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鹭不知道为什么梵康突然会在脑海里被提起并与自己做比较，
或许是觉得对不起他，把他牵扯到整件事中来。不过只要自己带着老爸成功溜走，所有的一切可以被当做无事发生。
也或许是心脏那个小小的地方，留有他的位置一角，尽管很小很小，小到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今天自己是要栽在这儿了。
梵康也好，心脏也好，位置也好，怕是自己全都见不到了，所以想那些都没用了。
至于指望林凡破天荒杀出重围，来到自己面前然后又梅开二度带着自己和老爸杀出去？
那简直比明天世界末日的几率还小。
尽管与他合作的次数不多，可她十分清楚林凡是怎样的一个人。
既然他说在警报响起后就得各自为战，那真就是各自为战了，哪怕现在受困的人是他，他也绝不会祈求自己的帮忙。
“鹭鹭啊，爸爸对不起你。”
“没事儿，爸，我们这不还没被抓住么，还有机会的。”
刘鹭任老爸宽厚的手掌在自己头顶抚摸，
有多久没这样过了？
上次见到老爸还是前几年吧？两年？三年？
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她得振作，必须得振作起来，
好不容易又见到老爸，自己的目的可是要带老爸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弃呢！
外面还有一个傻乎乎的男孩儿摆明了暗恋自己，林凡为了今天的潜入也是策划了好几年，更不要说为了今天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
怎么可能在这里，被这些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困住！他们只是普通人！撑死也只是全副武装的普通人！
我可是……
替身使者啊！
“［未卜先知］！”
刘鹭突然嘶声力竭的呐喊，这是刘帆从未见过自己女儿的另一面。他知道在那场实验意外里，自己失去的不只是心爱的妻子，还有作为正常人的……女儿。
空气忽的粘稠起来，像有什么东西粘在其中。肉眼隐约可见一片堪比成年人体积大小的阴影静静的悬浮，在刘帆还没看清其真容便顺着门缝迅速钻出。
门外不断传来钝器撞击门板的声音，那是警卫正在破门而入。门内书桌书架、转椅沙发，凡是能被移动较大的物件全都被用作抵挡物支撑着唯一与外界相隔的那扇门。
刘帆知道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是看不见替身的，想必刚才引起反应的就是女儿的替身吧，
这还是自己头一次在实验外、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女儿使用替身的样子。
“［未卜先知］……真有意思的称呼，不知道它的能力是什么。”
职业习惯般的，他开始在脑海里想象替身的形态，能力，以及活动时长与范围，
可惜所有仪器都被安置在实验室内，唯一能使用测量的是自己手腕上的一块表。
“我们受到不明攻击！”
“对方疑是替身使者！”
“请求增援！”
很快，除了撞击门板的声音外，还有枪械开火的轰鸣，以及沉闷的痛喝，和拳头拳击金属的铛铛声。
刘鹭小脸肉眼可见的泛白，那是精神力透支的表现，小手指背出现多处擦伤，左手小拇指甚至以扭曲的角度呈现。
毕竟她的替身能力可不是用来与人进行近距离肉搏的，何况对方不止一人，还手持枪械。
刘帆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自己的女儿，只能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纸巾不断擦拭她脸上渗出的冷汗，
他也没有劝她停手放弃，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知道被抓住的后果……比起那样的结果，他会在那之前选择亲手杀掉女儿。
当然，如果用自己的命能换得女儿生还那是再好不过了。
……
“我们就这样走了？”
马小太脚步虚浮，也不知是被囚禁多年，逃出生天后带来的快乐，还是因长期缺少运动导致双腿无法进行持久奔跑，
更可能是一切在他看来，似乎自己什么也没做，林凡也只是陪自己在房间里待了几天，于是就这么跑出来了？
这简直比做梦更要离谱。
“你的帮手……那个学妹呢？”
“不知道，应该是提前走了吧。我和她说过，警报响起后就得各自为战了。”
林凡见身后没有追兵，对方更像是没发现自己已经带着马小太出逃一样，便放缓脚步，朝最近的那个公交站快步走去。
“那要是她被抓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转头又回去救她然后全被包饺子吗？”
林凡转身一巴掌拍在他脑后，
“别考虑人家了，先想想怎么处理你自己吧！”
关于这个，马小太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因为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在房间待着的那几天林凡给自己说了大多外面的情况，还笑着说他当年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肯定不好受。
“你可以先去我那儿住着，我现在在外面实习，和几个室友租了间房，说一下随便应付应该没问题。”
马小太点点头。
“要不要先去看看你爸妈……偷偷的。”
“不……算了吧，反正他们生活不愁吃喝不愁穿就够了，公务员，福利待遇很好的。”
“随你吧，你要是哪天想看也行，不过得告诉我，你刚出来有些情况不了解，我慢慢和你讲。”
“行。”
公交车来了。
可上车的人却只有一个，一名保安。
“其实我一直觉得公交公司怎么可能会每年耗费大精力大资金去维护一条压根不会有人乘坐的公交线路。”
林凡正和马小太蹲躲在杂草丛生的石块后，露出半个脑袋悄悄打量那道上车的人影，
那是林凡的替身能力，被他叫作［廉价把戏］的替身，可以易容成记忆或是接触到的任何人。
就在保安落座塑料靠椅的瞬间，一群手持真枪荷弹头裹黑巾的暴徒从道路一旁树林内有序且迅速疾火流星，
转眼便把公交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车上除保安外唯一的另一人，司机，都从驾驶室的隐秘角落拔出一把看上去根本不可能藏得住的来福。
“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我不信仅仅因为这点你就确信这条线路的所有人有问题。”
“哈哈，这是其中一点，也是因为这点才会引出我对此进一步的行动。”
林凡骄傲的不能自已，
“因为在我被抓之前，冒充过一次这条线路的公交司机，并且在驾驶室座位下发现一道暗格，打开一看，好家伙，一把来福枪。”
话音刚落，枪声随后响起，保安顺着后坐力整个人飞向车尾。
两人视野顿时失去保安的身影，一旁的林凡脸色铁青。
“替身受伤确实会反馈于本体，不过好在我是复数型替身，反馈的受伤程度会被减轻很多。
“你可别学我，我这是给你现场教学。要是你的替身挨上这么一枪，不只是你的替身胸口会出现几个大洞，连你本人也会死在这把枪下，甚至连子弹都见不着，只能看见身体上的弹孔，普通人连你的死因都无法判断。”
马小太白了他一眼，
“谁他妈的会用身体硬抗一枪，转头给别人讲这是现身教学？”
……
“爸……可以出去了。要快……”
刘鹭刚说完便倒在刘帆怀中，不省人事。
刘帆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透支使用替身的代价。
伴随的不只是眩晕，在他多次实验结果表明，如果长期透支替身能力，会对人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就是会逐渐变得痴呆直至当事人完全成为一名植物人。
“爸爸一定会把你完好的带出去，剩下的就交给爸爸吧。”
他轻轻抚过女儿的脸颊，白的叫他心里直痛。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个除了研究，还是进行人体研究的变态，便什么也不是、也不会的禽兽呢。
在他背起刘鹭跨过门外狼藉的不知死活倒在地上的人群，一路狂奔至大门，眼看出口近在眼前，
一道孤鹜的身影打破心里最后的希望。
“［强权］。”
堪比泰山崩于眼前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袭来，不，这就是泰山崩于自己眼前！
刘帆感觉背上背着的不再是为救自己逃离陷入昏迷的女儿，而是无数物质聚在一起凑成的一座大山，压得他快喘不过气，双膝跪于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