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二人就迫不及待地推着独轮车上路。一路上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十几里的路,都盼它再长一点。
启榆忽然跑到路边蹲下,道:“这里有一对绿草,快来看看!”
祝艺放下车一看,也没有什么奇特的,道:“不过是同根分两枝的草。”
启榆轻轻抚摸着草,道:“你瞧它!它身上还有细细的毛,毛茸茸的。还有鲜嫩的叶子,被两片绿叶保护着。”
启榆这种不同寻常的举动,让祝艺有点意外,不禁多看了几眼,道:“这草很普通呀。”
启榆浑身发抖,道:“如果我们是它们俩,有多好呀,可以永远不分离了。”
“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我不会离你而去的。”
启榆背着祝艺擦擦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害怕。怕你突然会消失,也怕你突然——突然没命。这草虽普通,但它生命力顽强。”
内心震颤,祝艺将启榆扶起来,她的眉角有一道细长伤疤,指摸了一下,道:“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我保证,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启榆靠在祝艺的胸膛,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道:“那道疤,是我小时候打架,被树枝刮伤的,是不是很难看?”
“谁说难看了?这道疤,是你最出彩的地方,犹如天际的一抹彩云。我就喜欢!”
启榆轻轻一笑,情意绵绵,道:“关键时刻,你一出现,我就知道我命中注定的人来了!你为梅枝勇闯沙漠,这份情就由我来补偿你。”
“你不计较吗?”
“那就看你以后表现了。”
“我就表现给你看看。”
浓情花相依,启榆立即制止,道:我总感觉这样不好。一是因为我,二是因为你。我们这里男女要设防,我对你迁就很多了。你身子不太好,这样对你有影响。”
祝艺打个激灵:自己突然死了,岂不害她一辈子!
便道:“你说的对!”
启榆收拾心情,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让我来,你跟着就行了。”
身处热恋中的人,都是为彼此着想,希望长久下去。
当二人眉目传情之时,已经来到沟谷镇。这个镇子,在峡谷中。流着一条宽流:一边流着淡水,一边流着咸水。
在峡谷半腰,自然形成的一条道上,再加上人工修筑,便成镇大街了。
下去的入口,只有三个。分别是:水口,市口和税口。
纵然是集市,人也不多,他们大部分都是洪荒之后,幸存下来的人。
他们先到水口买水。淡水在谷崖口中一个天然深洞内。为了方便卖水,在上面打了一个直通的吊水口,搭棚卖水。
卖水者是大拿,赤裸着上身,肌肉发达,流着油汗。
启榆这次由于谈恋爱,来的晚。轮到她推着独轮车过来时,大拿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祝艺。
大拿道:“这穷酸汉,终于来镇上了!一来,就望见他了!”
启榆道:“你管得着吗?你赶紧打水去!”
大拿道:“只要你身边有男人,我就管得着!”
蒙大放下水桶,将吊绳朝边上一撇。
“他就是我男人。赶紧打水吧,不然,我下去找你爸了。”
大拿盯着祝艺,道:“我不信!你会找个弱鸡?”
“赶紧打水,不然找你爸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打水,我爸来了也不管!”
祝艺上来道:“阁下为什么对我成见这么深?”
启榆急道:“我的少爷,你就站着不说话就行了——哎呦,大拿你要干嘛?这回是真的,你别动粗!”
见大拿举着拳头冲出来,祝艺不躲反接近,拇指在他的肱二头肌上一摁,大拿手臂虽感到酥软不得劲,还是将祝艺刮倒在地。祝艺一个趔趄,跌倒。
大拿哈哈一笑,举拳再打。被启榆一把拽住,道:“你做啥哟?怎么打人?不是说了嘛,这回是真的!”
后面来一个屠夫,看到这一幕,拉起祝艺,道:“好手法,可惜力有不逮。”
祝艺看他一双眼睛眯着,深邃而幽远,心中一震,道谢都忘了说。
屠夫袖口滑出一把短刀,在掌心旋转耍玩,道:“大拿,还不去提水?”
大拿发怵,一溜烟跑了回去,立即灌满了水。启榆付了钱,推开车。
屠夫立即推着独轮车补位,启榆道:“谢谢朱老爷子——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搭把手?”
屠夫点点头。
祝艺浑浑噩噩的,启榆拉过来他,道:“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打疼你?”
祝艺傻傻的不说话。那边大拿点头哈腰的送走屠夫,向祝艺扬一扬拳头,道:“靠女人,算什么男人!”
启榆厉声道:“你滚开!”
大拿做了一个鬼脸,道:“滚就滚,咱们走着瞧。”
从下水市口下去了。
启榆道:“你怎么啦?别跟他一般见识。”
祝艺想的是屠夫的那句话:好手法,可惜力有不逮。
能看懂的,至少是行家里手。而且他的眼睛和一般人不同。那个清晨确实有人在暗中,极有可能就是他!
启榆带着哭腔,道:“你真是急死我了,你倒说句话呀!”
祝艺回过神来,道:“没事,我来推,你来帮我。你不是说我是你男人吗?这种粗活,让我来干!”
启榆心里甜滋滋,道:“千万别累着自己。”
祝艺推起独轮车,腰都要被压弯了。但强烈的自尊心要求他:得坚持走几步!
可是没走几步,车就抖抖晃晃,都快倒地了。
启榆见状,叫道:“停停停,再不停,我们今晚别想喝水了!”
祝艺放下车,启榆抢过来,道:“还是我来吧。”
祝艺扶着车,道:“看不出你小小身体里,竟有那么大的力量。恐怕我比不上你一只手的力道。真不知道,你看上我的是什么。”
“我就喜欢你这种富有正义感,在我面前逞能的样。”
“原来你喜欢看我出糗。”
“穿衣戴帽,各有所好。过去我看不上的人,现在看不上,以后也不会再看上。”
祝艺感慨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原来是这个意思。”
启榆心里甜甜的,推车也不感觉到累。
祝艺意犹未尽,道:“对我太好了。说不定以后真的是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
启榆脱口道:“那最好不过了。有些人吃我一次,我也不愿意;某些人吃我一辈子,我也乐意!”
祝艺听她说的真心,大为感动,也在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