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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濒危

一个球星的诞生 野马29 3612 2024-07-07 13:34

  毕岘父母离婚之前什么话也没对毕岘说过,突然之间他们的关系就走到头而离婚了。毕岘跟爸爸妈妈的关系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任何离婚家庭的孩子也许都能体会毕岘的这种迷茫的感受。特别是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毕岘更感觉到一切都变了。在过去,毕岘总是第一个想找爸爸诉说河北奥体中心球场上发生的一切,而现在他自己也处于失落和压力之中,毕岘又怎么能给他增添烦恼,向他讨询意见呢?毕岘的妈妈跟冬蕾的妈妈一样,是世界上最能照顾好小孩的那种人。在河北队的任何时刻,毕岘妈妈都给予了他很大的支持。毕岘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在支持着毕岘。但是,就足球而言,妈妈只能给他支持,而爸爸才能给他提供建议。现在,妈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毕岘和教练之间的冷战如何地让他寝食难安,又如何伤害到她的儿媳和外孙。妈妈决定为毕岘做些什么,而且不让毕岘知道。

  在河北队的一场主场比赛中,毕岘妈妈来到河北奥体中心球场观看比赛。第一次,毕岘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影响到他的比赛。虽然河北队大比分获胜,但是这并没有让毕岘为之高兴。比赛到中间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吴曦教练把毕岘换下了场。毕岘被换下来以后,就迅速地离开了。当毕岘和冬蕾一起坐在车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坐在那里,哽咽着克制住自己的眼泪。过了一会儿,妈妈也离开了河北奥体中心球场,她开车直接回了老家。她在车里打电话给毕岘。

  “我去见过他了。”

  “见过谁了?”

  妈妈没有说话,但毕岘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毕岘愤怒起来,妈妈自作主张地去见吴曦教练,在他看来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妈妈解释说她不是特意去的,只是碰巧在走廊上遇到了他,她便觉得有必要跟他说说她的想法。毕岘已经二十七岁了,他觉得他应该自己处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妈妈做的事情让毕岘十分惊讶,他想吴曦教练也一定很惊讶。她告诉了毕岘一些谈话的内容,其中吴曦教练有一句话让毕岘永远也忘不了。

  “你知道吗大姐,毕岘的问题在于现在每个人都在奉承他,他被宠坏了。”

  吴曦教练说过的任何其他的话都没有像这句话一样给毕岘当头一棒。毕岘一直相信,不论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最重要的是自己要真实地面对自己。当毕岘在少年时代为蓝驰少年队踢球的时候,当毕岘为河北队踢球的时候,当毕岘为国家队踢球的时候,毕岘爸爸每次为了什么事情对他生气的时候,都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毕岘爸爸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可以刺痛毕岘,教练也知道,现在他对毕岘妈妈所说的话,就正如当年毕岘父亲所刺痛毕岘的方式一样。毕岘知道他们是何其相似:强硬固执,让别人惊醒。也许他们俩都不知道,毕岘的性格中也秉承了很大一部分的固执。别人一直说毕岘在欺骗足球,欺骗自己的人生,说毕岘是假装出来的,说毕岘并不是真实的自己。毕岘不想让自己受到扭曲和压抑。

  刚开始,毕岘对妈妈去见吴曦教练很生气,但是这个事件让他意识到,与其让不安、沮丧来折磨自己,还不如勇敢地面对自己和吴曦教练之间的问题。

  几天以后,吴曦教练提出要见毕岘,他想跟毕岘谈谈国家队友谊赛的安排。他希望毕岘理解他只让老队员上场四十五分钟。当然,作为国家队队长,毕岘必须知道要安排什么。这样的安排很好。

  现在该轮到毕岘了。自从那天以后,毕岘就长时间地考虑该跟吴曦教练说什么,以及他会怎么回答。河北队已经休息了好几天,这给了毕岘时间思考他最关心的几件事情。毕岘想知道,教练是不是希望他离开河北。如果不是,而只是想继续这样跟他冷战下去,他就要让教练知道他有别的选择。毕岘无法想像自己会真的那样做,但那是可能的。因为毕岘在银行里的存款数目已经足以让他做出与金钱无关的决定。与其让自己热爱的足球生涯支离破碎,还不如及时地从球队里退役。毕岘甚至与冬蕾讨论过这个问题,虽然他不大相信这会真的发生。

  “我们现在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吗,教练?”

  “什么问题?我们之间有问题吗?”

  “是的。我们有。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是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不理解。”

  “我什么也没对你做……你对我不也一样吗?你对我视而不见,甚至在队里讲话时都不看我一眼。”

  “教练,你这样对待我已经很长时间了。至少从我折断肋骨和全家度假的时候开始,你就这样了。我不再喜欢训练,不再喜欢足球。我不能再这样过下去。”

  当毕岘问教练,是否真的认为每个人都在奉承他,而他也因此被宠坏了的时候,毕岘想自己终于冲破了他的防线。那是个奇怪的时刻,很不确定的时刻,不像以往毕岘和他之间的任何时刻。也许他很惊讶毕岘妈妈告诉了毕岘他们谈话的内容,也许他很惊讶毕岘居然不介意让他知道这件事。一开始,他否认他说过这样的话,努力解释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但在毕岘看来,吴曦教练所说的一切都不得要领。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们先不说这个。即使你不赞成别人对待我的方式,但那是我的错吗?你能因此就这样对待我吗?我现在二十七岁了,我想我已经成熟了一些。我觉得相对挑毛病,鼓励对我更加有效。你一连好几个月都对我挑毛病,也许这在过去有用,但现在没用了。现在我如果踢球踢得好的话,只有我自己和我的家人给予鼓励,不是因为你一直对我吹毛求疵的缘故。”

  吴曦解释说他没有故意挑剔毕岘,他对毕岘和其他队员都是一样的。毕岘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毕岘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他这样的说法。毕岘已经说了很多他想说的话,但奇怪的是,吴曦教练并没有跳起来反驳毕岘。他甚至没有发怒。也许这正是这次谈话没有达到毕岘原先预想的结局的原因,毕岘本以为他们要么就达成真正的和解,要么毕岘就告诉他自己打算退役。相反,他却告诉毕岘,他想和毕岘继续谈下去。

  “你跟我保持沟通,我也会跟你保持沟通。我们可以沟通得非常有效,我希望这是一个起点。”吴曦教练在用他半开玩笑半讽刺的方式对毕岘说,“在你掉眼泪之前,到我这里来跟我握握手吧。”

  毕岘不想哭,也不想跟他握手,但是毕岘却这么做了。毕岘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毕岘觉得这场谈话什么也没有解决,什么也没有改变。然而,第二天早上训练的时候,毕岘却觉得有所改变了。吴曦教练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或者看起来是这样,他变得积极、鼓励、友好起来。有一会儿,毕岘感觉好极了。看来他们的谈话有效了。这正是毕岘所需要的,足以使毕岘从很多天以来的阴霾中振奋起来。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垂头丧气,而可以高高兴兴地继续训练和比赛了。毕岘觉得吴曦教练和他之间的嫌隙开始成为过去,紧张感也开始消散了。

  然而,事实上毕岘错了,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在毕岘前去参加国家队之前的星期天,河北队在主场和SJZ队进行了一场比赛。在这个赛季的早些时候,河北队在SJZ裕彤体育场以一比三输掉了河北德比,毕岘没有参加那场比赛,比赛以后的第二天,韦一安在更衣室里对毕岘说,他从来没有看见吴曦教练在比赛后那么愤怒过。结果,在河北奥体中心球场的这场比赛也好不到哪儿去。SJZ队先进了一球,河北队比赛结束前才踢进了一球跟他们扯平。赛后,吴曦教练在更衣室里重点批评了毕岘,说他传球失误太多。可毕岘记得自己只失误了几个球而已。毕岘没有站起来反驳他,只是坐在那儿任凭他批评。

  但随后一个星期发生的事情,让毕岘很后悔自己没有站起来为自己辩护,而是选择了消极地等待下一场比赛。

  人们常说变动也是一种很好的休息。这个星期,国家队输掉了友谊赛,但这场比赛对毕岘来说绝不是什么很好的休息。老队员主要踢了上半场,然而状态不怎么好,大家都想着半场以后年轻的队员就会上场了,比赛将完全由一支新的队伍来接替。输掉比赛后,媒体的大部分批评都集中在俱乐部与国家利益的争论之上。对毕岘来说,并不存在为河北队还是为国家队踢球的选择。就足球而言,河北队曾经是毕岘的生命,但每次为国家队踢球的时候,毕岘也会格外自豪,尤其毕岘还是国家队的队长。听着媒体大惊小怪的评论,毕岘不知道吴曦教练是怎样想的,毕岘现在也无计可施。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到俱乐部训练,为足协杯第五轮比赛中在主场与上海队的对抗做好准备。

  吴曦教练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除了从国际日那天就离开河北奥体中心球场的为国家队踢球的人,其他的一些队员也都在场。

  “你又回到俱乐部来了。星期六的比赛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在毕岘和教练之间有着一股冷冷的气氛,毕岘想一定是什么惹怒了教练,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毕岘只是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而且预感到这个关系将要崩溃。毕岘在这场比赛前的星期五晚上,跟一个队友说道:“事情不太对劲儿。一定有什么事情惹怒他了。明天肯定要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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