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事?”
王四喜拿着手中的金镯子,心里掂量着估计不下五两金子。
“马家还真是大户人家,一对金镯子就是一斤啊。”
说罢王四喜感慨的摇了摇头,如同往常一样,推开了家门。在自家门槛前使劲掸了掸腿上的尘土,这是母亲教给她的,入门掸一掸,别把外面的凡尘带入家中。
走过厅门来到屋内,对着屋子内的两个排位看去,上面供奉着父母的牌位,点燃三支香拜了四拜。
“妈,明天我跟王叔去城里一趟,不出半天就应该能回来,您老放心。还有我爸您就别叨扰他老人家了。”
把金镯子随手放在供桌旁边,王四喜开始折腾起来饭食。一个人就有一个人的好处,那就是做饭简单随便对付一口就好,四喜拿着上午剩下的大饼继续卷着葱吃着。
而葱上根本没有鸡蛋酱,甚至连鸡蛋都没有,似乎是葱的辛辣,让四喜的眼中泛起来些许泪花。
记得几年前自己离开这个家的时候,父亲就坐在自己坐的地方,对自己说着。
“孩儿,你要出去学大世面,然后把学的东西带回来,这样咱们村就能顺理成章的修路了。”
想着自己父亲说的那些话,然后又想着这两年就离开的二老,四喜突然间有些茫然。
“爸,马夜草看上我了,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感觉不是她看上我了,是她爹看上我了,好像看上的东西还不一般,咱们家要是搁以前肯定值得人家惦记,可现在还剩下什么?”
“有时候觉得一人活着真的很累,是不是孤独久了就想找人说说话?”
“爸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酱了。”
四喜说着吃着饼,他觉得手中的饼不是没有味道,开始变得有些咸咸的味道。
“不说了,其实我对夜草没有什么喜爱的感觉,若说有可能还真有一个人一直在孩儿心底放不下。”
四喜站起身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走向自己的屋子,拿起桌子上的木头,开始用小刀雕刻起来,而他的面前已经有了两个人的身影,现在手中雕刻的是另一个模样的身形。
农村的烟火气没在日落就开始了,谁家的人丁兴旺,谁家的烟火就旺就早。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攀比。
王叔蔫敲着一路小跑,直接来到了巷子里一处偏门,门口两旁两个九寸石狮子,口中系着两个石球,石球可以来回转动,被孩子摸得在夕阳下都能看到油光,就连石狮子嘴巴处都有了些许油光。
“嘿,真是人丁兴旺人丁兴旺,这是多少福泽留你家了?”
王大嘴蹑手蹑脚,轻轻的站在门口,捏着上面的门叩,轻轻地叩了几下。说来也奇怪按说石狮子的嘴巴被人摸过了,这个叩门铜环应该也盘出些光景来,但仿佛很少有人动,似乎是不敢触碰。
这么小的叩门声,就如同掩耳盗铃那种紧张感,王大嘴只听见门那边来了瞪瞪的走路声,他都好奇这么小的声音怎么就会被人听到。
看着开门的人,王大嘴笑了起来。
开门人直接让王大嘴进了院门,王大嘴似乎是来习惯了,轻车熟路就迈进了厅堂,门被轻轻的关上了。
直到夜幕降临,狗吠悠悠从远方传来时候,院门被轻轻的打开,王大嘴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了开始来那翻笑意,甚至带着几分气愤。
“哼,想过河拆桥?”
巷子从新恢复了寂静,而仔细看去这个巷子内的院门好像是谁家的后门,后门都能如此,在三合村都是少见。
灯火有些亮堂的刘家,横财坐在餐桌上,看着母亲做的鸡蛋酱,嘴巴里嘀咕道。
“怎么做起这个吃来了?你做的怎么这么苦?要是论酱还是王四喜那家伙做的好吃!”
“哎,你个小王八蛋,怎么只上王四喜家吃过一顿饭,就把你迷住了?”
“什么迷住,人家做的酱就是好吃。”
刘婶看着横财一脸认真的模样,瞬间就来了气。
“吃吃,吃,那天你就还得去王四喜家吃席。再说要不是他爹以前是大户,天天吃外村雇来的大厨做饭,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酱?”
“哎,要是咱们家什么时候也能请外面的厨子来做饭就好了。”
看着自己儿子刘横财那春心荡漾的模样,刘婶直接来了一句。
“那你得问你老爹了,他在给你淘换点宝贝来,三蹦子算啥,还不给你整个轿车或堂客。”
横财一听这话醒过闷来。
“哎,我爹呢?”
“你爹?你爹为了他傻儿子,去给他傻儿子提亲了。”
“啥?我爹去马家了?”
“哟,不傻么?还知道自己媳妇是马家的?”
横财一听自己母亲这样的嘲笑,使劲拨了碗饭往嘴里。
“那可不。”
看着自己儿子那股子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模样,刘婶直接说道。
“知道今天晌午时候,夜草跟我说了啥么?”
“说了啥?”
“她说她要跟王四喜去钻小树林,都在四喜家地里滚了一滚了,怕被马本昌知道,特地过来跟我说让我以后帮她说说话,毕竟把我当亲妈似的。”
而此时刘横财刚往嘴里扒拉的饭,却不香了,如同嚼蜡一样,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桌子上的菜都没感觉了。
刘婶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模样,心底一笑,还蔫酸百怪的说着。
“话说夜草啊,从小也没娘,天天往咱家跑,还不是我看着长大的?这眼瞅着以为是自己儿媳妇,没想到连盆都让人家端走了。哎,儿啊你也就这命,别在乎以后就跟草兄妹相称挺好的。”
“你放屁,合着去王四喜家吃席就是这事?”
“小兔崽子,你敢骂我?老娘不把你皮扒了。”
说着刘婶一把攥住了横财的耳朵,使劲往上一提。
“哎呦,哎呦。妈,我都多大了还用这招,让人看了丢人不?”
“妈,你快松手,松手。”
“妈,我想问问你,那我爸为何还要去马家提亲?”
刘横财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耳朵不疼了,愣生生的别着转过头看向了刘婶。
此时刘婶才松开了手,看着自己儿子,上来就给了一背儿喽。
“还不是为了你?再说马家的家业到你手里,那你就是顾上三个厨子都没得说。”
刘横财看着自己母亲那不在言笑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妈才是最疼爱自己的。
“不行,我现在就去四喜家,我去找他算账。”
“去什么去?回来?大半夜登丧家门不好。”
刘横财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停住了脚步,饭也不吃了回屋就睡觉去了。
“明天一早我再去。”
“这孩子,怎么这么隔路?挺好,随他娘我的秉性。”
刘婶收拾起来碗筷,看着屋外小声的嘀咕着。
“你说这草是真的铁了心跟王四喜了?真不知道王四喜烧的哪门子高香,就被马家这样看上了。”
说着说着,刘婶看向了自家的节能灯,突然间眼神中闪烁过了什么,脑袋灵光的想到了什么,漏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刘婶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就听见屋外院门的声响,吓得刘婶一激灵,抬眼从窗口向外看去,只见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带着一个蓝色帽子,佝偻着腰走了进来。
“这老不死的,赶巧不赶巧这时候回来。”
看着自己家爷们进了屋,就那么睁着眼睛一脸没有表情的盯着。刚把帽子摘下的刘满尤直接就吓了一机灵。
“人吓人吓死人,你看我干什么?”
刘满尤正是刘横财的父亲,刘婶的爷们。
看着刘满尤此刻心情有些烦躁的模样,刘婶更是没好气起来。
“嗨,人吓人吓死人,你进门就不知道敲门?黑不溜秋的我还以为谁进来了。”
“谁进来了?谁进来了,你还想找个相好的?”
“刘满尤,今天你是吃枪药了?老娘不发威你当这里是福利部了?”
只听咣当一声,刘婶直接把刚收拾好的碗筷盆,一把摔在了餐桌上。
听了这声音的刘满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烦躁怒意消失不见了。
“媳妇,媳妇你别生气,别生气。”
“告诉你,皮痒痒了跟说一声,老娘好好拾到拾到你,去刷家伙洗碗去。”
刘满尤看了眼自己媳妇,蔫眯着拿着碗筷去厨房洗碗筷了。
“真是出门久了,分不清自己是大小王了。”
还是出于心疼,刘婶又张嘴关心道。
“在马家吃饭了么?”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那怎么说的?”
这时候刘婶听见横财屋里传来了翻身声音,似乎也在等着刘满尤的回话。
“还能怎么说,听孩子的。”
厨房里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没传出来,横财屋的门直接被拽开了,咣当一声。
看着刘横财的架势,可能就是要出门上王四喜家。
“回来,不许去丢不丢人。睡觉去,明早再说。”
“明早在说什么?”
刘满尤从厨房出来,看着刘婶和刘横财。
“去王四喜家找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