何人任何事。正如你那要把人类带入新世界中二爆表的念头，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
“现在看来，稍微又对未来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期盼，还得谢谢你，让我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他深深地吐出一大口浑浊的口气，胸中的郁结稍微好受那么一点，可仍是堵得发慌。特别在意识到刘帆居然与那群人也有过联系，说不定比自己还深，他就愈发头大。
“闹够了，不想玩了，放我出去。”
“？”
没等刘帆反应，幻境破碎。
“我想和你玩个游戏，比一比谁更抢先弄清对方真正的身份。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那样未免也太无趣了些，全当是走向新世界的支线任务，这个理由怎么样？
“哦对了，你这幻境的破解方法未免也太单调了些，单调到有点无趣。看我，在谈话间就找到了破解的方法。［诡笔］也不过如此嘛。”
办公室内，属于林凡的那张白纸无火自焚，彻底化作黑色灰烬前，白纸黑字落到了刘帆的视网膜上。
……
嘀——嗒——
李琦喘息着，颤巍巍的抱着右手臂靠墙而立。
嘀——嗒——
暗红像涓涓的细流，淌过手肘、小臂，从指尖落下，然后被干裂的土地吸收，留下暗红的痕迹。
反观倪閗，笔挺着面对李琦，身影曼妙遐想美好，除了面纱一角的残缺，看不出与先前有什么区别。
一开始李琦还占据着上风，［穿针引线］无论是细绳还是针尖的部分，在靠近他的某个特定的范围尽数被某股向外的推力排斥，［穿针引线］也不是力量型替身，仅靠本身的力量无法突破那层壁障。
而李琦也尝试过寻找机会近身搏斗，奈何［强权］射程范围实在太短，加之［穿针引线］射程范围又太长，一正一负带给倪閗的是双倍的正面加持，
她像是团战中游走于敌方最大攻击范围边缘外一厘米的AD，李琦则是手短到根本摸不着边的战士，被拉扯消耗，直至体力不支血条见底。
［强权］对外的威慑不断下降，细绳在多次尝试间偶有得手，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皮外伤，致命部位仍是无法突破。
“再这么耗下去，结果你我都清楚。”
如果是在平时，李琦会对她的声音予以自身积累最优词汇大加称赞，似烈阳烤照下潺潺透澈的涓流，抚动人心。
可自己现在腹背受敌，看不见的土壤之下，潜扎着不知多少线绳，它们犹如种类不齐的野生猎手，粗的细的曲的直的，彼此间默契得情同手足，在倪閗如女王般优雅令下齐声而发，即便对自己关键部位造不成实质伤害，也不会无功而返。
而且死厂最高战力至今仍未出现，更别说刘帆是否还存有后手。
倪閗足下轻点，身若翩鸿，稳稳踏在看不见的细丝上，就连最专业的舞蹈运动员见了也要为她的身法称叹不已。
双方都清楚［强权］已是强弩之末，接下来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李琦彻底无力倒下的那一刻。
亏我还信誓旦旦像个傻子似的学关公千里走单骑，我这哪是单骑，跟嗒着哈喇子的杂交哈士奇没两样。他想。
回忆像是走马观灯，不管他是否有意克制，一股脑的仿佛被投影至荧幕，还是IMAX环绕音效，在他的脑海间重映。
不管他愿不愿意，事实上，一直以来自己总是孤身一人。仅有的两个算得上朋友的家伙也在［强权］的影响下疏离渐远。
明明自己已经非常克制了，可这替身简直有如诅咒，将有意无意带着各种目的靠近或是想要靠近自己的人通通驱逐。
好不容易遇见同样是替身使者的刘鹭，同在一个班级，家庭背景也是如此的相似，可偏偏又有梵康插足，那个一脸穷酸优点全无、怎么看连平平无奇都算不上的傻小子，竟深得刘鹭好感。也是那个人抢走了自己曾经的朋友！
直到现在，似乎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仍旧孤单。
黑幕已至，太阳的余晖逝散殆尽。
李琦身形不再颤抖。他沿着矮墙缓缓滑坐在地，此刻，似乎连摇摇欲坠的烂矮墙也在嗤笑他的不堪。
［强权］绽放的金影愈渐削弱，暗金人影于他的身后若隐若现，仿佛风吹即散。
可那风却迟迟不至。
“该撤退了。”
耳麦总算传来刘帆的声音，不鸣则已一鸣吓倪閗一大跳。
“林凡……不，或许就连这个身份也是伪造的。我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玩弄至此，真是可笑。”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了什么？”
虽然她不是那种喜好嗜杀的人，可辛苦到手的猎物，就这么放手让人感觉像是在吃最喜欢食物里吃到过期酱料加上发丝与蟑螂一样难受。
况且照她对刘帆的了解，这一次离开fl区后，想等到下一次能像现在这样大展身手的机会，那是遥遥无期。
“不用担心，虽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成效。”
仅是耳麦里听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倪閗很难想象刘帆现在是怎样一副嘴脸，
“也算是向各组织彰示了我们的实力，不再是不见听闻的无名小卒。虽然意外层出，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等到了下一个地点也是该让你了解更多秘辛了，有关替身的，也有关我的。”
尽管愤怒满满，可他还是看穿倪閗所想似的。
“好吧。那……林淼怎么处理？”
倪閗无可奈何。
既然他都说了机会只会增加不减，那就这样呗。她觉得自己有很强的大局观，还极为这个小团队着想。正好也能尝试对［穿针引线］的更多开发，她觉得再过一段时间，让她同时应付两个［强权］都不是问题。
“她会死在这，这是命运注定，无法改变。”
尽管刘帆依旧是平日说话那般不带起伏，可倪閗似乎听到他话里带有的……一种名叫“悲伤”的情感。
在李琦仍处于走马观花的状态间，蝉丝般的针织如蛹将她裹全，然后渐至透明彻底消失。
没人发现的是，李琦身后，涣散的暗金人影猛地凝实，将失去意识的李琦环抱起一跃离开。
……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其实现在你的死已经无关紧要。”
“我们早就说好的，我协助你，你只管将遗书交到刘鹭手里就行。如果你愿意，多关照关照她，我很乐意你这么做。”
“要不你干脆跟我走，我正好缺一个强力打手。刘鹭那边，等你愿意坦白的时候再坦白不就行了？”
“你还是不明白，我今天必须得留在这里。”
“是因为他们吗？”
肉团，现在可以叫她林淼，也就是刘鹭的母亲，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我——”
“你都自身难保了，别想着我这个将死之人了。”
“你怎么……我早该想到的，在你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你也不受回溯的影响吧。”
“嗯……听我说，他们远比你想的要更强，在他们身上我看不见作为人的底线，似乎肉身在他们眼里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他们不在乎死亡。
“还有，他也告诉过你，在他死后，这件事彻底结束后，他们一定会注视着你，并且会找到你，誓不罢休。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并不想很快就在地狱见到你。虽然与他接触的时间非常短暂，虽然不知道过去他做过多少令人作呕的事情，至少在他活着的最后那段时间里，他似乎一直在……赎罪。
“我并不是为他开脱，我自己也干过太多违背天理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别被个人情感左右了判断，谨慎些，连叚。虽然与你见面甚少，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不错。或许这也是你会拥有［廉价把戏］的原因之一。
“接下吧，就让我最后再陪你演上这出，荒诞戏剧的最后一幕。”
被焚毁成灰的纸面，被破解于开的幻境，在一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下模糊了虚幻与现实，幻异为真，
其中，
阿三眼瞅着倪閗的身体化作蝉丝般的蛹虚幻消匿，刚从死厂内跑出的刘鹭，身旁站着林凡，刚好目睹了外界正发生的一切。
唐斯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右拳贯穿灰影胸膛，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简直就像是在送死。
“那封信，交不交选择在你，她是无辜的。虽然很过分，但还是请你照顾好我的女儿。”
唯有连叚能听见的低语，像是忠实的信徒在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