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剑圣大人。你这有些过份了吧?都砍了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吧!”雷欧坐在一个被敲晕的可怜魔法师身上,剑插在地上用双手撑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看着因波斯大杀四方。凡事被因波斯近到五步以内的魔法师连一个像样的魔法都使不出来。即便是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魔法都用不出来吧。对着已经晕过去的‘坐垫’说:“看着你们的后辈布雷伊那素质,你们要是也像他一样,多少能抵抗一下下。可笑啊,当年因为在魔法决斗中一拳就干掉了对手,被你们称为耻辱的。呵呵,耻辱啊!”
因波斯长剑一挥,甩掉了残留在剑身上的血液,对着一旁消极怠工的雷欧说:“你也是剑士,就该明白你的剑应该干什么。”
来了,说教总算来了。不就是把剑插在地上吗。
“知道啊,砍该砍的人,我可一直都这么干的。”
因波斯微微一笑,认真设计过的小胡子在嘴角微微上翘,眼中尽是轻蔑:“油嘴滑舌。”
“是啊,像剑圣大人这样义正言辞的正经人,这不也难免变成别人家的棋子嘛。没差没差啦!”雷欧轻蔑一笑,丝毫不畏因波斯,哪怕他气势汹汹的踏步走到自己身边,恶狠狠的盯着雷欧,像是白吃了他家的饭一样。
剑圣一百八十四公分的身高,加上常年锻炼挺拔的身材,矗立在雷欧这种‘小小矮人’面前形成了巨大的落差。高高在上的剑圣,俯瞰着像小丑一样的雷欧。右手扶住腰上的剑柄,气氛瞬间达到了冰点。
检查完回到大厅的卡洛琳见状就暗叫不好,急急冲了上前来。
还没走近,因波斯侧身踏开,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那细微的气势弱化却被雷欧抓到:“懦弱的小人才会呈口舌之利!”
雷欧微笑着点头受了他这句,看着跟一旁军士问话的因波斯,心里想:‘嗯…小人吗...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倒是剑圣哟,你这恐怕活不长啊!’
想着这个,看了看从跟剑圣打嘴仗开始就有些不自然的卡洛琳,看她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又想跟她扯几句,只是话到嘴边却是变了又变:“这是怎的了?后面可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你这表情可不行,这次你才是主角!我这金牌打手好像也该退役咯哦!”
看周围将士将战场打扫得差不多,都准备跟着主事的因波斯继续行动了,卡洛琳依旧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雷欧有些摸不着头绪,恍然想起‘翻墙’进来的时候这丫头有什么想问。一来二去就忘了,随即拽着她跟上大部队,却远远吊在最后。
“感觉自从进了城,风风火火的大小姐一下就变了个样?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姑娘了?晚了点吧!”
“?!”卡洛琳眉毛上扬,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正想要动作,雷欧压得低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
“之前你想问我什么?你是怕我们的剑圣大人找不到路?”雷欧嬉皮笑脸的猥琐模样,在说完这句后,脸上的猥琐一扫而空,变得严肃正式:“你是想问那个古怪的老头子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主演,我怎么会不知道。叫我看,修拉早就看穿了,是个知情人。至于布雷伊,以他的脑子肯定也是察觉到了些眉目。杰拉嘛,小孩子一个。只要有他老哥在,出不了什么麻烦的岔子。”雷欧讲完,眼神幽幽的望了眼卡洛琳:“也就是你了。”
“你想说我脑子不好,也不用拐弯抹角!”卡洛琳柳眉一竖,雷欧一下说到痛点,肯定不好受。以她的性子能忍下来也算难得,雷欧不管她心里想继续讲:“我问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欺负那老头,有些过意不去?”
“我认识的你,可没有恃强凌弱的毛病。”
听卡洛琳这句真得不能再真的话,雷欧蓦然。哎!这丫头难道以前就对我有意思?这么上心?
“也许别人看来,我是在欺负那老头。可我说,我其实是被那老头给欺负了,你信吗?”
“他欺负你?怎么可能?明明…”
“怎么不可能?你看我对他那态度,不是让你都觉得我这人很讨厌吗。你再看看他怎么应对的?”
卡洛琳仔细回想,那老头即便是被辱也一副平淡的模样,虽看不清表情,但语气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人主观上难免会坚信自己的片面看法,也不奇怪。
卡洛琳反驳:“那人那么古怪,又在修拉他们身边总归有些奇特的地方呢?只是语气的变化的证据太无力了,要知道,每天出入王宫的那些贵族可是都是睁眼说瞎话的。”
“不错!语气和表情都是可以经过训练,那我要说他,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丝毫的任何起伏变化,那你再觉得这个老头是怎么样的人?”雷欧撑着下巴,一边走一边说,目光盯着队伍前面的因波斯,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仿佛因波斯身上缠绕着死亡的气息,越是靠近王宫,就越觉得可怕,可怕到都感觉自己柔软头发都在向后拉扯,想让自己逃离这个地方。
柔软厚实的红色地毯铺陈的廊道,在这空旷的皇宫中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延伸下去。要不是因为卡洛琳和曾经作为亲卫的士兵常年出入其中,恐怕早已迷失了方向。
两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的洁白大门被推开,空荡的大厅里只有身为公主的贝琳达·克拉伊一人。
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贝琳达,依然穿着令人熟悉的紫色长裙。窗外昏黄阳光透过斑斓的彩窗,五彩缤纷的绚丽光辉充斥着这个空间。本是那么美丽的一幕,却因为王城陷落,生活在皇宫内的仆从四散逃走而留下孤身一人的公主,显得凄凉异常。
看着平日任性又张扬的公主,此刻落寂的背影,卡洛琳真要上前。两只手臂将她挡住。
一左一右两只手来自雷欧和剑圣因波斯。
剑圣冷着一张脸,一直盯着沐浴在斑斓光芒下的公主,一言不发。而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雷欧此刻也和剑圣如出一辙。
雷欧一手拦住卡洛琳,回头示意身后的军士不要妄动,完了才开口说出一句摸不着头绪的话:“太静了...”
剑圣听到雷欧的话微微点头,右手扶在腰上的剑上,雷欧也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门外的众人就这样站在门口,不进不退。卡洛琳被两人的身姿挡住去路,只得远远看着这位从记事起就存在于回忆中的公主,心中刺痛。
当初修拉找到她说起举事的行动时,她痛快的答应了。回想当时,她只是想在乱局中自己至少有能力可以护住她,甚至做好了抢到公主后流亡的准备。
当因波斯出现在队伍中时,她慌了。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鼎鼎有名的剑圣来担任这一行动的队长。这一路上,她一直充当着可有可无的角色,不论是突袭地下设施,还是引诱挑起布瑞斯将士的愤怒,甚至都没有像样的给出任何建议。她只是在父亲和哥哥的暗示下毅然决然的同意了举事,她也参与其中,却没有她自己所想的那么举重若轻。
卡洛琳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学院的大会中完败给雷欧时,他告诉她:‘有时候,不要太自信,同样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在这种剑拔弩张,却好像又不知道对手是谁的诡异氛围里,卡洛琳低下了头,什么救国救民,连眼前的人都无法拯救。
卡洛琳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中。不止是她,门外所有的将士们也都陷入深度的失落中。那些早已抛弃在记忆深处,或羞耻,或悲伤,或悔恨,种种的负面情绪逆流而上,主导了整个思维情绪。
用多年时间隐藏起来的阴暗,又怎能在一瞬之间直面。失落的情绪悄无声息的蔓延,没有一人幸免。
看着彩窗外逐渐陷落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贝琳达·克拉伊眼窝里包裹着的泪水,缓缓的顺着脸颊,划过一笑就会露出的美丽酒窝,最终滴落在她最爱的紫色长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