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独特地貌,沧月朝堂上百人共商也没决出个好的剿灭小林山流匪法子,这也是张江首次遇挫,最后是沧月的前御史提出招降一说,这些匪患盘踞山林也只是为了谋一条生路而已,如果由朝廷发出招安令给予一定的赏赐优待并一一兑现,相信这些半道上落草为寇的兵痞子不会不识抬举,虽说碍于石崖沟壑不好打,但要是真的开战,张江所带领的枪炮军占据着绝对性的优势,包括扎格勒布在内的一万流匪不久前见识过这批“神军”的厉害之处,“神军”入沧月的消息肯定早已传到这伙人的耳中,若知道此次“神军”之行是专为剿匪而来,届时流匪内部必定“匪心”大失自乱阵脚。
张江采取了沧月前御史的招降法子,先派手底下五百人抬枪扛炮到小林山脚下排个方阵,轮流着向山里几处不毛之地开了十几炮,在招降之前他得让这群流匪知道此次沧月之行专为剿匪而来,敲山震虎给个下马威破破胆,之后找个嗓音浑厚音色粗犷的汉子拿着他自制的扩音器对着山里喊:“山里的土匪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考虑投降,归顺朝廷后按正规军编制,受国家俸禄,唐国国主念大家生存不易,只要尔等改过自新,护国爱民,以前犯下的罪孽过往不究,还可以给尔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其实别说五百人,就是五千甚至五万人也围不住小林山,这座山虽以“小”开名,也没有能入云的高耸峰头,但山体在周遭几国的山峰中最为广阔,一山可抵一城,能容纳近二十万人活动,可谓身宽体胖。
十几炮打下来,盘踞在小林山的流匪心惊胆战,前不久差点就在这种“如雷贯耳”的枪炮声中魂飞魄散,自听了这种枪炮声后,很多时候下雨天打个闷雷都会忍不住一哆嗦,回想起曾经战场上亲眼目睹一颗炮弹落下来炸得十几人血肉模糊,残肢断体四处飞溅,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刑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以前在军营里做梦都是温柔乡,或是一家人久别重逢吃香喝辣,或是美颜如玉勾动地火,再不济也是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听封受赏,打从见识到这枪炮的无情后,半夜三更总会被一颗从天而降落到自己头顶瞬间炸开的炮弹吓醒,后背清凉,伸手一摸全是冷汗,领头的扎格勒布最是深有感触,贤武郡王割据国家分裂时,他带领几十万沧月边军连下数城一路打到了贤武京都百里外,之后就是被区区三百人用这种枪炮将他的随行军和部署在打下来的各大郡城的亲军轻易击溃,一退千里!历史上利用地形之利、人心之齐、天时之便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少,双方兵力差距可用天时、地利、人和弥补,但从未有过以数百之众击败数十万大军的先例,不幸被他赶上了。从几十万边军统领沦落为小林山的流匪头子,短短一月,他的跌宕经历比这小林山的断崖流水还要大起大落,时隔几月有所好转,也逐渐适应了山大王的日子,没想到今日起床才吃饱喝足就又听到这催命的枪炮声。
大家都是惜命之人,否则也不会缩在这小林山里当土匪,当听到张江带领的“神军”是专为剿匪而来并愿意招降时,山中不少人纷纷谏言大当家扎格勒布带领众匪出山受降,也有不少人劝谏不要轻易出山,若朝廷只是以招降为饵诱众人出山后当场格杀,在那种大杀器面前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躲山里还能利用地形优势各自活个一时半载,毕竟小林山的怪石断崖是对付那种枪炮的天然屏障,虽是被逼落草为寇,幸好扎格勒布还有点胆识担当,决定亲自出山为众人试探真假谋个活路,其实他想得很清楚,如今的处境是真正的坐吃山空,一旦抢来的粮食耗尽,此时不降就是在慢慢等死,将这层意思与手下人说明白后,那些反对投降的声音也渐渐熄灭,不仅如此,许多人自发随着扎格勒布出山受降,先是这位沧月边军统领以前一手提携训练不幸被打散的亲军,后是那些半路闻风慕名而来投奔他的散兵,待扎格勒布一马当先带领着长长的队伍向山外走去时,还犹豫不决留在山里的只有百余人,这百余人就是先前反对受降的声音,眼看大势已去,领头之人也不得不尾随其后加入受降队伍。
张江本以为得经过几番口水战才能略见成效,甚至做好了抬枪攻山的准备,怪石断崖间钢炮没什么杀伤力也不好搬运,且得不破坏山中水源。却没想到不过个把时辰,一群胡子拉渣衣着各异的汉子从山上冒了头,有人还是一副军人行头,盔甲有规整的,也有破洞的,有人穿着虎皮貂裘,露出半个膀子,有人穿着农民麻衣,不是很合身,估计是从周围乡镇抢人劫粮时顺带捎上的,领头的扎格勒布披着一张带毛的熊瞎子皮,去了边角料做成了披风,面容极为粗放,像极了张江上辈子在网络视频里见过的那些套马大汉,浩浩汤汤的一条队伍长龙,本是找一块草地躺着晒太阳静等结果的张江听手下人说流匪出来受降时,还有些不相信,比他预想的时间快了太多,待看到山石断崖间不停出现的人影后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双手背在身后想尽力做出一国之主的威严,可惜人太年轻,身子骨也有些瘦肉,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还要更像书生。
在长长的队伍最后面,是一群互相搀扶照应的女人,有的已经年近半百只是风韵犹存,头上没有一根白丝,眼角也不见皱纹,有的二八年华正值花季,中间便是而立之年左右的少妇,这类女人最多,大概有百余个,年近半百的约五十个,二八上下的有三十余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待走得近些,山外侯着的众人见到不管是哪个年龄段都是一脸憔悴没有多少血色,只有寥寥几个衣着整洁束着发簪,其余女人都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近八成女人怀有明显的身孕,可以想象她们在小林山的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张江一股血气上涌,眼中渐生寒芒,暗道将这一万人招降后,让那些欺凌这群女人的流匪挨个还债,但凡是侵犯过她们的一律交给她们自行处置,死生不论!
带领众人一直走到小林山地界外都没有再听到枪炮声的扎格勒布知道朝廷是真的有意招降,不是拿话诓骗他,走到一位久经战场的镖师跟前,扎格勒布就要行参拜之礼,因为无论是此人所处的位置还是自身从容不迫的气度,看起来都像是这支“神军”的领导者,“我扎格勒布愿意归降,请国主接受我的诚意。”后面一万余人紧随其后单膝跪地说愿意归降,声震山林,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小了传不到这位唐国新主的耳中丢了小命,小林山中本就不多的鸟雀又惊走了几只,只有后面的近两百个女人不知所措,她们别说见国主,就是乡镇里芝麻大点的官也很少面见,完全不知礼仪,只是看这些平日里横行霸道往她们身上扑的男人都卑微地跪在地上,自己惊慌片刻后也忙不迭曲下双膝,张江从那位喊山的汉子手中拿过扩音器,用尽全力,“后面的女人不用跪,从此刻开始你们就是自由身了,是走是留都由你们自己定夺,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会命人给你们每人派发三十两官银,用以安家置业养孩子。”张江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时代三十两官银的购买力已经相当于上辈子一百万人民币在中国的购买力,甚至略多,购一处房产、置一亩田地也就是这个价钱。
怒气过后,张江还是得慎重对待这群饱受风霜的女人,怀了这群兵匪的孩子再想回归原本的家庭已经是不可能了,就算那些有幸没有大着肚子出山的,丈夫一时接受也难免心中膈应,落到这群兵匪手中,身上总会沾上一些陌生男人的痕迹,即便圣人转世日子估计也不会长久,给她们自由选择的权利才是最大的尊重,将这一万余名兵匪化整为零收编后,他会让这些女人指认欺凌过她们的兵匪,束手束脚交给她们处置。
直到张江举着扩音器喊话,出山受降的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身子骨瘦弱的青年才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不过扎格勒布依然不相信眼前的张江就是唐国新主,一副穷苦人家发育不良的孩子相,估计是和那位神秘的唐国新主沾亲带故才捞来的好差事,指派沧月安内,出手就是每人三十两官银,也不知道唐国新主给这次剿匪拨了多大的款,怕是得有近三成会被这位青年中饱私囊。提膝转向跪对张江,把先前对镖师说的客气话又对张江说了一遍,其余兵匪也是如此,而那近两百个女人则是陆陆续续站起身跟随张江指派的手下人向沧月皇宫赶去,羊毛得从羊身上拔,这近六百两官银由沧月旧官自掏腰包,每家出个几十两凑凑就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