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烛火,一豆残光。
爷爷陆白鹤说:“羽儿,你都死了一炷香了,现在活过来的还是你吗?”
陆青羽说:“爷爷,是我,我是你的孙子,陆青羽,我又活过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脸皮犹如干枯树皮的老人,陆青羽叹了一口气,他花了好久才接受自己穿越过来的事实。
他本来是一个神秘学爱好者,平时就喜欢和朋友玩玩什么鬼屋啊密室啊之类的,不想半个小时前在玩鬼屋时玩脱了,一醒来就穿越到了这里,成为了洛淮村掌坛师陆白鹤的孙子陆青羽,原身和陆青羽同名。
“羽儿啊,不是爷爷不信你,而是很多孤魂野鬼喜欢冒领刚死之人的身体,你把这碗符水喝下去,爷爷就信你是我的孙子。”
陆白鹤老树根一样的手端着一碗浮沉着黑色纸灰的水。
“爷爷,这是什么?”
“这是爷爷用鸡冠血画的驱鬼符,若你真是我的孙子,喝了强身健体,如果不是,还劝你早点离开。”
自己应该也算是附体之鬼吧,喝了是不是就能再穿越回去呢?陆青羽腹诽一句,然后毫不迟疑地接过来,一口把这符水喝干了。
又苦又涩,还有股冷噤噤灰土的味道,陆青羽喝得直吐舌头。
但没有任何异常,陆青羽还好好地坐在床上。
“真是我的孙子,羽儿,你是不是在路上的时候听到爷爷在喊你了。”陆白鹤在陆青羽突然暴毙后,赶紧就做了招魂仪式。
陆青羽低着头想了想,还真想起他在玩鬼屋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喊——陆青羽,陆青羽,快回来,快回来啊,莫要往前走了,再往前就是黄泉不归路了。
他还以为这是朋友故意压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吓他,想不到竟然是陆白鹤在喊他。
“好像是听见你在背后喊我了。”现在已经回不去的陆青羽,只好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只有好好当陆白鹤的孙子,才能在这个让他感觉有点奇怪的地方生活下去。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陆白鹤老树皮一样的脸皮骤然绽开,露出灰茫的眼睛,“回来了,就要感谢鬼神,感谢鬼没有牵你的魂,感谢神没有拘你的魄。”
“爷爷,不感谢的话会怎么样?”
“不感谢的话,他们就还会来找你,俗话说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爷爷,该怎么样感谢鬼神呢?”陆青羽对神秘学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问道。
陆白鹤笑了笑说:“你要在十字路口,泡水饭,祭鬼神,吹过的第一阵风,你要拜为干爹干娘,要是认了你这个干儿子,他们就会照拂你,那你以后就不用担心那些小鬼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那阵风是干爹还是干娘呢?”
“吹过你时,你冒的是热汗,那就是干爹,出的是冷汗,那就是干娘。”
陆青羽不觉得好笑,那种情景下,是人都会冒冷汗吧。
“那如果我不出汗呢?”
“阴魂刻意引动,活人必然出汗,如果你不出汗,说明你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陆青羽被吓得怔住了,一会才问:
“那要是他们不认我这个干儿子呢?”
“要是他们不认,我就去找他们谈,我还不信,我陆白鹤还保不下我这个独孙孙。”
……
子时,陆青羽提着木桶,木桶里都是水饭,煮好的新米饭,倒了好几种菜进去,又加了两瓢冷了的茶水,搅合搅合,就成水饭了。
提着水饭,晃荡晃荡的,陆青羽就出发了,爷爷给他算出来了,出了门就往西南方走,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开始烧香燃烛,洒水饭,拜干爹干娘,拜完就可以回去了。
提着水饭的陆青羽借着明晃晃的月光没走多久就走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那是两条乡村小径交汇的小路口,周边还有好几座坟包,乡村埋人,并没有固定一处的陵地,哪里风水适合,就埋哪里,所以四处都是坟包,甚至死人活人比邻而居的情况也很多见。
陆青羽蹲下身来,拿出香烛纸钱,再拿出火折子,吹了一吹,火折子就冒出了火星,在幽静辽阔的月夜犹如一点暗星,一闪一闪的。
陆青羽先把纸钱点燃,腾地一下,火就吞噬了纸钱,陆青羽赶紧用纸钱的火点燃蜡烛,再燃香,一切都很顺利。
纸钱燃过了,香点燃了,蜡烛烧得很旺,烛泪滴得像是下雨一般。
唯一奇怪的是,这个夏夜,竟然真的没风,山村夏夜不应该都是凉风习习的吗?
想到这里,陆青羽才稍微怕了怕,不过很快他就安慰自己说,自己喝了爷爷的驱鬼符都没有问题,应该是没有鬼的。
心里稍微有了底气后,陆青羽就准备洒水饭,他先向十字路口的各个方向拜了拜,这叫礼敬八方,八方敬完,才可以洒水饭。
陆青羽开口喊道:“过往君子且停下,来吃粗饭与淡茶,吃完茶饭赶紧去……”最后一句还没念完,却听到噗通一声,他的桶倒了,水饭洒了一地。
随即,香烛相继熄灭,月夜无尘,清冷死寂,就连呱噪的蛙鸣蝉唱都骤然消失。
陆青羽愣住了,爷爷没告诉他桶会倒香烛会灭啊。
着急之际,陆青羽隐约听到一阵低微如虫吟的声音——“陆青羽,陆青羽,走啊,走啊,黄泉路上做个伴,枉死城里喝杯酒,走啊……走啊……”
这声虫吟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复,刚开始好像还是一人独唱,接着便是整个合唱团都唱了起来,空气中鼓荡着这令人颤栗的恐怖回声,这些声音充斥了陆青羽的耳膜,充斥着他的大脑。
让陆青羽迷迷糊糊就想跟着这声音走,尽管陆青羽极力抵抗,但脚还是不听话地跟着迈出,然后他朦朦胧胧就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团红色的微光,那是一个穿着血污衣裳的背影,好像是在前面引路,只是走路的方式犹如在踩鬼步,滑稽又诡异。
陆青羽的身体开始撕扯,似乎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去,但又被身体里的一个力量紧紧扯住。
不过没有丝毫的痛感,感觉像是做梦一般,迷迷糊糊。
就在外部力量要胜过身体里的那个力量时,一团黑风袭来,直接向着那个血污衣裳背影席卷过去,那个血污衣裳背影陡然停住,随即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个血污衣裳背影的头犹如跳机器舞的舞者一样,既卡顿又流畅地转了过来,只是速度很慢很慢。
那阵黑风将血污衣裳背影笼罩其间,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陆青羽几乎站立不住,犹如羽毛一般要被吹上天去。
黑风与血污衣裳背影在夜色中时而显现,时而消失。终于,一会儿后,一切都停息下来,那个血污衣裳背影陡然尖啸一声,而后就像是烟雾一样,一点点模糊,一点点消散。
那个方向只剩下一团自旋着的黑风。
陆青羽感觉身体里的那个力量陡然爆发了出来,一把把他抓回了身体。
陆青羽这时才彻底清醒过来,吓得浑身打颤。
见到眼前自旋如风柱的黑风,陆青羽慢慢平静了下来,心里没那么害怕了,似乎感应到了这股黑风对自己没有恶意。
但奇怪的是,这时他忽然感觉浑身一热,一身热汗就冒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爷爷让我拜的干爹?
陆青羽没多想,赶紧跪下去。
“儿子陆青羽给干爹磕头了。”
说完,就朝着那阵黑风磕了三个头。黑风一闪,没有受他这三个头。
陆青羽被刚才那个血污衣裳背影吓住了,什么生长在红旗下的勇气全然消失,现在只想抱住个大腿,他可不想再遇到那个血污衣裳背影。
这黑风不受自己磕的三个头,难道是不想认自己这个干儿子?
这可不行啊!
“干爹,请受我一拜。”
陆青羽四处寻找着黑风,却没有找见,兀地低头一看,发现黑风竟然凑到了眼前,那股黑风旋即化出一张模糊的脸来,正盯着自己笑,十分诡异。
啊!陆青羽惨呼一声,腾地一下用屁股向后挪退了一大步。
那黑风突然匍匐在地,还没等陆青羽反应过来,他的眼前霍然浮现出一面青铜古镜,青铜古镜的镜面发出幽绿的寒芒,像是漂浮于虚空的一块虚拟光屏,接着青铜古镜的镜面开始闪过一行行的字来。
【鬼公子欲拜宿主为干爹】
【不同意将被鬼公子仇视,带来危险;同意则可召唤鬼公子作战】
【同意或者拒绝】
陆青羽没有任何犹豫,赶紧回答:“同意。”
【鬼公子成功拜宿主为干爹,宿主即可召唤鬼公子作战】
【召唤方式:取指尖血一滴,于胸口画圈,口呼:鬼家公子住黄泉,听我召唤听我宣,急急如律令,速来】
【由于宿主成功降服鬼公子,奖励宿主五雷剑法入门境】
陆青羽眼前的青铜古镜开始出现五雷剑法的信息。
【五雷剑法,上古世界至纯至正剑法,可引动天雷,克制邪异】
【入门境,初步掌握五雷剑法,可一个时辰引雷电一道】
【初通境,对五雷剑法初步理解,偶有奇招,可一个时辰引雷电两道】
【纯熟境,熟练掌握五雷剑法,推陈出新,可一个时辰引雷电三道】
【巅峰境,对五雷剑法理解深刻,变化无端,可一个时辰引雷电五道】
【大圆满境,五雷剑法大成,剑意相通,雷电随身,雷随心出,雷威赫赫】
陆青羽感觉眉心一热,一股热流般的东西自眉心贯入五脏六腑,心里隐然知晓,自己达到了五雷剑法的入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