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说媒这个事情本来都是农闲时,有合适的自家亲戚了,给帮着撮合撮合,要是成了婚礼上谢媒时,得意洋洋的从新人手里接过两家感谢媒人的烟酒茶,和一双新鞋子,到了后来,农村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或上学,年轻人婚恋的资源成了紧俏资源,市场规律就让掌握了更多资源的中介成了气候,说媒逐渐成了一个职业,媒人从两家都要抽提成,刚开始从各抽1%,一晃就涨到5%,最后涨到10%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办法,哄抬彩礼。自古媒人就善于言辞,隐恶扬善,极尽所能的在男方家把女娃娃夸成仙女下凡还会洗衣做饭,又跑到女方家去把男娃娃说成神童转世还有家财万贯。
俗话说“不做中,不当保,不说媒能有三世好”这说媒的活计,关乎着两家人一辈子的事情,自然是大事了,这中间要再有了利益的驱使,那自然是要出事的。
老范在东庄有个相好的,是卖豆腐的时候就好上的,走乡窜镇的时候,保不齐遇上点啥事就回不去了,在外面或找熟人或找亲戚对付一晚也是常有的事情。在家里这一头子找下了借口,他的花花肠子就活泛起来了,平时卖豆腐的时候就对四邻八乡这些寡妇和男人不在家的媳妇子多有关注,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也是抹不开的,光有贼心没有贼胆,这个贼心把自己烧的睡不好觉,仔细的盘算过以后,他就给东庄李寡妇打上算盘了,李寡妇还住在老胡同里,胡同里就剩下两户人家了,李寡妇的男人死了以后她也没有想着往人堆里搬,家里没有主事的人,盖房子的事情就没有人张罗,好在老房子旧是旧了,却倒也住的习惯了,老范惦记上李寡妇,一是李寡妇家住的隐秘,二是平时在豆腐交易的时候两个人经常说一些浑话,算是老范打下的基础和一种试探。这一天老范精心的计划了卖豆腐的线路,到了东庄的时候村子里纳凉的人都各自散了回家去了,他自新车后座上的豆腐已经不多了,嘴里一声声的喊着“换豆腐哩~”可是把车子蹬得又快,压根就不给别人买豆腐的机会,听到第一声刚想动弹,第二声的时候那声音就已经很远了,村人们只当是他着急赶着回家,也没当回事,他穿过了整个村子,到塬边上的胡同里,他放慢了速度,大声的吆喝着“豆腐,换豆腐哩~”按他的预想这个时候李寡妇是回出来买豆腐的,要是白天,她买不买豆腐都会出来和他扯上两句,这回天有点麻黑了,他就没有把握了,自己第一次要做这贼事,心里不免得就有些子紧张。他到李寡妇家的院墙外的时候,喊叫的更频繁了,但是明显的压低了嗓子,还仔细的用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李寡妇还是出来了,“你像个发骚的猫娃一样,在我门口叫唤着不走,非得让我买你两块豆腐吗?”她一边向老范停下的车子走过去,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白色褂子,下身是一件宽松的7分裤,宽松也掩盖不了她娇好的身线,那一步三摇让腰显得十分的绵软,一扭一扭又十分自然,一点也看不出卖弄或者做作,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是在是要了老范的命,夜幕让老范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她听得出来这个女人是笑着走过来的。
“买啥,专门给你留了一块豆腐给你送过来了。”老范讨好的说,眉目死死的盯着女人的眼睛,直勾勾的往死里盯。
“哎吆吆,老范你啥时间这么大方了”李寡妇斜着眼睛白了老范一眼。
“夜黑了,回不去了,在你东庄就和你熟,想……想在你屋里住一晚上呢。”老范伶俐的嘴变得结巴了。李寡妇愣住没有说话,老范心里怕是犯了李寡妇的忌讳,连忙又解释道“在牛棚也行,能搁上一晚上就行。”
李寡妇是害怕闲话的,寡妇门前本来就是非多,孤男寡女的在同一个院子里,何况她还保不齐后面会发生点啥事,这她确实是想过的,在那些睡不着的晚上,她把认识的人都想过,想过一个个精壮的小伙子,甚至想过一个接一个的小伙子,脑子里像是过画片一样蹭蹭蹭的翻着每一张脸,想着一些不堪的画面,想着想着就心里难过起来,默默的流眼泪,有时候也会嚎啕大哭,到了第二天,她又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他大大咧咧的和村里的老嫂子说浑话,跟着老嫂子打趣年轻的后生,这一切都正常的让人看不出来有一点点越界,背地里老嫂子们还都叹息李寡妇一个人过日子真不容易,叹息着还要往自己男人的身边贴一贴。
“那你来”她极其小心的说了一句,转身在前面带路,他说出这一句的瞬间是有些反悔的,她又想似乎也没有啥好拒绝的,她自己可能是想的多了,就这样晃着神,一边走进了院子,到院子这短短的几步,她从刚开始的反悔已经把自己说服了。老范跟在后面把车子推到院子搭起来的草棚下面,把车子后面的豆腐箩筐端下来问了李寡妇厨房的位置,在李寡妇的指引下把剩下那一块豆腐放到了她家的案板上,李寡妇没有推辞,老范要了一点水,把豆腐箩筐简单的洗了洗,倒了水又重新打了一盆,给自己也擦了一把脸,李寡妇在下房屋里给老范铺了床,拉出了一床被子,走出来看老范擦完脸,老范嘴上说着一些感激收留的客套话,顺手在草棚下的柴垛子上拉出两根粗一些的木头桩子,顺势都坐下了,两个人刚开始聊起来,还有些陌生,就像两个生人初次见面一样,那毕竟是熟人,说了一会两个人都放开了,老范说着她走村穿镇听来的故事,人们好传的故事就跑不了有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要是添油加醋的再描绘一些画面,把人听得耳根子都发烫。这都是老范的计划,李寡妇每每都是听完了,听清楚了才骂老范没正经,插一两句评论后又听老范说下一个,一个接一个,讲的夜都深了。李寡妇站起身子,把那截子木头桩扔回了柴垛子里,拍拍屁股上的土,说夜深了该睡了,老范计划是这个时候要扑上去的,但是他心里试探了好几次,还是没有迈开步子,回到自己房子里的时候,抓耳挠腮的在屋子里转悠着,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他又转身出来去敲了寡妇上房屋的门,李寡妇正在屋子里咂摸着今晚听到的故事,听到敲门先是一愣,窃窃的问门外的老范怎么了,并没有急着去开门,老范说自己衣服挂了一个口子,想那个针线自己缝一下,李寡妇本想说明早她帮着缝,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稍等一下,她爬起来,搭上一个外套,把自己的肉多多少少的遮着点,然后就去打开了门,老范光着膀子,胳膊上搭着那件衣服,门一开老范一头冲了进来,扑上去就把女人抱住了。李寡妇慌乱的说你这是干什么,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老范说你吃了我这么多年的豆腐,我今也要吃你的豆腐。
第二天鸡还没有叫,老范就从床上爬起来,推着车子走了,等他走到村外的时候,才听到村子里鸡叫了。有了第一回,就有了第二回第三回,有了第一个相好,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他对那些贪得无厌的女人是厌恶的,有的时候把事办完了,女人向她开口要个啥,他离开的时候,在大门口往往要唾上一口,默默的骂着“挨球货,真当自己那两片肉是金裹银了”从此就再也不会来了,卖豆腐的时候都绕着走,有时间碰上了绕不开的时候他也是像陌生人一样,多一声招呼都没有,他那相好的女人也是背地里唾他一口“老骚货,裤子提上把自己装的像个人一样。”
老范越来越熟练这些事情,从卖豆腐一直到后来改行说媒了,说媒更是一个腿勤的活,他更是跑的可以几天不着家,奈何就是岁数也大了,没有那么好的精力了,即便是啥也不干就贴着睡一觉,他也是喜欢睡在相好家的炕头上的,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他在李寡妇炕上听到严有良为儿子盖起了新房子的时候,他就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生意来了,第二天他就跑到有良家快盖好的院子里,先是把人家这房子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老范也是这塬上有见识的人了,哪个村子的房子他没有见过,但是这一院子房把他看的确实是惊住了,见到严有良的时候他先是美美的把房子夸了一遍,然后主动讲起来要给娃娃说媒,严有良说了自己家娃娃腿的毛病,老范表示,只要彩礼准备够,这事难也不难,就看能遇上合适的茬口不,那点毛病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毛病。严有良叮嘱老范,自己家里钱倒不是啥大问题,但是寡妇他不能要,再说就是女方娃娃不得有啥毛病,两口子总得有个全乎人,另外娃娃自己要愿意呢,强迫的过来让两口子整天吵嘴干架的,五斤娃娃自己有毛病,本身就比人气短,两口子干架沾不上便宜。
老范回去以后,翻出自己的小本本,把收集的塬上这女娃娃的信息翻看着,一张张脸在他的脑子里一闪一闪,翻着翻着翻到广仁家大女子,宋雪明的名字上拉着一道杠,如果这个人名字上画的是一个圈,就说明女子嫁了,但是这个媒不是自己保的,像宋雪明这样划着一道杠的就表示这个女子是自己保媒嫁出去的,说起来这个女子还要叫自己舅姥爷的。宋雪明这一页看了一眼本来就翻过去了,大女子的模样在脑子里还没有看清楚就要过到另一个模样的时候,他又把这个念头拽了回来,他想到了宋广仁家的二女子,他展开了往下想,宋广仁过得那烂包日子,当年嫁了大女子就狠狠地要了一笔彩礼,这一次这茬口是个送钱的口子,他应该是满意的,二女子长得模样也好,是三个女子里头最好看的,小时候晒得黑亮黑亮的脸蛋上,时常挂着两股子鼻涕,一吸一吸的像两个虫子在鼻孔里进进出出,没想到这娃娃长大了,长开了也变得白净白净的,白的透亮的皮肤偷着一片红润,皮肤上挂着一层白绒绒的汗毛,着实让人看着心疼。老二招娣的性子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是个有大主义的娃娃,认下的事情也又谁都拽不回来的一股子劲,村子里传得都说这娃娃性子烈,要给找个婆家好好收拾收拾。老范把本本合了起来,左思右想比划着,怎么都觉得这两个娃娃能成。
第二天他到宋家洼去的时候是刚交上下午的时候,他本来是要一大早就去的,临快出门了,他又把车子推回了院子里,他编排了一下他和宋广仁见面的过程,他觉得下午装作路过的见面会更主动一些,那到时候就不是他上杆子给说的媒,而是宋广仁求着他这个老舅给自家女子说媒了,这样一来,即便是将来不成了,或者反悔了,也好把自己从这个事情里面摘出来,时间等人过得快,人等时间那就过得漫长了,太阳正大的时候,他出门了。她到宋家洼径直的向宋广仁家走去,这门户他是熟悉的,门口菜地里还是荒着一大片,角落上一小片韭菜长得也歪七扭八的,大门口通往大路的这一段路上,长满了杂七杂八的草,要不是大门开着,人们都会怀疑这是一户没有人住的荒宅子。
老范和宋广仁坐下,老范率先发问,问他知道东庄里的老支书吗?宋广仁说知道呢,他也听说老三在外面发了财了。老范就开始渲染了,那可不是发了一般的财,那是发了大财了,听说那家伙光挖掘机就有五六台,现在又把新房子盖起来了,一砖到顶的房,门楼子用瓷砖贴的,院子里整个水泥打了,足足打了十公分厚,屋顶上铺的都是琉璃瓦。一口气如数家珍的描绘就像这个房子就在眼前一样,宋广仁听着把两个眼珠子瞪得大了又大,听完脑子里把那个房子也盖起来了,嘴里不住的念叨“我的老天爷呀”他问老范是不是去给那娃娃说媒呢,老范说就是的么,不过他把他的主动上门说是严有良闻名相邀,宋广仁果然就安奈不住了,拿出一支烟递给自己这个老舅,请求老舅把二女子招娣说到严家去,老范听了连忙摇头招手,宋广仁还想着老舅摇头肯能是自己家配不上人家。老范表示那娃娃有毛病,不能说给咱们自己娃娃,宋广仁打听清楚以后,觉得这不是啥大毛病,并且表现出了满眼放光的状态,老范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
老范一走好几天也没有了音讯,再回到东庄严家的时候,他表示这事八九不离十了,老范就把宋家洼宋广仁的情况给有良讲了一遍,他知道严有良外面做生意是精明人,他是哄不过人家的,所以他就如实的给有良讲,讲宋广仁家里的门户如何、人口如何、境况如何,严有良对事情做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对面前这个精干的小老头确实是很满意的,他不像别的几个媒人过来就给他哇呜玄天的张家女子如何好,李家女子如何不错的吹嘘一番,老范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懂两家需求的,他懂得把两家需求严丝合缝的匹配到一起,两家各取所需,靠谱。
“那就安排两家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