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大奖赛的决赛。
陈如风看向贺兰巧心,见她面无表情,而她的赛车正是无隅公司新推出来的,模样像个蝙蝠。此前的情报是这种新车有安全隐患,不能使用,眼下却出现在赛场上。
陈如风摸了摸下巴,红着鼻子走近贺兰巧心,赔笑说:“嗨,巧心。”
贺兰巧心斜眼看他,只一个字:“滚!”
陈如风依旧带笑,说道:“还生气呢,就你这情绪可是赛场大忌。”
贺兰巧心瞧着他说:“是么?诶,你的鼻子怎么了,长了痔疮么?”
陈如风自讨没趣,脸一拉,“哼”一声走开。
比赛开始,“嗖嗖”,飞车在赛道上疾驰。
观众席上,唐麻子和坚大方各自戴着眼镜,观瞧赛况。
使用新式飞车,果然效果更好,直到最后,贺兰巧心和陈如风几乎同时越过重点线。
唐麻子鼓起掌来,嘴里:“耶,耶!巧心这回应该胜了。”
坚大方一言不发,冷静的等待赛事裁判给出最终结果。
慢镜头放出来,捕捉到终点线的情况,结果陈如风比贺兰巧心快了一丁点,再次夺得冠军,而贺兰巧心则是亚军。
唐麻子将眼镜取下来,对坚大方说道:“嗨,就差那么一丁点,可恶!”
坚大方也取下眼镜,说道:“我们应该感到庆幸,这次巧心算是超常发挥了。陈如风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看他大意了。”
唐麻子说:“哦?”
坚大方说:“不信,你看他的比赛成绩。”
唐麻子看向投影出来的成绩,根据脑子中的记忆,陈如风确实比之前的比赛慢了两秒。
他对坚大方说:“不错,确实慢了两秒。”
坚大方说:“所以说,对于这个比赛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赛场外,贺兰巧心戴着亚军奖牌与坚大方和唐麻子会面。
唐麻子看她满面春风,笑着说:“巧心,你看上去气色不错,我还以为你会难过。”
贺兰巧心说:“为什么?”
唐麻子用手指比了比,说道:“因为离冠军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贺兰巧心摇头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证明了自己,那是一种平静,有时又如光阴急迫,却能够伸手掌握。”
唐麻子张嘴听她说完,然后说:“你说啥?”心想:“完全听不懂。”
坚大方笑了笑,说道:“她说的是抽象心理。”
唐麻子说:“怪我学问少,你们对我得说人话才行呀。”
贺兰巧心说:“总之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唐麻子说:“哦,这句话我听得懂。”
坚大方说:“别说笑了,咱们去点翠山。我准备了三张温泉票,好好放松放松。”
贺兰巧心说:“哦,这么周到。”
唐麻子问:“咱们三人是泡一个池子么?”目光不自觉的在贺兰巧心凹凸有致的部位乱晃。
坚大方说:“你想哪里去了?当然不是啦。”
唐麻子用食指挠了挠腮,嘿嘿一笑。
这日,唐麻子在大鸣修理店,坐在椅子上,大腿上一束红木香,听沈平掰扯贺兰巧心的父母以前的恋爱故事。他本是来找米罗的,可惜临时有事出去了。
唐麻子说:“沈老先生,这故事有趣是有趣,但对我没什么帮助呀。巧心压根就不喜欢我,现在连花都不收。”
沈平说:“因为你送错了东西。”
唐麻子说:“不对呀,这红木香正是巧心所喜欢的。”
沈平说:“我所说的错不在于她喜不喜欢,而是她能否拒绝。”
唐麻子略一思量,问道:“什么意思?”
沈平说:“她拒绝的不是花,而是你这个人。我看你相貌堂堂,缺点不在外表,而在内质。内质包括你的性格,为人处世。所以在她接受你之前,再送外在的东西都是没用的。”
唐麻子说:“这就麻烦了,禀性难移。”
沈平说:“我看你禀性并不坏,或许是因为你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业。当年,巧心他爸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迷失了方向,才让燕妮离开他的。”
唐麻子想了想,说道:“对呀,人家可是黄金大奖赛的亚军,我算什么?”
沈平说:“小伙子,努力成就一番事业吧。”
唐麻子心想:“我不能回去继续当宇航员。”自言自语的说:“我能成就什么呀?”
沈平问:“那你会什么呀?”
唐麻子说:“呃,什么都不会,会画画算么?可是巧心也会画画,而且是专业的。”
沈平说:“没关系,这就叫志同道合。哪天你画得比巧心还好,我想她一定会接受你的。”
唐麻子点头说:“有道理。”又说:“对了,沈老先生,你说巧心他爸当初是因为你才放弃事业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沈平笑了笑说:“呃,说来话长。”看向店外,发现一个戴着檐帽的男子远远站着,看向自己。
沈平收住笑,对唐麻子说:“小伙子,你回去打磨你的画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唐麻子说:“哦,多有打搅,我们改日再见,告辞了。”起身离开。
过了些时日,唐麻子没去找贺兰巧心,只是画画,还学习抽象画。
没想到,贺兰巧心主动给他打来电话:“阿糕,又有任务了,你来我家吧。”所谓的任务自然是魂界中的。
唐麻子穿着宽松的衣服,一手拿着画笔,一边接电话说:“巧心,不好意思呀,我现在对做任务没什么兴趣。”
贺兰巧心心想:“是不是因为我之前拒绝了他,所以赌气?”说道:“为什么呀?”
唐麻子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贺兰巧心说:“哦,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么?”
唐麻子说:“画画。”
贺兰巧心笑道:“画画有那么重要么?”
唐麻子说:“当然,我现在已经把画画当作了事业。”
贺兰巧心说:“真的,我可不信。”
唐麻子说:“是真的,我就想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将来成为一名画家。”
贺兰巧心说:“这是件好事,但成为画家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呀。你今天就抽点时间来我家,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唐麻子自然是难以拒绝,心想:“我有自知之明,她找帮手不难吧,何必找我呢?”嘴上说:“好吧,我这就过去。”
来到贺兰巧心家中,见她穿着香槟色的绣花绸缎连衣裙,优雅的感觉。
贺兰巧心见唐麻子穿着传统的灰布衣,还留起了胡须,笑着道:“阿糕,你这是要修道么,返璞归真了。”
唐麻子说:“画画嘛,随意一点好,没那么多拘束。”
贺兰巧心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你最近的画。”
唐麻子说:“可惜我没带过来。”
贺兰巧心说:“没关系,咱们先了解一下任务吧,包管你会有兴趣。茶别喝了,待会我请你去茶庄喝。”
唐麻子心想:“怎么会呢?魂界太无聊了,又没有成就感。”说道:“阿大知道任务么,你有没有找他?”
贺兰巧心说:“他已经知道了,不过最近他也忙,参不参加还得另说。”
唐麻子说:“我最近也没去看他,不知道他忙些什么?”
贺兰巧心说:“不是推出了新的飞车么,生产上面他还得关注着。来吧,来吧,咱们去魂界,别耽误了时间。”
唐麻子跟她来到房间里,桌上摆着电脑。
两人在桌旁坐下,戴上意识操控仪,进入魂界。
唐麻子发现贺兰巧心换了个名字,原来叫“百里追风”,眼下叫作“抹一手”。
他问道:“老师,抹一手是什么意思?”
贺兰巧心伸出右手,朝街上的事物一抹,说道:“我抹一手,眼前的事物就没了,只剩下涂抹的颜色。”
唐麻子想得到,如果眼前是一幅画,甭管山水、阳光、白云,还是街市,颜色未干时用手一抹,那肯定没有了物形,只有涂花的画面。他说:“原来只是你的想象。”
贺兰巧心说:“走吧,咱们去找张大度。”
唐麻子说:“怎么,又是张大度?”
贺兰巧心说:“原本我是在巴图的屋里了解的任务,但现在巴图不在,只能找张大度,他倒是时时泡在网上。”
唐麻子查看联系人,张大度果然在线,笑着说:“嘿,他这么闲,在外面怕是没有正经营生。”
又来到张大度的“龟壳”屋里,竹子苍翠。
张大度这回没有独自下棋,而是在画画,白纸铺在桌面上,双手各有一支毛笔,蘸着不同的颜色,左右开弓,心无旁骛的在纸上挥毫。
唐麻子走近一看,都惊呆了。见张大度所画的是写意,一座城镇浮现在纸面上。用写意描绘城市本就罕见,何况论笔墨功力张大度比自己更佳,俨然是大师。
他不忍打搅,任何夸赞的话都是多余的,只默默的观摩。
倒是贺兰巧心先开口了:“张兄,难得你记性好,又有如此手笔,竟将贪墨城画出来。”
唐麻子听了,心想:“贪墨城?这名字听起来一语双关。”不禁问道:“什么贪墨城?”
贺兰巧心说:“贪墨城就是这次任务。我说你会感兴趣,就是因为其质地有如水墨画。”
唐麻子疑惑的说:“什么意思,水墨也能堆砌成城?”他的理解是这贪墨城样子似水墨风格,但不知质地如水墨画是什么意思?
贺兰巧心说:“我的意思是说贪墨城是形变的,不规矩,不像这魂界中的事物,一板一眼,能触及其真实感。”说着用手折一支竹枝,“咔嚓”,抓在手里。
唐麻子摇头说:“我还是不懂。”
贺兰巧心说:“这竹子与现实世界有什么区别?”
唐麻子说:“是虚拟的。”
贺兰巧心说:“虽然是虚拟的,但它依旧符合现实世界的客观规律,其质地就是竹子的质地,受力会被折断,而且还会发出声响,所以能感受其真实性。但贪墨城是不同的,其中的事物未必就是我们所认知的事物。你看起来是竹子的东西未必是竹子,或者说从质地而言它就不是竹子。”
唐麻子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张大度此时抬起头来,看向唐麻子说:“唐先生,你想不想感受一下?”
唐麻子看他面无表情,说道:“好呀。”心知他所说的感受是对贪墨城的感受。
张大度放下毛笔,将画拿起来,往空中一甩。
唐麻子一看,纸不见了,墨却还浮在空中,所画的城镇变得立体,忽又揉成一团,墨水淋漓,线条构成一小片街面,近前来,放大,润开,是街道、房屋,还有一辆汽车。
这都是张大度通过意识操控实现的,并非什么魔术。
墨水就在眼前,唐麻子忍不住用手触摸。摸在汽车上,只见墨水模糊,车子变作尖牙利嘴的怪物,好似传说中的年兽。张开嘴朝唐麻子的手咬过来,“咔嚓”,将手咬断,撕扯而去。
唐麻子大吃一惊,急急后退,离开“年兽”五米远,眼盯着它。谁能想到车子可以变作怪物,而且这怪物虽然是墨画的,但牙齿比钢铁还锋利,轻易将自己的手咬断。
只见年兽从墨画的街道跑出来,朝唐麻子奔去。
唐麻子见它不依不饶,意识流动,断手处变出一杆霰弹枪。
“砰”,子弹向“年兽”喷射,然而就像打在墨水上,毫不着力。墨水散开,在“年兽”身上留出窟窿,窟窿化作另一张尖牙利嘴。
唐麻子张口结舌,照理说“年兽”能咬下自己的手,那么身上应该结识才对,哪知其质地能在刚柔之间变化。
顾不得那么多,“砰砰砰”,连续开枪。
子弹毫无意外,又穿过“年兽”。近旁的竹子被子弹打碎,贺兰巧心和张大度身上也挨了枪子。
“年兽”被击得墨色淋漓,模糊一片。其形象稀碎,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年兽”。身下不止四腿腿,墨色流淌出十多条腿,有粗有细。脚下跑起来,冲唐麻子奔去。
唐麻子看子弹毫无用处,挥动手臂在怪物身上击打。
怪物沾了唐麻子的身,化出六个长着蛇颈脑袋,照样尖牙利嘴,缠着他撕咬。
唐麻子被摔倒在地,此时怪物的身子又变得坚硬如钢铁。任他如何挣扎,手脚也难以动弹。他叫嚷道:“哎呀呀,我认输了!”
顷刻间,怪物化作墨汁散落在唐麻子身上、地上。
唐麻子站起身来,惊魂未定,抹了抹身上的墨水,看起来只是墨水。
他定了定神,意识流动,身上的墨水消失了,显出适才被怪物撕咬的伤口。他没有修补伤口,走到张大度和贺兰巧心面前,问道:“这就是贪墨城中的怪物?”
张大度说:“我只是依据情报进行模拟,未必就是一模一样。”
唐麻子心里只觉得麻烦,说道:“这些怪物难以对付,不像从前遇见的。再有,张先生,那贪墨城中是否会遇见二重魂界?”
张大度毫不隐藏,明说:“肯定会遇见二重魂界的。”
唐麻子说:“果真是这样,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凶多吉少。”
贺兰巧心满以为唐麻子会很感兴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起退堂鼓。她说:“别担心,我们会有办法对付的,巴图已经找了竹根买道具。”
唐麻子眨巴眨巴眼睛:“哦?”心想:“好久没联系竺甜了,不知她怎么样。”
贺兰巧心接着说:“真正行动的时候不止我们这些人,还会有其他的首脑带队参加。”
唐麻子说:“还有谁?”心想:“若是人多势众倒也不妨参与。”
贺兰巧心说:“巴图说他联系了皓伯,还有关先生。”
唐麻子有些意外,见关先生此刻并没有上线,问道:“关先生,怎么会呢?”
贺兰巧心说:“有个理由让关先生愿意参与。”
唐麻子说:“什么理由,化干戈为玉帛?”
贺兰巧心说:“贪墨城的背后是何汝文。”
唐麻子睁大眼睛:“你也知道何汝文?”
贺兰巧心说:“这不奇怪,乐活城的事情太轰动了,魂界尽知,因此何汝文的大名不胫而走。谁不想分一杯羹呢?再说,打击何汝文对关先生而言是有益,对你也一样。”
唐麻子心想:“不错,何汝文所掌握的社会资源太大了,竟能找人刺杀我和百里秋,这样的人不光对关先生,对魂界而言都是威胁。”说道:“好,我愿意参与,难得巴图能主持这样的行动,佩服。”
听贺兰巧心的话,显然巴图是知道何汝文的厉害,敢于得罪当然令人佩服。
贺兰巧心笑道:“你懂得写意,对于贪墨城的环境想必更能适应。”
唐麻子摇头说:“跟张先生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他可没有谦虚,看过张大度作画,他是自愧不如。
张大度说:“你不必跟我比,我的画只有匠气,缺少灵魂。”
唐麻子说:“您过谦了,我要达到您这种水平不知还要练多少年?”
张大度说:“光练是没用的,无法突破瓶颈。”
唐麻子心想:“画画当然有瓶颈,他到了另一个境界,想必更难有所突破。”
贺兰巧心说:“时间不能拖长了,需要尽快行动,毕竟前车之鉴,何汝文一旦察觉,不会无动于衷。”
张大度说:“你说的是。”
见张大度不苟言笑,没有旁的事,贺兰巧心和唐麻子便从魂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