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甜回来了,吉力帮着她将行李拿进屋子。
唐麻子身着衬衫、西裤笑脸相迎,他本也没什么衣服穿,就百里秋给他的两套换洗衣服。
他搓着手对竺甜说:“哎呀,小甜甜,看你这身碎花裙子真是漂亮。还有这对耳环,简直是绝配。”
竺甜哭笑不得,说道:“谢谢,你这张嘴呀甜得可以去做导购了。”
唐麻子毕竟是千挑万选的宇航员,若不机灵也不能要,且语言表达也是需要考核的,所以才嘴巴子利索,只不过他此时寄人篱下用歪了地方。
他看百里秋真的没有跟竺甜一起回来,也不去提他。
竺甜看客厅里的牡丹不见了,问唐麻子说:“诶,我的‘王红’呢?”
唐麻子说:“哦,这个时候它该晒日光浴了,所以我把它放在阳台。”
竺甜说:“你做事真是周到。”
唐麻子笑着点头:“是,是。”
竺甜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出来,拿着唐麻子之前所画的百里秋。卷了卷,扔在垃圾桶里。
唐麻子一看,讶异的问道:“这,为什么扔了呀?”他赶紧从垃圾桶里捡起来。打开看,画也没有破。
竺甜噘嘴说:“哼,看着他就生气。”
唐麻子心想:“她说的是画还是人?还是让她出点脾气的好,免得恨屋及乌,殃及池鱼。”所谓“池鱼”就是他自己。
他对竺甜说:“到底怎么回事,能跟我说么?”
竺甜眼神中有些愁怨,说道:“还不是百里秋。”
唐麻子说:“你坐着说。”又对吉力说:“吉力,泡杯茶来,给小甜甜。”
吉力说:“好的,先生。”
竺甜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指挠着裙摆,说道:“你以后别叫我小甜甜了,我一点也不甜。”
唐麻子奉承道:“凭你这句话就很甜。”
竺甜说:“可是百里喜欢别人,不喜欢我。”
唐麻子挠了挠腮说:“他,喜欢谁?”
竺甜说:“你是不知道,他爱上了大富豪何先生的女儿。何家钟鸣鼎食,怎么会看得上他呢?哼,真是自讨苦吃。”
唐麻子心想:“竺甜有才有貌,也不差钱,对百里秋一往情深,他还嫌不足么?”他说:“不瞒你,我就是个感情上的菜鸟,不过我以为找一个喜欢自己的,比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要少许多烦恼。我看百里兄并非不知道你喜欢他,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往,有没有过婚姻,有没有过爱人,就目前而言心中是空白的。
竺甜看着唐麻子说:“那他还有什么原因呢?”
唐麻子耸耸肩说:“不清楚。”
竺甜说:“你能帮我探问一下么?”
唐麻子说:“呃,我试试吧,他什么时候回来?”先不把话说满了。
竺甜摇摇头,说道:“他说想一个人待着,还在海边呢。”
唐麻子说:“哦。”心想:“百里秋如此多愁善感?”
过了两天,百里秋回来了,没什么行礼,倒是带回来一只椰子蟹,装在透明的箱子中。在客厅与竺甜和唐麻子打声招呼,便上楼去了。
竺甜给唐麻子使了使眼色。
唐麻子会意,也上楼去。敲门进了百里秋的房间,找把凳子坐了。
一番寒暄,唐麻子看百里秋并没有忧郁的神色,倒是出乎意外。他指着椰子蟹,对百里秋说:“百里兄,这是你在海边抓的?”
百里秋笑着说:“我在海边宿营,它自己钻进了我的帐篷,算不得抓。”
唐麻子心想:“你都带回来了,还不算抓?”说:“这螃蟹倒是有几两肉,可以清蒸了。”
百里秋说:“你想什么呢?这可是我的朋友,你怎么想着吃它呢?”
唐麻子说:“朋友?”心想:“他那根筋出毛病了?”
百里秋说:“出门在外,难得有一个朋友在身边,不是么?”
唐麻子心想:“我可以肯定他感情出了毛病,造成了傻震荡。”说道:“对,你说的有理。比如说,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反过来,除了这只椰子蟹,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百里秋笑着摇头:“你可别高估自己,你算不得我最好的朋友。”
唐麻子说:“哦,是么,那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百里秋说:“这还用问?当然是竺甜。”
唐麻子心想:“完了,俗话说得好,友情越深,爱情越浅。”问道:“你只把她当朋友?”
百里秋盯着他的眼睛看,反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麻子耸耸肩说:“我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
百里秋摇了摇头。
唐麻子问:“竺甜有什么不好呢?长得漂亮,又心地善良。”
百里秋看着他说:“你喜欢她么?”
唐麻子一愣,说道:“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寄居在这里的房客。说起来连房客都算不上,白吃白住的,所以不会有非分之想。”
百里秋说:“现在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了,可以想一想。”
唐麻子心想:“哎,我怎么想不到他的招数了?若是与他下棋,他已经将军了。”说道:“别说我了,难道你没有喜欢的人么?”
百里秋“哼”的一笑,指着唐麻子的袖口露出来的一根东西,说道:“诶,线头露出来了。”
唐麻子低头一看,脸色骤变,那不是什么线头,而是竺甜交给他的微型窃听器,好听一听百里秋心里话。不想唐麻子一活动,露出了马脚。
也不知道百里秋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唐麻子“呵呵”笑着掩饰,将“线头”塞进袖口。
百里秋说:“你这身衣服旧了,等我有钱,再送给你一套吧。”
唐麻子听了,出乎意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嘴角的鸡肉都整抽搐了,说道:“啊?呃,谢谢,我想我很快就会有钱了,还得还你人情才好。”
百里秋说:“哦,你在魂界里赚钱了?”
唐麻子说:“赚肯定是赚了,不过钱还没到手。”
百里秋点了点头说:“那就好。还人情也容易,你帮我劝劝竺甜。”
唐麻子愕然:“啊?”
百里秋不在意他的神情,接着说:“付出感情就像是在搭积木,你不知道这积木什么时候会倒,适可而止吧。”
唐麻子一听,心想:“这局棋被他绝杀了!”
百里秋看唐麻子不说话,说道:“你还有事么?”
唐麻子摇头说:“呃,没事了。”
百里秋说:“我有点累了。”
唐麻子识趣的说:“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起身出门,将门合上。
走到楼下,唐麻子看竺甜呆呆的坐着,面无表情。
他有些方,走过去说:“百里兄累了,我只能劝他好好休息。”
竺甜看着唐麻子说:“他说付出感情就像是在搭积木,难道他不自知么?”
唐麻子说:“对不起。”
竺甜说:“这不关你的事。”伸出手来。
唐麻子从袖口取出监听器,交给她。安慰道:“至少你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论缘分非他人可比。”
竺甜摇头苦笑:“不说了。”
过了好些天,唐麻子终于收到了钱,不过他没有账户,只能放在竺甜那里。
百里追风没有瞒他,从七星堡得的钱约莫是一个亿,巴图得了近二千万,分给立首功的张大度和百里追风等人共五百万。
钱是这么分的:张大度是二百万,百里追风一百五十万,大胖纸一百万,而唐麻子是五十万。
在工作室内。
竺甜对唐麻子说:“就初次参与任务来说已经不错了。”
唐麻子想着竺甜也只得六十万,自己得这五十万也不委屈。说道:“我现在有钱了,是不是可以弄到合法身份?”
竺甜摇头说:“这些钱还不够,在本国投资,两百万是可以获得合法身份的。”
唐麻子一听要这么多钱头就大了,问道:“那么弄个假身份呢?”
竺甜说:“这个可以去问百里秋,但毕竟是非法的,容易暴露。”
唐麻子挠了挠腮说:“哎,这可难为我了。那还有没有其他的任务呢?”
竺甜说:“暂时没有。你也不要急,来日方长。”
唐麻子离开工作室,找到百里秋,看他正在门外树下的草坪上遛椰子蟹。
他敲了敲窗户,见百里秋看过来,便向他招手,让他进屋来。
百里秋反而笑着向唐麻子招手,让他出来。
大白天的,未免暴露,唐麻子找了一条毛巾蒙在脸上,又戴了竺甜的墨镜,这才出门。
唐麻子走到百里秋跟前,将自己目前的困境说了,问他:“弄个假身份要多少钱?”
百里秋说:“友情价,三万。”
唐麻子睁大眼睛说:“三万?”
百里秋看不到他的神情,说道:“这是违法的事,你应该清楚。事实上,得找黑客入侵民政部门,修改数据,岂会容易?”
唐麻子说:“咱这屋里不是坐着一位么?”他说的是竺甜。
百里秋说:“你上次没听她说么?她是有原则的,不做违法的事。”
唐麻子说:“那只能凑齐两百万再说了。”
百里秋说:“钱不是这么好赚的,这次是你运气来了。”
唐麻子不以为然,毕竟他进入魂界没多久就能赚了五十万。他问百里秋:“你是不是也进入过魂界?”
百里秋说:“进过。”
唐麻子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不通过魂界赚钱,要去街上卖艺呢?”
百里秋说:“心里踏实。”
唐麻子心想:“他一定是不想承竺甜的情。反而竺甜难得,能包容他。”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所以唐麻子也不多劝。
过了两天,唐麻子进入魂界,在仓库中和百里追风见面。
百里追风对他说:“我接到一个任务,可以赚点小钱,你去不去?”
唐麻子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赚钱,兴致来了,问道:“当然去啦,什么任务?”
百里追风说:“同样是获取资料,不过我得告诉你,钱真的不多。即便成功了,也只能分给你万把块钱。”
唐麻子说:“这么少?那也没什么难度吧,比起七星堡呢?”
百里追风说:“我看过了,与七星堡相比,小巫见大巫。”
唐麻子心想:“闲着也是闲着,赚一点算一点。”点头答应:“那行,现在就去么?”
百里追风说:“还得去见一个人,你跟我走吧。”
两人出了仓库,往街上去。
唐麻子问:“那大胖纸呢?”
百里追风说:“他没兴趣。”
唐麻子说:“是嫌钱少吧?”
百里追风说:“不止如此,关键是他觉得没什么挑战性。”
唐麻子心想:“奇了怪,赚钱的事,还嫌赚得太容易?”
两人来到一条巷子里,只容两个人并肩走。
在一个路灯下,百里追风停了下来。
唐麻子前后张望,没有人也没有人家,他问百里追风:“怎么不走了?”
百里追风说:“到地方了。”说着穿墙而过。
唐麻子摸了摸墙面,是实心的。呼吸了一下,意识操控墙体,使其空洞化,也穿墙而过。
屋内亮堂,是一间琴室,中间摆着架钢琴,又有桌椅。阳光从天井照进来,印出曼陀罗花的影子。
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关无敌。
百里追风说:“关先生,我们来了。”
唐麻子也跟着称呼“关先生”。
关无敌看着唐麻子,笑道:“欢迎,二位请坐,不用客气。”
百里追风和唐麻子在桌子旁坐下。
关无敌也坐下来,说道:“我想这次任务,我三个人就够了。”
百里追风拱手说:“有关先生在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唐麻子问:“到底是什么任务呢?”
关无敌拿手在桌面上一拂,木质桌面立即搭建起一座小庙,庙门口有一块匾额,叫作“土地庙”。
唐麻子看了,心想:“这小庙如此卑微,难怪只能分给我万把块钱。”
关无敌说:“这庙很小,藏不住多少钱。”
唐麻子说:“我不明白。”
关无敌问:“唐老弟有什么不明白的?”
唐麻子说:“关先生有不少手下,为什么要找我们呢?”他心想:“钱再少,但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关无敌说:“因为我想卖给二位一个人情。再者,我从来不会亏待手下。”
唐麻子一听,心想:“他这是想拉拢我们呀。”
百里追风问关无敌:“关先生,那么什么时候行动呢?”
关无敌说:“今晚八点。”
百里追风拱手说:“好,那咱们晚上再见,告辞。”说着起身。
唐麻子也跟着起身。
关无敌说:“再见,不送。”
带着唐麻子离开,穿墙而过,回到小巷中。
唐麻子边走边说:“我觉得关先生神神秘秘的。”
百里追风若有所思,说道:“我也有同感。然而他愿意卖给我们人情,也可以理解。”
唐麻子问:“此话怎讲?”
百里追风说:“上次七星堡的任务,张大度不是得了两百万么?你猜关先生得了多少钱?”
唐麻子问:“多少?”
百里追风说:“跟你一样,五十万。”
唐麻子有些诧异:“啊?”心想:“关先生到底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得这么一点岂不很没面子?”
百里追风说:“关无敌有意跟张大度别别苗头,咱们两边都不得罪就行了。”
唐麻子说:“原来如此。”
到了晚上,百里秋和竺甜先后出门去,剩唐麻子一个人在家。
唐麻子进入魂界,与百里追风和关无敌又在琴室里碰面。
关无敌双手摊开,变出两件黑色的雨衣,交给百里追风和唐麻子。
百里追风拿着雨衣看了看问:“这是什么意思?”
关无敌说:“未雨绸缪,今晚或许用得着。”
唐麻子心想:“难道魂界的晚上也会下雨?下雨又能如何呢,咱光着头也不怕。”
关无敌看了看时间,说道:“把雨衣穿上吧,咱们该走了。”
唐麻子将雨衣穿上,心想:“雨衣而已,我也能变出来。”
关无敌身上则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忽然抓起斗篷的边,罩住百里追风和唐麻子。
黑咕隆咚。
等斗篷揭开,唐麻子一看,三人已经身在土地庙前。
这土地庙建在森林里边,树枝上传来乌鸦的叫声:“刮,刮!”
两个红灯笼在屋檐下挂着,照出门上的对联:“五行土地厚,三方地道深。”
唐麻子看庙门紧闭,对关无敌说:“关先生,咱们没有钥匙怎么进去呢?”
关无敌说:“这小庙可拿不出高级货。”
只见他吸一口气,朝庙门吹过去,竟是一阵狂风。
“吱呀”,庙门被吹开。
唐麻子看关无敌的招数,不禁想起了在七星堡里遇见的老道。
关无敌说:“我们进去吧。”当先而行。
三人进了小庙,关先生又将门合上。
庙里没有人烧香,伸手不见五指。
凭着红外雷达,唐麻子还能看见关无敌和百里追风。这庙也小得可怜,一间房子,神像就占了一半,余下的一半也容不下几个人。
关无敌脑门上多出一只眼睛,将土地公的塑像照得一清二楚。
唐麻子看关无敌额头上的眼睛,心想:“好酷呀,赶明儿,我也学着变出眼睛来。”
土地公公端坐着,笑容可掬。最让人感到稀奇的是他左手托着一个元宝,右手放在膝盖上,只伸出食指,指向地面。
关无敌说:“东西就在地下。”跟着额头上那束光芒照向地面。
地面是青砖铺就,画一个圆圈,中间印着一个土字。
关无敌张开手掌,掌心冒出一粒青色的种子。他将种子扔在地上,滚到圆圈里。
种子立马生根发芽,长出来的不是树,而是一扇平置门。
唐麻子瞠目结舌,心想:“那粒种子肯定也是一种破解程序,不知道关无敌是从哪里获得的,又或者他本就有破解程序的本领。”
关无敌将门打开,用光一照,下面空空,深不见底。
他对百里追风和唐麻子说:“跟我来。”说完,直接跳下去。
唐麻子和百里追风对视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们下去之后,门又自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