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大方将糕点放在小圆桌上，对唐麻子说：“唐先生，请坐呀。”
唐麻子道谢，在藤椅上坐下来。他指着那幅画，对坚大方说：“坚先生，请问那幅画是哪来的？”
坚大方也坐下，回答说：“从书画店买的。怎么，唐先生也喜欢？”
唐麻子点头说：“喜欢，画得好。”
坚大方笑着说：“可惜我也只此一幅，不然定要割爱送给您。”
唐麻子说：“客气了，无功不受禄，我怎敢要你的画呢？”
坚大方说：“来，请尝尝我做的糕点。”
唐麻子一愣：“你做的糕点？”
坚大方说：“唐先生，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做糕点哦。”
唐麻子看糕点是豆绿色的，心想：“莫不是绿豆糕？”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拿起一块来吃。
并非什么绿豆糕，外面绵软，里面香脆。唐麻子尝过之后，好奇的说：“坚先生，这糕点叫什么名堂？”
坚大方说：“六合酥。名字有点大气，其实就是芝麻、绿豆、椰蓉、花生、瓜子、核桃这六样寻常之物做的。”
唐麻子说：“哦，不错，不错，这点心吃着不腻。”
坚大方笑着说：“我们可算是以糕点会友了。”
唐麻子说：“你能把我当朋友，我很庆幸。”
坚大方说：“你相不相信缘分呀？”
唐麻子说：“相信，不过你我都是男的。”
坚大方哈哈一笑，说道：“好在有贺兰巧心。”
唐麻子说：“是的，好在有贺兰巧心。”
吃完一小蝶糕点，唐麻子起身告辞。
坚大方送他离开，说道：“唐先生，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再走天上？”
唐麻子倒也有心再坐坐飞车，说道：“好呀，多谢。”
坚大方又问：“唐先生住哪呀？”
唐麻子说：“黄花大酒店。”
两人又乘电梯上去，在平台门口遇见阿花守。
坚大方说：“阿花，我要出去一趟，送这位朋友。”
阿花对坚大方说：“阿大，总经理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你这会出去不妥吧？”
坚大方说：“我自有主张，你如实告诉总经理就是。”
阿花说：“是的，阿大。”
唐麻子对坚大方说：“坚先生，既然您不方便，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坚大方笑着说：“别客气，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带着唐麻子来到平台，坐进飞车里。
飞车腾空而起，往酒店去。
路上，唐麻子对坚大方说：“坚先生，你不怕得罪了总经理，会被穿小鞋么？”
坚大方一本正经的说：“不会。”
唐麻子问：“怎么说？”
坚大方说：“总经理是我妈。”
唐麻子睁大眼睛，说道：“原来如此。”
飞车降落在酒店附近的停车场，坚大方对唐麻子说：“唐先生，到地方了。”
唐麻子说：“谢谢，贵公司的飞车不错，我愿意投资五百万。”
坚大方笑道：“哦，唐先生，您真的愿意投资我的项目？”
唐麻子说：“不错，我看好你的为人。”心想：“既然总经理是你妈，我还有什么担心的？”
坚大方搓着手说：“那还等什么，签合同吧。”说完，只见车载电脑自动展示出合同书，似乎心有灵犀。
车载系统阿丫说道：“阿大，合同已经准备好了。”
唐麻子脸上略带讶异，说道：“你真是雷厉风行。”
坚大方心想：“这叫趁热打铁。”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贺兰巧心的父亲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也是我项目的技术顾问，他还是东太的高级工程师。”
唐麻子说：“来来，快刷我的脸。”
电脑刷了唐麻子的脸，确认银行账户，提示道：“唐麻子先生，您好，已经连接账户，请在合同上签字确认。”
唐麻子用手指在电子合同上签字。
不一会儿，电脑提示：“请输入合同金额。”
唐麻子输入五百万。
电脑提示：“请确认转账。”
唐麻子说：“确认。”
电脑捕捉唐麻子的面部表情和声纹，说道：“通过银行核查，转账完毕。”
坚大方伸出右手，对唐麻子说：“唐先生，恭喜您成为我的合作伙伴。”
唐麻子说：“应该是贵公司的合作伙伴吧？我只投了五百万，恐怕值不得什么。”
坚大方说：“于我而言，您这个人比你投的钱更重要。”
唐麻子问：“这又怎么说？”
坚大方说：“再告诉您一个秘密，我在魂界中叫作大胖纸。”
唐麻子张口结舌。
坚大方说：“瞧您的表情，应该就是魂界中的唐麻子喽？”
唐麻子说：“你，你真的是大胖纸，怎么看上去不胖？”
坚大方笑道：“唐先生，您也不是也没长麻子么？说实在话，您要是不投资，我还真不敢告诉您。眼下您与我有共同利益，这可是最好的保险。您不会出卖我，我也不会出卖您。”
唐麻子说：“亏你想得出，这还要怪我自己，干嘛不换一个名字呢？”他在魂界和现实中都用“唐麻子”这个名字，其实又是假名字。
坚大方说：“好在您胆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佩服得紧。也是如此，贺兰巧心才将您识破。”
唐麻子说：“贺兰巧心该不会是百里追风吧？”
坚大方笑道：“没错，她就是百里追风。”
唐麻子喃喃的说：“老师？”
坚大方说：“她是怕与您见面，暴露了自己。我算是为她解决一点心头之患。”
唐麻子心想：“难怪贺兰巧心开始的时候热情，后来却又对我冷漠。”他又问：“那米罗在魂界中是哪位？”
坚大方说：“米罗并不会意识操控，所以他没有玩魂界。”
唐麻子心想：“也对，如果他玩魂界，也不至于穷到给表妹打工。”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就是为了挑明身份才拉我投资？”
坚大方说：“我说过，您个人比投资更重要。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您有很强的意识操控力，还有那位魔术师，你们的意识本身就是财富。”
唐麻子问：“什么意思？”
坚大方说：“您可能还不知道魂界存在的意义。”
唐麻子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魂界不就是民间组织开发出来的游戏么？其意义往大了说就是可以对付地下钱庄，往小了说就是为了赚钱。”
他问道：“坚先生，你倒是说说看，魂界存在什么意义？”
坚大方说：“魂界可以收集玩家的意识，说白一点就是数据化的逻辑思维，包含了判断力和想象力。这些数据为AI所用，就会形成有如人类的自我意识。不断磨练的自我意识，将使AI更加聪明。”
唐麻子说：“我知道AI会不断进步，但怎么会产生自我意识？”
坚大方说：“这很奇怪么？”
唐麻子心想：“隔了十六年，AI发展成什么样子是我难以估量的。”
坚大方接着说：“自‘黑怪物’出现之后，人类就从其身上获得了非生物神经元，并以此为基础开发AI神经元。想想，当AI拥有自己的‘脑细胞’，再给它逻辑思维，那么它就能学会自我思考，对外界认识产生自我意识。”
唐麻子说：“我知道有‘黑怪物’，但我没见过什么AI神经元。”
坚大方说：“其实，我也没见过。AI神经元目前只存在于顶级科研机构，如东太，还有一些应用的实体，如明王。”
唐麻子皱眉说：“明王？我的记忆中，明王不是军方的战斗系统么？怎么敢让其拥有自我意识？”
坚大方说：“事实上明王不止用于军方的战斗系统，还被情报机构和科研机构所使用。它的能力也不止于战斗，还被用于宇宙研究，比如说模拟宇宙，以及生命的产生。应用了AI神经元的明王是被分出来的，为了控制风险只能限制其能力，所以也被称为‘枷锁明王’。”
唐麻子说：“你怎么知道这些？”
坚大方笑着说：“我不是跟您说过么？贺兰巧心的父亲是我的顾问，他所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唐麻子说：“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坚大方说：“贺兰铁箫。”
唐麻子挠了挠腮，记忆中全无印象。
他又问：“坚先生，你说的东西很高大上，难道你也打算开发具有意识的AI？”
坚大方说：“我有自知之明，即使心存这样的念想，也不会去做，因为已经超出了我们公司的能力。我要做的是像魂界一样获取意识数据，数据就是钱。”
唐麻子说：“你这个想法很好，但要与魂界竞争。”
坚大方说：“不，魂界收集意识的范围有局限性，原因是像你我这样能够使用意识操控的人太少了。我需要一个平台，能够收集普通的人的意识数据。”
唐麻子说：“这恐怕不行吧，我倒不是怀疑技术无法达到，而是涉及个人隐私。我认为魂界反而是最优秀的平台，因为玩家能从中获利，所以被其收集数据可以视作是一种交易。再者，如果玩家去告魂界，反而会暴露自己黄耗子的身份。”
坚大方说：“魂界的确是一款优秀的平台。”
唐麻子说：“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说它‘优秀’，这个词不合适，应该称之为‘狡猾’。”
坚大方笑了笑，说道：“不论如何，想法上是一致的。我已经开发一款飞车游戏，正在做市场推广。让普通人也可以用意识操控，简单而不复杂。因为太简单，就像我们说话一样，所以你不会在意失去什么。吸引人们玩这款游戏的手段就是奖励一辆真的飞车，我们公司所生产的飞车。”
唐麻子心想：“有想法，此人真是个商人。”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比魂界走高端路线，而你的游戏走低端路线。”
坚大方说：“就是这样，不过我来者不拒，大小通吃。唐先生，你与我合作是对的。”
唐麻子说：“我这人比较懒散，反正也投了资，怎样赚钱是你坚先生的事。”
坚大方说：“唐先生，赚钱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哟。这辆车就送给你，它也可以被意识操控。”
唐麻子打量一下车内的仪器，没发现意识操控仪，对坚大方说道：“没搞错吧，坚先生，这么大方？”
坚大方说：“我言而有信。”
唐麻子说：“不会从我那五百万里面扣钱吧？”
坚大方哈哈一笑，说道：“唐先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唐麻子说：“既然不要钱，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噢。对了，这车给了我，你怎么回去呀？”
坚大方指了指天上。
唐麻子抬头一看，透过天窗望见有一辆飞车悬在空中。
坚大方打开车门下车。
唐麻子也下车，眼见飞车落下来。
他对坚大方说：“坚先生，你什么叫的车，我都没有察觉。”
坚大方说：“我说过我们的车感知系统是一流的。”说着点了点太阳穴，又说：“车载系统能感知我的意识，通过联网叫了一辆车来。当然了，这是我的权限。”
唐麻子惊讶的说：“非接触感知意识？”
坚大方笑着说：“没错，好不好玩呀？”
唐麻子心想：“厉害！”说道：“这样的话，我的意识纹岂不会被你所收集？”
坚大方说：“您的意识纹同样被魂界所收集，您不担心么？”
唐麻子说：“担心。”
坚大方说：“您至少还认识我，而魂界后面的组织是哪些人您认识么？”
唐麻子说：“不认识。”
坚大方说：“放心，您如果不想被车载系统感知意识，您可以关闭这一功能。”
唐麻子说：“明白了。”
坚大方笑着道别：“唐先生，再见喽。”
唐麻子说：“再见。”
目送坚大方乘坐另一辆飞车离开，唐麻子将双手抱在胸前，感觉被坚大方戏弄了一番。
他钻进车里，对车载系统说：“阿丫。”
车载系统回复说：“阿丫在，先生有什么吩咐？”
唐麻子说：“阿丫，你记录了我的意识纹么？”
阿丫说：“先生，我能识别您的意识纹，但未曾记录，请问需要记录么？”
唐麻子说：“不用，关闭意识感知功能。”
阿丫说：“需要权限。”
唐麻子说：“啊？我没有权限？”
阿丫扫描唐麻子的面容，说道：“唐先生，您拥有权限。”
唐麻子心想：“我现在是公司的股东，怎么会没有权限？”说道：“立刻关闭意识感知功能。”
阿丫说：“是的，唐先生。意识感知功能已经关闭。”
唐麻子又问：“阿丫，外表能换个颜色吗？”
阿丫说：“唐先生，可以更换颜色，请问您要更换成什么颜色？”
唐麻子说：“黑色。”
阿丫说：“是的，唐先生。”
唐麻子往车头一看，只见红色消退，变作黑色。
唐麻子“嘿嘿”一笑，说道：“不错。”
这才下车，回到酒店。
唐麻子没事就开着飞车四处溜达，找找书画店，看有没有“五柳居士”的画。
过了几天接到贺兰巧心的电话：“喂，麻子，你上魂界来。”
唐麻子一听，说道：“啊？贺兰姑娘，好直接呀！”心想：“她早知道我是唐麻子，现在肯定也知道我投资坚大方的项目了。”
贺兰巧心说：“很直接么？没办法，我就是个直肠子。”
唐麻子说：“可是我现在在天上，开着飞车呢。”
贺兰巧心说：“下来嘛。”
唐麻子说：“下来也没用，我所住的酒店没法进入魂界。”
贺兰巧心说：“那你来我这，我把地址给你。”
唐麻子说：“可以。”
贺兰巧心将地址发给唐麻子。
唐麻子收到之后，重新设置路线，飞过去。
到了地点，飞车显示有降落区。在停车场降落，唐麻子下车往贺兰巧心那里去。
走到一栋二层的小楼前面，屋子方方正正，墙面装饰着珍珠质感的琉璃砖，在阳光下焕彩。唐麻子看了看，那门光亮得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就是不见门禁。
他上前正准备敲门，只见们自动打开了，里面传出贺兰巧心的声音：“进来吧。”
唐麻子走了进去，门又自动关上。
只见客厅里的陈设五颜六色，除了桌椅，还有大小花瓶，以及挂在墙上的花篮，插着各色的花，芬芳满屋。
唐麻子心想：“好少女心呀。”对于那些花，他只认识茉莉、丁香、牡丹，其他的则叫不出名字。
此时，一只白色的小狗从房间里跑出来，对着唐麻子“呜呜”两声。
唐麻子对小狗说：“嘘，乖乖，别叫。”
小狗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果然不叫了，又逃进房间。
过了一会儿，贺兰巧心带着小狗走出来。
唐麻子看她一改飒爽英姿，身着花草刺绣连衣裙，脚穿红色高跟鞋，浅笑嫣然。
唐麻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感觉有些胸闷，笨笨的抬手打招呼说：“嗨，贺兰姑娘。”
贺兰巧心朝他伸出食指勾了勾，说道：“来，进房间里再说。”
唐麻子咽了咽口水，心砰砰跳，想到：“进房间？”没说什么，直接随贺兰巧心走进房间。
到了房间里，唐麻子看地面是由镜面大理石所铺就，颜色、纹理不尽相同，尺寸、形状也不一致。但却妙趣纵横，有的枝枝蔓蔓像树，又像藤。有的星星点点、色块斑驳，像光影，像蝴蝶，又像飞鸟。可以说是胡乱拼凑的意境，也可以说是抽象画。墙面是白色，勾勒出渐变的青灰，形如朦胧的远山，有一种写意的味道。天棚本没有窗子，却有一扇形如窗子的屏幕，画面是蓝天白云，所照射出来的光芒也灿烂如阳光。
一张色调柔如奶油般的桌子，向下卷边，桌腿的纹饰似流淌的丝绸。桌面上摆着两台电脑，以及意识操控仪，这两样东西与房间的陈设格格不入，瞬间降低了艺术感。
靠墙有两个书架，同样是柔和的色调，稀释的橙色与红色。上面除了卷轴，还摆着几个照片，拍的是风景，那种从天空才能看到的风景。
唐麻子看这装饰似幻似真，讶异间有些发痴。
贺兰巧心说：“麻子，别愣着呀，快请坐。”指了指位子。
唐麻子点头说：“是是。”在桌子旁坐下来。问道：“这房间是你自己装饰的？”
贺兰巧心说：“设计是我做的，但装饰是请我老爸做的。”
唐麻子一愣，说道：“你老爸也在？”
贺兰巧心笑着说：“他不在这里。”
唐麻子又指着那只白色的小狗说：“它叫什么名字，好可爱。”
贺兰巧心说：“它叫小呜。对了，你渴不渴呀，要不要泡茶给你喝？”
唐麻子听他老爸不在，没了紧张，客气的摇手说：“不用了，谢谢。”
贺兰巧心说：“那好吧。”自己也坐下来。
唐麻子看她这么实诚，并不再多礼，嘴巴里又觉得有些渴，不禁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