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题
屋里静的针落可闻,胡娘的两颗星眸泛红,噙着泪花,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许幺夹菜的手很稳,一滴汤汁都没撒,把整根烧茄子送进嘴,脸色异常平静:
“所以,你是想叫我帮一下这只小妖?”
胡娘星眸一闪,微微点头。
“万宾楼的骚乱已经过去十来天了,遭难的县民统计后都由县里出钱补偿。”
许幺闷了口茶,继续:
“刘老母应该是拿了钱的。”
厨儿鼠两扇耳朵扑棱棱打开,吱吱的声音入耳:
“我想把刘老母送回赵州老家,作为报酬,我可以教狐姐姐做菜。”
许幺把筷子按在桌上,翻手把杯浓茶饮尽,撇头看着胡娘:
“你真想学做菜?”
她乖巧点头。
许幺一敛神色,眉眼间挂着冷寒的严肃:
“只此一例,下次我不点头,不许擅自带妖入府。”
直到胡娘呆愣的回过神,才觉许幺的心情不对:
“大人……”
“今儿我去衙里问问,托人给刘老母送回去,先吃饭吧。”
“哦……”
许幺对胡娘的凌厉不是没有道理,这次敢带只老鼠回来,下次指不定给带个老虎回来。
若是遇上个恶茬子,忽悠着胡娘给带回府上,许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日过正午,餐盘空了大半。
正寻思怎么处理残羹剩饭,大院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杨先拍了拍袖口,正了正衣领子,大门敞开。
开门的正是胡娘。
“呦,嫂子也在啊,我找头儿说点事。”
胡娘俏脸一红,欠着身子躲在门后:
“许大人,正在吃饭。”
杨先一愣,施了个礼,拽步走了进去。
远远瞧见屋里正坐的许幺:
“头儿,你这饭点儿真早,我还寻思领你去南街搓一顿大餐呢。”
许幺呵呵一乐:
“你领我搓的,那一定谈不上‘大餐’。”
杨先嘿嘿直笑,也不客气,大马步子坐在镂花木椅上,捏了双竹筷子就吃了起来。
“唔,头儿,你还有这手艺啊!”
“这都吃剩的,你要没吃饭,我再去做。”
杨先叼着块酱骨架,赶忙抬头:
“不用不用……”
寒暄了一阵子,桌上也空了。
杨先酒足饭饱,许幺气顺食消。
吩咐胡娘撤了桌布,上了两盏午茶,自去刷锅洗碗不提。
这时许幺才问起杨先:
“你来我这儿不可能就为蹭一顿饭吃吧。”
杨先抿一口茶,端直了身子:
“果然瞒不过头儿,八月十五的乱子也过去好些天了,一直想问你来着。”
“问我什么?”
“嘿嘿,你那一身玄乎的术法神通哪里学的,教我两招呗。”
说完,杨先给他续上了茶。
许幺先是一愣,着实没想到杨先会说这个。
转念一想,倒也合理。
但关键是这一身本事是妖魔录给的,许幺还真没法子教他,总不能和杨先说自己只是心念一动,便有一条火龙凭空产生吧。
他摆摆手:
“教不了教不了,你求我,不如去拜个相师府门下,还可能学两手术法。”
杨先倒没多少懊恼,许幺的话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能教的了术法的,正如许幺所说,全在相师府待着呢。
正要扯别的,许幺又接过了话头:
“不过,我可以教你两招刀法。”
“腥风刀?”
“正是。”
“好家伙,头儿!那可是你看家的本事嘞,你当真愿意?”
许幺耸耸肩,靠在椅子上:
“你就说乐不乐意学吧。”
杨先一个激灵站起来,大腿磕到桌角也不嫌疼,当场就要跪: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这动静惹的许幺头皮发麻,前腿一伸,拿脚支住他的膝盖:
“大可不必!”
……
“哪去了?”
许幺小声喃喃着,把后屋翻了个遍。
“在这儿!”
他抹开厚厚的尘土,把木箱盖子一掀,荡起的灰尘吊子在午后的日光下打旋儿。
手捧着一本泛黄卷角的册子,上书四个鎏金大字:“腥风刀谱”
“喏,东西还在。”
杨先胡乱抹了抹手,两手接住。
透着精光的眸子闪闪发亮,把刀谱捧在怀里,像抱娃子似的。
“先说好,东西只能在我院里练,宅子够大,有你住的。”
“好说好说。”
“得嘞,上院里去,摆个招子,让我瞧瞧你的把式儿。”
杨先一愣,抬头瞧一眼许幺,拿食指指向自己:
“啊?我和你打?”
……
咔嚓~
巨力灌到木刀之上,顺着刀柄窜到杨先的胸膛。
木刀被一拳崩碎,纷飞的木屑子把杨先的袍服戳了好几个小窟窿。
他一个趔趄向后仰去,脑袋着地之时却被许幺反手托住。
“嗯,有点东西,但不多,对付些不入流的土匪混混还行,碰上硬茬子得吃不少亏。”
许幺把他扶起来,心里约摸有了底,杨先是有点基础的,操练一番不失是个得力的帮手。
杨先抹了把汗,直起身子,惊骇的嘴巴闭也闭不上,呆呆的望着许幺:
“头儿…怎么感觉你比前阵子的时候还厉害几分?”
许幺耸耸肩,咧嘴一笑:
“菜,就多练。”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石牛像”的增益效果。
在【坚骨】的加成下,他的身体素质足足提升了五倍,别说是打碎木刀,就是把劣质的铁刀,也能折个弯子出来。
这么一折腾,已经日近黄昏,原本要去的县衙也闭了大门,答应厨儿鼠的事只能明天再做打算。
大晚上,杨先拾掇了家伙事儿,来到许家大院,胡娘给他腾出个偏屋安顿下来。
照旧,许幺天黑也不叫他闲着,拉着杨先练功。
顶大缸,扎步子,屁股下燃一炷香。
包括挑水,砍柴,搬草料,以前胡娘干的活儿,许幺全让他揽了去。
“头儿,咱不是练刀法吗?”
“甭废话,步子扎好喽,等香烧完了再吃饭。”
许幺搬个躺椅搁在一边,沏一壶绿茶摆上,俩眼老鹰似的瞪着杨先,一点都不松。
后厨
厨儿鼠化作本相,立在灶台子上,俩耳朵撑的浑圆,气鼓鼓的插着腰:
“放盐呀,你放糖干嘛?”
“酱油酱油!不是醋!”
“笨狐狸!怎个这么蠢!”
胡娘手忙脚乱的捏着勺子炒锅,上下牙堂咬住嘴唇,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她翻来覆去,把一锅子菜捞到盘子里,黑黢黢的连原材料都看不出是个啥。
脸一红,她把勺子一摔,也掐起了腰:
“你这小耗子!要不是我救你一命,你早被打死了!午后还叫我狐姐姐,现在倒一嘴一个笨狐狸!”
“你!”
那厨儿鼠有苦也说不出,竟有点后悔托她办事。
憋了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气,俩耳朵耷拉下来:
“罢了罢了,我再变作个围裙,你且好好感受,菜,是怎么做成的!”
说罢,厨儿鼠化作了围裙,附在胡娘身上,尽心做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