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麻子对罗西说：“你没开玩笑吧，我的大脑能跟你联网？”

　　罗西说：“没错。具体而言，你的体内有渺虫生命体。”

　　唐麻子锁着眉头问：“啥，渺虫生命体？”

　　罗西说：“嗯，这只是我们乌里昂人的叫法，相对于人类而言可称之为微生物。渺虫生命体与我只有形体大小、意识强弱的区别，另外它们已经适应了你的体内环境，与你完好的共生。”

　　唐麻子暗自将乌里昂人咒骂了千百遍，心想：“共生你妹呀，癌细胞还与人类共生呢！”

　　将飞车暂且停在一座高楼的屋顶，唐麻子用食指点了点脑门，对罗西说：“记得当初我在慕矣，就是班斯将什么东西注入到我的大脑，现在看来是真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西说：“这个问题得怪你们自己。”

　　唐麻子说：“此话怎讲？”

　　罗西说：“你们人类面临生存危机，这是你们自己造成的。而我们为人类提供了延续文明的场所，也就是盘古星。而你们还是老样子，自私、追求强大的力量、彼此怀疑、自相残杀。我们关注人类这样一个奇妙的种族，所以想了解人类，至少避免你们走向自我毁灭。看看十六年前出现的黑怪物，试验结果很明显，起先你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敌对。但后来你们改变主意了，不再追求消灭彼此，而是想和谐共处。不过，新的问题还会继续出现，比如你们在研究乌里昂人的科技，在制造拥有意识的AI。其结果是好是坏，很难预料。”

　　唐麻子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不可否认，人类确实是个自私的种族。当面临共同威胁的时候，还是愿意和谐共处的。

　　他说：“为什么是我？也就是说，你们选择了我作为牺牲品，或者观察的对象也好？”

　　罗西说：“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叫缘分，谁叫你触动了我们的太空梭？所以选择了你。再者，你作为人类探险的先驱，就应该有自我牺牲的准备，不是么？”

　　唐麻子有些迷乱，心想：“它真是了解人类。”说道：“是，作为宇航员我确实会面临牺牲的情况，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怎么能受你们摆布呢？再者，我如此渺小，值得你们花费心思么？饶了我吧！”

　　罗西说：“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你原本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只是由于蛮廓的出现，造成了不确定性。你说自己渺小，其实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表明我们不想过多的干涉人类文明。我是来帮助你、保护你的，你得相信我，这有这样，你才能免遭蛮廓的毒手。”

　　唐麻子嗤之以鼻：“保护我？我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你在哪，我被人枪击的时候你又在哪？”

　　罗西说：“你不是安然无恙么？”

　　唐麻子说：“那是我运气好。”

　　罗西摇了摇头，说道：“你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方面你体内的渺虫生命体在保护你，所以普通的子弹伤害不了你。另一方面，我能看到你的未来，所以能够避免你出现生命危险。”

　　唐麻子说：“你能看到我的未来？”心想：“这也不奇怪，乌里昂人能跨越时空，将我送到十六年之后，自然也能知道我的未来。”

　　罗西说：“现在不确信增加了，因为蛮廓的出现。”

　　唐麻子说：“对了，那个蛮廓到底是什么鬼，难道它不是乌里昂人么？”

　　罗西说：“它是乌里昂人。”

　　唐麻子说：“那为什么它跟你是敌对的？”

　　罗西说：“这是乌里昂人的历史，说来话长。简而言之，蛮廓是乌里昂人中的叛徒，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与慕矣为敌。”

　　唐麻子说：“莫名其妙，也就是说你们乌里昂人也有自私的，自相残杀？”他似乎找到了一些骄傲感，因为并非只有人类龌龊。

　　罗西微笑着说：“你可以这样理解，可惜的是我今天没能了结它。”

　　唐麻子说：“它没死，那……那它还会来找我？”当他意识到隐患的存在，忽然不在意乌里昂人是否自相残杀了。

　　罗西说：“别怕，不是有我么？”看了一眼他腰间的枪。

　　唐麻子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枪，摸了摸，皱眉说：“我的枪能对付得了它么？”

　　罗西说：“别傻了，枪对它没用。”

　　唐麻子挠了挠腮，说道：“那我该住哪，不安全呀？”

　　罗西说：“你还是住老地方吧，它不会笨到找上门来的。”又抓起唐麻子的手腕，感受了一下，说道：“再说，你体内有蛮廓留下的渺虫生命体，你逃不过它的追踪。”

　　唐麻子说：“啊？那你快帮我把它们弄出来！”

　　罗西放下唐麻子的手腕说：“放心，它们会被清除掉的。蛮廓本想从你身上获取情报，可惜它所用的技术已经过时了。”

　　唐麻子眼珠晃动，依旧不安，有种想挣脱束缚的感觉，说道：“那，你是否能让我回到十六年前？这对于我而言就是个噩梦，最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罗西说：“你真的想回到十六年前？”

　　唐麻子沉默不语。

　　罗西说：“十六年前你是个宇航员，回去了也不能改变这一点。你还是会继续你的任务，而后迷失在慕矣，就像命运已经注定。”

　　唐麻子说：“这……无法改变？”

　　罗西说：“无法改变。就像你现在拥有你过去没有东西，不是么？”

　　唐麻子说：“我拥有什么？”

　　罗西说：“你拥有什么？一个心爱的人。”

　　唐麻子心想：“它当真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说道：“你，你也知道爱？”

　　罗西说：“你以为我是机器人，不该有感情？”

　　唐麻子摊开手说：“难道我理解错了？”

　　罗西说：“机器的外壳只是生命的容器，只要意识存在，就拥有爱。同时，也拥有其他的感情，你不要以为乌里昂人的感情比人类少。”

　　唐麻子说：“我确实不能理解。”心想：“你冷冰冰的躯壳，能容下多少情感？”

　　罗西说：“顺其自然吧，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结果。只有知道结果，你才能作出决定。”

　　唐麻子对于是否该离开放下与贺兰巧心的感情，确实犹豫不决，点了点头：“说的没错。”

　　罗西说：“看来你暂时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咱们改日再会。”

　　唐麻子说：“且慢，我怎么联系你呢？”

　　罗西说：“用你的意识？”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脑门。

　　唐麻子心想：“它的意思是我脑中的渺虫生命体会自主联系它？”说道：“我……无法控制……”

　　罗西说：“那是因为你的意识还不够强大，我相信你会自己寻找诀窍的。”打开车门，从屋顶悄然下去。

　　唐麻子心想：“相信个毛，从何谈起？”就这么静静看着它离开，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七上八下。

　　叫阿丫关上车门，唐麻子只觉得肚子饿，看外边天色已晚。他拿起香酥鸡，剥掉包装纸，直接啃起来，流露出一股狠劲，连骨头都啃得脆响。

　　吃完香酥鸡，还是有点饿。启动飞车，回去酒店。

　　走进酒店的大厅里，前台的机器人朝他挥手：“嗨，唐先生，您好！”

　　唐麻子看着机器人，脸上木然，上前说道：“我饿了，送点饭菜去我的房间。”

　　机器人说：“好的，请问您要点什么菜？我们这有8元的、18元的、28元的……”

　　唐麻子懒得跟它啰嗦，说道：“最贵的。”说完就走。

　　机器人对着他的背影鞠躬：“好的，唐先生，谢谢惠顾！”

　　唐麻子走出电梯，朝自己的房间而去。走廊的灯光是自动控制的，因为天尚未黑，所以不甚明亮。静悄悄的，踩在地毯上只有轻微的声音，他往前看，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他不禁警惕起来，拔出手枪，蹑手蹑脚靠近门口，正要往里窥探。忽然，一个机器人从房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黑洞洞的枪管。

　　唐麻子不由分说，拿枪对着机器人扣动扳机。

　　“嗒嗒嗒”，并没击发子弹。

　　机器人转头看向唐麻子，说道：“嗨，唐先生，您好！我是客房服务员小洁。”

　　唐麻子认真一看，确实是客房机器人。又看自己的枪，原来没有打开保险，难怪射不出子弹。他又问小洁：“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洁说：“吸尘器。”说着整个走出来，那根黑洞洞的“枪管”果然连着吸尘器。

　　唐麻子问：“你还有什么要打扫的么？”

　　小洁说：“打扫完毕，唐先生，告辞。”说完，转身离开。

　　唐麻子走进房间，合上门，嘀咕一句：“好在没打开保险。”把枪插回腰里。

　　可不是么，若真是开了枪，必然惊动整个酒店。

　　过了一会儿，客房机器人送来一桌子的菜，还有一瓶酒。

　　唐麻子狼吞虎咽，又就着瓶子喝酒。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半瓶，感觉心里火热，醉意上来，有些头昏。

　　“叮铃铃”，电话响了。

　　他接通电话，是贺兰巧心的声音。

　　贺兰巧心问：“阿糕，怎么样，案子结了么？”

　　唐麻子醉得发笑：“呵呵，案子？呃，没了，没了。”

　　贺兰巧心说：“那就好，你吃饭了么？”

　　唐麻子说：“吃，我正在吃呀？哈哈。”

　　贺兰巧心说：“看来你心情不错，我的香酥鸡呢？”

　　唐麻子说：“鸡？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贺兰巧心说：“你发什么神经呀，喝醉了么？和谁在一起？”

　　唐麻子说：“谁？没有谁，就我一个人，喝！”

　　贺兰巧心说：“一个人也能喝醉？”心想：“他怕是受了之前案子的刺激。”又劝解说：“少喝一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唐麻子说：“过去，哼，还能怎么样呢？”

　　贺兰巧心说：“别喝了，坚强一点！”

　　唐麻子说：“巧心，你放心，我……不会……我会自己面对的。”

　　贺兰巧心听他已经醉迷糊了，多说无益，说道：“那好，不多说了，再见。”

　　唐麻子说：“再见。”挂断电话。

　　他果然听话，不喝了，看着桌子上的菜发呆。

　　晚上，关了其他的灯，只留下一盏台灯开着。阳台的门紧闭，却没拉上窗帘，所以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唐麻子不睡床，在床边铺上毯子，睡在地上。睁着眼睛，手里拿着枪，谨慎得很。最后，居然睁着眼睛睡着了，鼻子里发出浅浅的鼾声。

　　幽暗的厂房，蛮廓坐在一张铁椅子上，椅子连着电缆。

　　“踏踏”，脚步声传来，一个机器人出现，正是吉力。

　　吉力走到蛮廓的面前，躬身说：“主人，那个唐麻子已经回到了酒店，我要不要去把他抓过来？”

　　蛮廓说：“不急，有的是机会。”

　　吉力说：“主人，我看这种能量根本满足不了你。”

　　蛮廓说：“将就着用吧。”

　　吉力说：“主人，你是不是打不过对方？”

　　蛮廓说：“吉力，你的话很直白。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应该帮我想想计策。”

　　吉力低下头：“主人，吉力愚钝。”

　　蛮廓说：“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都有弱点，我们应该从它弱点下手。何况，它还不算强大。”

　　吉力说：“是的，主人，一切听从您的指令。”

　　次日，天亮。唐麻子坐起身子，看向阳台，一切安然无恙。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站起身，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喝。而后，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迎着清晨的风，望向天边，是一片朝霞。又低头看向街道，车来车往，行人显得渺小。

　　他想：“顺其自然？我应该把事情向巧心坦白。坦白……那就意味着分手。既然要分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哎~”叹了口气。

　　他自言自语的说：“不能空费时光，我得出去，我得出去奔跑。”他想发泄，以此来感受自己的存在。

　　开着飞车，来到状元俱乐部。有几个赛车手在练习，看他们的速度应该是业余的。

　　见着黄鸿飞。

　　唐麻子把枪放在车上，去更衣室换赛车服，黄鸿飞就跟在后面。

　　黄鸿飞笑着说：“唐先生，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练车呀？”

　　唐麻子拉着脸，说道：“没那么多原因，就想跑一跑。”

　　黄鸿飞看他脸色，说道：“你看起来不大高兴，不会没有原因吧？”

　　唐麻子把声音提高说：“都说了没有原因！”

　　黄鸿飞赔笑说：“好好。呃，那公司最近的没出什么状况吧，我也没过去瞧瞧？”

　　唐麻子说：“能出什么状况呢？有阿大在，不用担心。”

　　黄鸿飞点头说：“对，那就好。”

　　唐麻子换好衣服，回到车上。

　　黄鸿飞又跟过来，嘱咐道：“赛道上有别的车，你可要小心一点。”

　　唐麻子说：“知道了。”

　　发动车子，飞入场中。

　　唐麻子只想解一解胸中的烦闷，将车速提高到200km/h，快过所得车手。视野也不像以前那么花，感觉虚拟建筑的相对速度也没有那么风驰电掣。跑了几圈，果然心情畅快许多，感受自己的存在。

　　忽然，监控中心发出提醒：“警告，警告，有不明身份的机器人非法使用枪支，请立即疏散！”

　　唐麻子听了，赶紧放慢速度，只见场边上黄鸿飞正躲在一辆飞车后面，遭到枪击。枪击者的确是个机器人，拿着手枪朝黄鸿飞走近。

　　唐麻子莫名其妙，若说是冲自己来的吧，为什么要攻击黄鸿飞？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无明业火，开着飞车直接撞向那个机器人。

　　“嘣”，将机器人撞飞，车子也停了下来，车头被撞烂。

　　唐麻子鼓着眼睛，隔着挡风玻璃望向那个机器人，见它并没有嗝屁，又爬了起来，身上显然撞伤了，枪也丢了。看样既子也不像是蛮廓，也不像吉力，只是普通的服务机器人。

　　他取了枪，这次记得打开保险，下了车，以车体为掩护朝机器人射击。

　　“砰砰砰”，开了几枪，将机器人击倒。

　　这回机器人没有爬起来。

　　唐麻子走上前去，看机器人还未嗝屁，动了动脖子，歪起脑袋打量自己。他又冲机器人的脑袋开了两枪，又朝它胸口开了两枪。

　　机器人没再动弹，算是嗝屁了。

　　黄鸿飞走过来，瞧了瞧地上的机器人，对唐麻子说：“谢谢你。”

　　唐麻子问：“这机器人为什么要冲你开枪呢？”

　　黄鸿飞摇了摇头说：“他们太狠了，想要灭口。”

　　唐麻子看着黄鸿飞的脸说：“谁？”

　　黄鸿飞说：“大卫公司。”

　　唐麻子皱起眉毛：“什么？”

　　黄鸿飞说：“你知道我之前为大卫公司窃取商业机密，现在我反水了，他们肯定容不下我。”

　　唐麻子说：“那大卫公司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黄鸿飞低下头，沉默不语。

　　唐麻子说：“真是想不到，就为了这点事，他们敢杀人。”

　　“叮铃铃”，唐麻子电话响了。

　　他接通电话，是贺兰巧心打来的。

　　贺兰巧心问：“阿糕，今天心情好点没有？”

　　唐麻子说：“哦，好多了。”他刚才发泄过，自然没有昨天那么愁苦。

　　贺兰巧心说：“那有空的话来我家吧，记得买香酥鸡。”

　　唐麻子说：“巧心，实在是不巧，我这边又出事了。”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贺兰巧心说：“竟有这种事，你没受伤吧？”

　　唐麻子说：“我没受伤，只是一时走不开，等警察来了再说。”

　　贺兰巧心说：“那好，等完事了，你再来我家。”

　　唐麻子说：“好的。”

　　正打电话，昨天的熟人出现了，是齐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