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日，我和舒泬坐在了一起，研究着我拍下的那张照片。

　　其实她对我上次孤身赴约的行为颇有微词，今天正好也顺势把我骂了一通。

　　她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太弱了，贸然进入迷雾深处不是一件好事，应该先调查一些边缘的线索。

　　我的回答大概是说反正我们已经进去了，也可以先顺着这个局势看一看，说不定能获得比在外围更多的线索。

　　这里扯到一半，她又跟我说以后她每周会自己出去一次，差不多就是找些东西进食，然后又跟我说绝对不会伤害普通人，我也就没管她，由她去了。

　　探讨完毕后，我俩才开始研究那张照片。

　　这东西并不是她擅长的范畴，因此破译这玩意儿的重任几乎都是我在承担。

　　“‘电子地图’这个词应该是说我们需要在电子地图上看才能找到信息。”我说道。

　　舒泬默默点头，顺手把我说的话记在一个小本上。

　　我扭头瞥了一眼，发现那个本子的封面是“用餐计划”。

　　“后面的文字，这个‘东南方’肯定是指所在地的方向。”

　　她又记上了。

　　我点上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借着尼古丁的劲儿思考问题：“但是那两个数字之间用一个交集符号是什么意思呢？在数学里面并不能直接拿实数进行集合运算啊······”

　　这次她没阻止我抽烟。

　　她似乎听懂了，问了一句：“那两个数字也许是两个集合呢？”

　　“133和480，”我说道，“就算它们是两个含有若干元素的实数集，但是无论怎么对集合中的数字进行排列组合，让集合中元素的数量最大化，这两个集合求出来的交集也必定是空集啊！”

　　“所以这两个玩意肯定不是数学意义上的集合。”我用烟卷指着手机屏幕，下了结论。

　　“有没有可能，他给的线索就是个空集？”

　　“这说不通啊，是空集的话，他想表达什么？既然是他给出来的线索，应该会有一个指向性吧？”

　　“唔······”舒泬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不再回答了。

　　我继续冥思苦想，几乎要把手机导航上的本市地图翻烂了，也没能找到思路。

　　“看看新闻吧。”舒泬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早间新闻的第一条就是本市公交车票价和出车间隙会出现调整，有些市中心地带的票价会提高，偏远线路的则会降低，此外几条重要线路会加大出车频率，减少乘客等车时间。

　　等等······公交车线路？

　　好像本市确实有133路公交车和480路公交车。

　　那么······如果数字表示公交车线路，那么交集符号是不是表示线路的交点？那方向词就肯定是在那个点位用来给你确定具体位置的了。

　　我心脏突突直跳，似乎是因为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而喜悦。

　　我连忙点开手机导航，把这两趟车的线路图在地图上显示出来。

　　果不其然，这两条线路只有一个交点：市联合中学站。

　　“我找到答案了。”我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舒泬，她竟然也听明白了我的思路。

　　我把地图上市联合中学那一片地方放大，找到了东南方对应的地方。

　　那是······这个中学的B教学楼？

　　这算什么答案啊？

　　“我······”舒泬似乎有话要说，“我高中就是联合中学毕业的，我应该能带你进去。”

　　“那我们先去看看吧，一个学校里他应该不会设什么套，也许就是想让我们看到一些东西也不一定。”

　　“那我们去看看吧，”舒泬站起了身，“对了，你还是带上家伙吧。”

　　“好。”

　　我依旧把手枪插在腰间，跟她一起出了门。

　　她今天打扮比较休闲，上身是白T，下身搭配短裙，白丝，休闲鞋。

　　还别说，这样贴身的打扮更能显出身材的曲线，就是她的肤色都跟那白丝袜的颜色差不多了，乍一看有些怪怪的。

　　她依旧戴上了那副大墨镜，应该是为了遮掩一下义眼，或者是挡挡阳光什么的，毕竟阴邪之物对阳光是有一种天生的厌恶的。

　　“你来开车可以吗？”我把钥匙递给她。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接过车钥匙。

　　我俩上了车，她把车点着后，就开始系安全带。

　　“咔哒。”她熟练地挂挡起步，车子便缓缓前行。

　　看一个美女开手动档车还是很养眼的，尤其是看到对方的纤纤玉指在挡杆上颇有节奏地拨动时。

　　不过还是不能忘了正事。

　　车子驶出小区了，我懒散地瘫倒在副驾驶上，问她：“你可以给我讲讲那个联合中学的事儿吗？你了解多少都说说吧，也许能帮我找到思路。”

　　她双手用标准的三九点握姿扶着方向盘，还时不时随着路面的变化左右微调着。

　　听到我的问题后，她本能地扭头瞥了我一眼，随后又继续目视前方：“那个学校啊······我感觉没什么好说的呢。”

　　“为什么啊？”

　　“阶级分化太严重了，”她瞥了一眼后视镜，降档加速超车，一气呵成，“不同层次的学生就连教学楼的位置和配置都不一样，师资区别更是巨大。”

　　“那不是公办学校么？会有这种事？”

　　舒泬扶了一下脸上的墨镜，顺手把驾驶座那一侧的遮阳板扳了下来：“你猜猜那学校为什么叫联合中学？因为那是由几个学校合并而成的。”

　　“愿闻其详。”我感觉车厢里有点儿热了，就伸手把空调的风扇开大了一档。

　　“额……”她沉吟了片刻，“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就说个大概吧，总之我读高一的时候，这个联合中学刚刚建校两年。”

　　我点点头，专心听她讲述。

　　“这个学校的校址是以前的十七中，但后来因为很多原因吧，十七中迁校了，就留下这个地方。”

　　“然后呢，这个地方以前有差不多五所规模不同的私立高中，其中一所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叫做饮冰中学，其师资力量和升学率能跟本市最好的市一中相提并论。”

　　“后来这个饮冰中学迁到了老十七中所在的校址，陆续吞并了其它四所私立高中，把它们的师资力量，教学资源全部迁到了老十七中的校址，还花钱扩大了这块地方。”

　　“于是联合中学就这么成立了。”

　　“那阶级分化是怎么一回事？”我问道

　　舒泬的话匣子似乎打开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个学校的入学学生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交一万元一学期学费的普通生——据说这一档的学费现在涨到两万五了；还有一种是交五万元一学期学费的精英生——现在这一档的学费听说已经涨到十万了，据说成绩好的还可以转到国际班，去参加交换生计划，就算高考分数不好，这一档的学生还可以缴纳各种费用，被学校送去参加国外大学的入学考试，总之是各种优势吧。”

　　“精英生是在A教学楼上课，与之配套的还有什么A宿舍楼，A实验楼什么的，质量是校内比较好的。他们的老师也都是花高价从各校挖来的名师，甚至还有一些返聘的退休大学教授。”

　　“与之对应的普通生都是在各种B楼上课，”她咬了咬嘴唇，“学校允许A楼的学生去学校的任何地方，但不允许B楼的学生去任何带A的地方。学校就这样被分为了A， B两大板块。”

　　我苦笑了一下：“看来这种歧视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那些家长没有意见吗？”

　　“家长？意见？”舒泬嘴角一咧，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他们敢有意见吗？能在那边A楼读书的，不说在全国能排上名号，在全省肯定是名气和关系网都非同寻常的，更何况A楼那边确实有不少学生家庭的关系网遍布全国各地。”

　　我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车子顺利开到了学校门口，随后就被两个狐假虎威的保安拦住了。

　　“社会闲散人员严禁入校！”这两人比闸杆还尽职尽责。

　　舒泬按动车窗升降按钮（之前刚提车的时候改装的），缓缓降下车窗：“我是这边A楼的毕业生，想回来看看母校，顺便拜访一下几位老师，请问我需要出示什么证明吗？”

　　那俩保安愣了一下，随后一个看上去地位高点儿的说道：“您好，那麻烦您提供一下您的姓名和您的身份证号，我这边输入系统给您查一下。”

　　舒泬照做了。

　　那保安果断进保安亭里，用里面的电脑查询了一下，很快，他就恭恭敬敬地出来了：“两位请进，那边有地下停车场，您可以找一个便于停放的车位。”

　　舒泬冷哼了一声，把车开进了校园。

　　进了这学校，我整个人都惊了，这哪是学校？这里面的配置比有些小区都好了几倍！绿化带，室内外活动中心，标准田径场，花坛，甚至还有公园规模的人工景观湖和喷泉！

　　这尼玛完全是把动漫里的贵族中学搬到现实里了吧？

　　我又想了想我那时候的平平无奇的中学，不由得黯然神伤。

　　这学校似乎还没开学，但时不时能看到人员在校内活动的迹象，我们一问才知道，虽然学生还没开学，但教职工们是二十四小时住在教职工公寓的，他们必须全天候待命。

　　不过这边的待遇算是很好的那种，因此他们也没什么意见，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舒泬带着我稍微走了走，我俩就到了B教学楼。

　　由于之前那个线索实在是没头没脑，我脑子里没有任何方向，只能一层层地这么粗略看一下，希望找到一点儿线索什么的。

　　教室里空空荡荡，但那些精致的课桌椅和多媒体设备却是一尘不染，很显然是有人每天打扫。

　　就算是这个学校里最差的教学楼，也比很多学校的环境好了不少啊······

　　真他妈的现实。

　　我们俩走了半天，这栋教学楼的每一层楼每一间教室甚至是每一间没有锁门的办公室都进去看了一遍，但仍一无所获。

　　“好像没什么东西啊······”舒泬嘀咕道。

　　“最后再看一个地方吧，”我叹了口气，“如果那个地方也没线索就走吧。”

　　“什么地方？”

　　我抬手一指：“一楼的这个杂物间。”

　　我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能推动，但却无法完全打开，我估计是什么东西把门抵住了，就用蛮力去推，总算是把门打开了。

　　果不其然，我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门的锁是坏的，门后面抵了一张破课桌，应该是为了把门关严实。但说不通的一点是，这样做的话外面的人开门也不方便了啊？

　　杂物间里面有个大柜子，柜子外面堆了很多卫生工具，柜子旁还有个窗户，高度也不高，是那种抬腿就能跨出去的高度。

　　窗外面是一条小道，与学校的围墙平行。

　　我们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

　　直到舒泬打开了那个柜子，顿时，一个用黑塑料袋裹着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个人形的东西从中掉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尸体，但很快就平静了过来，伸手揭开了袋子，打算看看这人的死因。

　　结果那是个服装店里的假人，就是那种“模特”。

　　只不过这个假人的肚子上被挖了个洞，里面镶嵌着一支没有拆开包装的一次性注射器和一支像是注射液一样的，被装在玻璃管里的浅红色液体。

　　我伸手抠出了那两个东西，也许这就是线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