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炸弹是假的。”那个身穿厚重防爆服的特警队员看了看从那男人身上拆下来的东西,认真地说道。
我,舒泬,还有一大堆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早就被隔离在了重重警戒线之外。
我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不过我会唇语,能大概推测出那边的情况。
我看到那帮人用工具拆开了那个炸弹,里面哪有什么火药啊,全是黄土和沙子,分量倒是挺重。
那个遥控器也被他们找到了,自然也被拆开了。
很显然,那里面确实有块电路板,不过电路板的导线没有接到任何地方——那遥控器也是个假的。
于是这个事件的性质就变了。
我的大脑飞速思考,猜测那男人的行为背后是在释放什么信号。
这个人一定是被操控的。
但警方已经把他带走了。
事情处理完毕,那些警察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场了。
幸好没招来媒体。
就在这时,警察队伍中走出一个人,他就跟路边的普通巡警一样,穿着夏季的执勤服,只不过警帽的帽檐似乎是被压下来了,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其他警察没有对他的存在产生怀疑,我姑且就认为他也是这些警察中的一员吧。
这个警察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一边做着疏散群众的动作,一边悄悄往我裤兜里插了一个信封。
“交给时鑫。”他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抬头去找他时,他已经跑进警车里了,留给我的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
没办法,我和舒泬只好暂且折返,路上顺便拆开了那封信。
这玩意可不是直接给时鑫那么简单吧?
如果就算是别的什么不要紧的事,我传个口信也是一样的。
我拆开信封,里面的大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张蓂荚,我们猜到你肯定不会老实把信封交出去,所以就采用了这个方法。”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晚上八点半,中心公园见,希望你单独准时赴约。”
“今天的假炸弹是一个信号,你如果不赴约,我们也可以把它换成真的。”
后面还有几个字,我看不清楚了,因为这张纸自燃了起来。
联想起刚拆开信封时闻到的刺鼻化学气味,我猜测是纸面上有类似白磷的东西。
我把信的事情告诉了舒泬,让她开车到那边去蹲点,我自己则做出孤身赴约的样子。
我俩一边回屋,一边商讨了一些细节。
我们自然也去安慰了一番时鑫,忽悠他说一定是什么犯罪分子来报复什么的,让他去局里交流交流,实在不行搬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可能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敷衍地应答了几句。
我晚饭都没心情吃,胡乱塞了两口泡面,就往那支“蟒蛇”里填了一颗子弹,锁好保险,把它别在腰后,用衣服的下摆遮住。
再然后,我往兜里踹了一沓裁成条的黄纸,也是以防万一。
七点半,我出了门。
我用鸭舌帽和口罩遮住脸,忐忐忑忑地出了小区,往中心公园那边走。
小区离中心公园大概有三公里,并不是很远,如果步行的话也就四十来分钟的路程,但此刻这条路在我眼里变得很是漫长。
今天似乎有些反常,平日里总能见到广场舞大妈和夜跑群众的中心公园,似乎有些冷清了。
只有偶尔能看到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往外走。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入口处张贴了一张告示:“因公园进行提质改造维修,暂定今晚八点三十分至后天下午四点公园封闭,届时无关人群不得入内。”
告示下面还有几个公章,看上去比珍珠还真。
我估摸着封园的时间快到了,现在不进去,再进去就有点麻烦了。
我也就收起了犹豫的心思,逆着人群进了公园。
越往里面走,能看到的人就越少,我越走越深,只有昏黄的路灯和一些被篷布蒙着的设施与我为伴。
我走到了公园的核心处,那是一个广场,地砖采用了黑白二色,组成一个较大的八卦图形,乍一看还挺有气势的。
我走过去才发现,太极阴阳鱼的阴鱼上,已经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了。
我走到阳的位置上,与那两人相对。
这男的跟我一样,脸上罩得很严实,倒是那女的有些特点。
她年纪不大,一头淡金色头发烫的有些曲折,脸上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得可怕。
她脖子上有一条斜着贯穿喉结的紫青色勒痕,这表明了她也许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就是那个偷偷炼制僵尸的人?”我问道,“曹川的事情是你干的吧?”
男人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平平无奇的眼睛,只是右眼处有一条刀疤,这让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气。
“是,也不是。”男人笑了笑,“那些小手段嘛,算是一个老大哥教给我的,至于那个姓曹的人嘛······触犯了集团的禁令就该死,也没什么。”
“什么意思?”我感到了一种如坠冰窟的压迫气息。
男人耸了耸肩,但他身旁的女子仍站的笔直,甚至直到有些僵硬的程度。
“你知道什么,最好老实说出来!”我给自己打了打气,顺手抽出腰后的左轮手枪,枪口指着男人的眉心。
“哟,那家伙的手枪到你手里了?”男人的语气变得阴阳怪气,“我给你提个醒吧,你手里的那条蛇可不值得信任,因为蟒蛇饥饿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吃掉自己的主人。”
“那姓曹的,不也是被自己的手枪打死的吗?”
那男人依旧十分从容,反倒是持枪的我显得有些狼狈了。
“你能如约而来,确实值得嘉奖。”男人轻轻拍了拍身旁女子的肩膀,“那正好让我这个作品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吧!”
他把女子往前一推,另一只手凭空掐了几个法诀,嘴里念念有词:“给我去!”
女子眼睛一亮,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我飞扑而来。
“市区里面开枪,小心被盯上哦,”男人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个作品,只是戴上眼镜,转身准备离开,“她身体里的敕令背面写了一条线索,如果你真有实力,就来试试看吧,我们奉陪到底。”
男人仰天笑了几声,越走越远了,只剩我和一个疑似僵尸的生物苦苦缠斗。
其实我做好了开枪的准备,可我还没来得及瞄准开火,对方就反手一个肘击敲在了我的手腕上,我手里的手枪应声落地。
她穿着AJ的小脚往后一蹬,手枪就在地上滑行,渐渐离我而去。
我用我的三脚猫格斗术跟她过了几招,发现对方也只是力气远大于我,但反应速度与常人无异,灵活程度更是差的离谱,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僵硬无比。
可惜对方无法交流,估计是最低级的行尸。
我瞅准了机会,一把摘下对方脸上的口罩。
她竟然是······那次遇到的开思域的女孩?
这种对无辜普通人出手的行为,确实容易引发常人的愤恨,但在我眼中,我也只能说这是一个可行的策略罢了。这一招成本不算太高,就算输了也没多少损失,如果赢了那就是血赚。
我走神的时候,对方一个直拳砸在了我胸口上,我蹭蹭蹭连退几步,每呼吸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
我为了便于呼吸,直接摘掉了口罩,往地上一扔,咬着牙摆好了还击的架势。
我这个一米八的壮汉跟一个一米五几的小女生打得有来有回的样子可能在外人看来很是滑稽,但我知道这是一个棘手的家伙,她不知道疼痛,出力也没有疲劳期可言,完全就是一个人型的机器,只要不毁掉敕令,她能一直运行。
我气喘吁吁,渐渐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不过我似乎找到出路了。
在对方一爪攻向我的面门时,我重心一压,往下一蹲,随后猛然起身,同时双手高举,死死擒住对方的手臂。
我顺着关节的方向一拉,她的那条手臂就脱臼了。
我如法炮制,成功使其丧失了行动力。
她倒在了地上,虽然四肢无法动弹,但头部还是时不时地仰起,身体颤动的幅度也很大。
她在挣扎。
我一边喘气调整呼吸,一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从裤兜里夹出一张黄纸,举在我面前。
我闭上双眼,集中心神,口中低声呢喃:“生死有命,死者勿闯生人之地,吾有一纸,可明伪魂之所在!给我开!”
最后三个字并不是书上的原话。
我手中的黄纸忽然自动燃烧起来,那些纸灰在没有风的牵引下,自行落到了女僵尸的腹部,随后消失不见了。
“冒犯了。”我走过去,蹲下身,掀开对方的衣服,发现对方腹部苍白如纸的皮肤上果然贴着一张画有猩红色符咒的黄色符纸。
我一把撕下那张纸,女僵尸的动作也顷刻间停止了。
纸的背面写着一些东西,是零散的字词和两个数字,数字之间还用了数学上的交集符号:“本市电子地图,133∩480,东南方向。”
这张敕令是肯定要毁掉的,但线索可不能被毁掉,因此我用手机拍下了这行文字,便把这张纸放到了尸体边上。
我走了几步,找到了我那把手枪,重新收好。
我把兜里的黄纸都拿出来,往尸体身上,尸体周围都洒了一些,就剩手上握着的一张。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找不到什么适合画符的材料,我只好先捡起口罩戴上,四处找找。
终于,我掰断了观赏灌木的一根树枝,用它沾着地上水洼里的水,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描了几笔。
“生有时,死有分,尘归尘,土归土,烈焰指向黄泉路。”我把那张画了符的纸放在死者的胸口上,又伸手给她合上了眼睛。
我站起身,隔远了一些距离:“给我烧!”
刹那间,熊熊火焰烧光了那些黄纸,也把尸体点着了。
一股股热浪冲到了我的脸上,我心里却是异常的平静,甚至还点上了一根烟,思索着以后的计划。
一分钟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白色的灰,还有些许烧焦的痕迹。
夜晚的风忽然袭来,把那些灰尘吹得漫天飘散。
我弹了弹烟灰:“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