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天
许幺心下一惊,完善度一下子加了这么多,那看来这小妖怪的能力大概是和这变成的围裙有关。
在厨儿鼠变成的围裙粘上来的那一刻,许幺体内的【牵丝倌】疯狂催动,抵御着外来的东西。
胡娘看出了端倪,轻轻握住了许幺:
“大人,他不会害你。”
许幺这才放松下来。
一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钻进脑袋里,具现成画面,这些东西更像是…菜谱?
他迫不及待的溜到厨房,一双锅铲抡的飞起,好似真当过几十年厨子似的。
炒,爆,煎,熬。
蒸,炸,炖,煮。
这儿刚揭了锅,那又倒上了油,涮完了青菜,又敲碎俩蛋壳。
好一顿收拾,手上动作不停。
许幺的脑子像个旁观者,这一顿操作是肌肉记忆的表现,根本不需要多少思考,只是本能的去撒盐,调料。
待个把时辰过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囫囵的圆木桌被摆了个满满当当,少说七八道菜。
围裙一撤,许幺自觉脑子里缺了点东西。
厨儿鼠落在桌上,满意的欣赏着杰作。
掐腰仰头:
“你这凡胎,还不谢谢你鼠大王,能吃上这等珍馐,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幺一开始只吃了一口胡娘做的菜便放下了筷子,是怕这小妖有害人之心。
现在看来,这小老鼠的心性还挺单一的,应该没那么多心思。
他捏着筷子夹了道“朝天阙”,丢进嘴里细嚼,滋味还算不错。
【你的摹本完善度增加】
【完善度:58%】
【你获得了秘闻】
厨儿鼠形小心大,不举锅铲,常化厨裙以附人身,性善傲娇,无害人之心,得厨儿鼠者得口福。
——《妖魔录·鼠记》
妖魔录的提示验证了许幺的想法,这小妖怪还真没害人之心。
他便放下了心,捏起了筷子胡吃起来。
做菜的时候不觉,一看桌上摆满的食味,这才心疼。
买回的那一筐菜少说够吃个三四天,这一顿全给拾掇了。
一人一狐一鼠,怎么也吃不完。
许幺正剔着牙挑菜叶,合磨着剩菜剩饭要不要给邻里街坊送点去。
一瞥桌上的厨儿鼠,它正抱着块儿糖糕啃。
心思一拐,看向胡娘:
“你从哪找的这小玩意?”
胡娘的两丸黑珍珠眨了又眨:
“南边那条卖吃食的小街。”
“我去时,他差点被一扫帚打死。”
许幺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
卖吃食的地方出现老鼠,那可不人人喊打。
他一戳这小家伙,咧嘴一笑:
“喂,你不是说胡娘‘请’你来的吗?”
厨儿鼠脑袋上俩圆盘似的耳朵,噗噔两下,把个小脑袋裹了个浑圆,只顾吃糕,也不管许幺的戳戳点点。
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胡娘看不下去,攥了攥粉拳,樱唇轻启:
“大人,我来说吧。”
“嗯?”
……
万宾楼,八月十三
临近中秋,楼里楼外都忙做了一团浆糊。
跑堂的伙计,盘算的掌柜,个个儿满头大汗。
一会儿来个做生意的,叫留个包厢,一会又来个衙里做官的,叫订场团圆宴。
刚走一波,又来一伙,这楼的门槛都快被踏扁皮了。
掌柜的算盘珠子都拨的冒烟了,也不见个完。
仔细看,楼里没几桌子吃饭的,全他娘是来订饭的。
掌柜瞧着账本翻来翻去,粗黑的眉头皱的更弯了:
“怎么全是姓周的?”
他朝堂口一喊:
“来个伙计!”
汗巾甩到肩头上,刚拾掇完一桌子,小二急匆匆溜到前台:
“掌柜的,您吩咐。”
“去后厨知会一声,再备两框子菜。”
“得嘞。”
刘宝泉正端着黢黑的铁锅颠勺,大肚皮上裹着的围裙一颤一颤的,勺子一勾,把整锅子菜舀进了大盘儿,左右捅捅串串,把这盘儿摆的是相当漂亮。
“齐活儿!”
刘宝泉把锅一涮,刚要关火,小二从外边闯进来:
“刘师傅,掌柜的说再加两框子菜备上。”
“得嘞,待会就吩咐下去,顺道把这盘儿端出去。”
……
八月十四
菜刀嵌入砧板,刘宝泉拍拍手把围裙解下。
门外的掌柜撩开门帘探出头来:
“刘师傅,把菜择完就下工吧,明儿赶早过来,尽快把菜备齐,赶晌午前做好。”
“得嘞,劳烦掌柜的跟东家说一声,过了节把工钱给了,我好走路。”
“放心吧您,不会少的。”
掌柜的一走,围裙落在砧板上,变做个半大的老鼠。
厨儿鼠抱胸抬头,望着刘宝泉那张择菜的宽背,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刘胖儿,你咋这么木讷?要是我,直接掀菜刀走人,你是主厨啊,凭什么择菜的活儿也是你干!”
刘宝泉的手很稳,掐根,去叶,一丝不苟:
“阿福,你不懂,凡间的人情世故太多了,我不多揽点活儿干,炒几年菜才能把老母的眼睛治好啊。”
厨儿鼠坐在砧板上,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根本就是蚊子腿,他们欠你的月钱还少吗!”
“别这么说,阿福,等过了节,我人一走,他们总归会结清的。”
“结清?他结个屁!”
……
八月十五
刘宝泉的锅铲抡的飞起,打杂的,理货的也来来回回好几遭。
一会这个要醋,那个要酒,后厨闹腾的像是菜市场。
打外边又探进来个小二,吩咐道:
“刘师傅,今儿您千万上心,咱鲁县爷来楼里吃饭了。”
刘宝泉一听,锅铲捏紧了一点:
“放心,我有数。”
小二上完了最后一桌子菜,就等县爷那天字号包厢了。
得了闲便溜到前台,和掌柜的扯起了闲天:
“郝掌柜,这节一过,刘宝泉就走了,咱上哪再找个炒菜的?”
“这你甭操心,三个月的月钱还愁找不到个厨子?”
小二听了这话,一皱眉:
“您这是不打算给刘宝泉结月钱了?”
“嘿,我楼里找厨子不费时间吗?他这一走,我这损失怎么算,我没叫他赔就不错了。”
掌柜的一吹胡子:“结?结个屁!”
后厨,刘宝泉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厨裙,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钻入耳根:
“刘胖儿,做完这顿,你真不干啦?”
“不了,老母的眼睛拖不得了。”
“你打算去哪?”
“赵州,我老家在那,那里的医师也很了得,能治眼睛……阿福,你去吗?”
“我……”
叮咣的杂乱声从外堂里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话头落入耳朵:
“一个不留!”
下一刻,一个持刀壮汉撩开帘子,血点子崩的满脸都是,看上去活像个煞神。
……
“刘胖子!”
“阿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