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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少年的成长地02

暮山紫的那座小城 满纸空欢 3917 2024-11-12 16:37

  攀梯缓上,许衿宁脚步很慢,她不时会站于阶梯上,眺目远望,即使面对的是无甚突出的斑驳砖石墙壁或杂草丛生的青砖地面,许衿宁依旧不愿视线所及,有所错过。

  “从瞭望台,看整个小栀口,有极美之景。”

  这是方木在故事小册写小栀口的篇幅中特别写在景色一列开头的。

  然许衿宁的登高高度渐渐拔高,眼中所见依无大变,女子不禁有些皱眉。

  她从来相信方木,她怀疑小栀口辜负了少年的美好言语。

  但她又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何事何时,是否都需要耐心?这是少年与她相熟后,曾老生常谈不少次的话题。

  少年答案是需要,但有时也需取舍决断,这就看个人需求。

  而当下为短暂的攀高,耐心可付。

  许衿宁知道这个答案的言下之意,是那值得与不值得二词。

  只是少年也曾说,人的一生,很多东西都是不会去考虑值得与不值得的,这一人话语的前后矛盾,让许衿宁困扰很久。

  当年分别时,许衿宁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她虽有答案,却一直未敢确定,她还是想听一听方木的答案。

  只是一别再无机会,如古人鸿雁传书般来的晚的不是她想听值得与不值得的答案,而是少年已逝雨夜中两月久的死讯。

  此际,许衿宁秀气的脸颊被一缕晨阳照射,阳光微暖,在她脸上留存着些许耀目光芒,本就明亮的双眸此刻在秀颜的互相映衬下,更为灵气动人。

  于楼梯半腰,有清风拂面撩动衣襟,许衿宁的衣摆被吹起不大的弧度,她左手捻住秀发别在耳后,再顺带让额前碎发复归原位,这一幕,极其平常,只是明月精灵一般的佳人做起来时,让人极其难忘。

  许衿宁再度眺目,这一次,她的脸上有了不多的喜色,心中怀疑减了几分,同时心中笃定与坚信多了许多。

  她眉目中有喜悦溢出形表,嘴角重现少时活泼之态。

  “方木说话果然不带骗人的。”

  在她视线前方,那鱼肚白已经快要全部消散,几缕稀疏云烟抬日升空,不多的红云撩拨天地中的虚影晨雾。

  犹有那不多飞鸟轻吟着清脆之音,做自然的闹钟,飞过许衿宁的视线时,同划过虽露出全貌仍未归位的红日,它们在晨阳下有序飞行,每天都如此欢乐。

  许衿宁从背包中拿出一台相机,她凝神此景,快门按下,记录所见。

  也许在常人来看,这一幕晨阳很寻常,天地宽阔,山河壮美,人间很少这种景吗?难有比它更让人难忘的美吗?

  许衿宁不作这般思考,留得下心注重当下,记录得了当下美好,念得住见景时的心境,那就是最好。

  微微挺胸,许衿宁深吸了一气,继续登高。

  后面的景,也许可见少年当年所见,不会辜负少年的美好言语。

  在这途中,她的脚步轻快了一些,因为稍前所见风景让她扫去了一些内心的怀疑,也有了几许对顶部风景的期待。

  三四个停步略微远眺后,许衿宁在金色阳光的光芒下,登顶瞭望台顶部。

  期许心绪下,第一眼所见是顶部栏杆,许衿宁踏足顶层,首先一事,便是调转身姿,面对小栀口北方,她放目望去,所见所看,只有一个被阴郁薄雾覆盖了的青色古镇。

  即使是让人倍觉希望不绝的金色阳光也未能照破这把缭绕不去的‘灰伞’。

  她目光扫过了整个小镇,最终停留在两棵仿在天际处的一抹枯黄上,目中期待逐渐化为悲伤色调,见景的凄凉与为他的悲哀让她的鼻子微酸。

  许衿宁不明白少年为何要在给她的册子上于介绍人生眷恋的风景处写上瞭望台看小栀口,她此刻真的很不明白。

  那让少年怀着难舍,怀念,追思等心绪情感写就的篇幅里,有她和他曾盛夏不缺席的春草亭、有少年结识挚友的木棉山、有少年与友夜观满天星辰的观星寨灯笼山、有和她一起初次出游的金黄麦田、有冬雪时节冰雪压满江面的分城江……

  少年眷恋处太多,每处从字眼措辞看去,都是那么的美好与值得,可他为何要在眷恋的篇幅中加入这瞭望台看小栀口?

  它值得吗?许衿宁此时不想去想值得与不值得这个问题。

  再眺目看去,许衿宁希望所见与上一秒不同,她希望是自己看走眼了。

  然不如她所愿,依旧是一副无人村庄,荒无人烟,破落至极,阴郁浓浓的模样。

  她面有不解,“从这里,真的能看到你喜欢的事物吗?”

  许衿宁轻声自问,“少年的你给我说的是好听的故事,可我所见是故事之外吗?它是这么的凄凉……”

  她久久无言,远观那像是两根枯萎树枝的‘二友’,突起的寒风拉扯吹荡的它们好不可怜。

  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无人管它们的生死与否。

  几处升起的寥寥炊烟,一样的无依无靠,许衿宁瞧着不像是一日之晨的开端,更像是祭奠过往的焚香青烟。

  许衿宁转身不忍再看,又忍不住回头再确认,只是再看之后,心疼增了不少。

  这份心疼,只为那开朗,乐观的诗意少年。

  许衿宁下楼而去,她此刻也脚步如飞,一踩一个印,此时,她明白了先前老人的健朗根源,她不完全确定其是否与她一样,她只能断定,自己是失望加逃离。

  当双脚落在地面时,许衿宁重重呼出了一口气,仰头望天,直视那红日,许衿宁突然觉得它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恒古不变的它,竟然也有照不破的地方。

  许衿宁回望了一眼瞭望台,她似看到一个少年站在那顶部,双手凭栏而立,风吹的他鬓角发丝微扬,他的侧颜是那么清秀,他的风姿是那么诗意。

  许衿宁不明白他的目光中充斥的是什么情感,失意或是追思?缅怀或是期望?

  隔着时空,许衿宁对这些都已无从探究,她只记得,在某一个夏季的小雨天,少年看着亭外雨珠压弯绿叶,与她笑言,“美好能让人化去苦涩,眼中所见皆被回忆覆盖。”

  许衿宁恍然,少年定是追思,而她一样只能追思,于破落处看美好,可未曾见景色美好的她又怎能真个看见美好?

  那种追思或只有为某人的经历而感伤而已。

  看遍了这里,许衿宁转身离去,少年看过的景色她无法看到,他隔着时空看家,她隔着时空看他。

  天空起了阴云,遮盖了本就不温暖的太阳,金色的光芒也彻底退居幕后了,许衿宁加快了步伐,破落之中,好像只剩少年的家要走一趟。

  她向北而去,脚下青石道路径通木棉山下,也中途途径方木的家,许衿宁感慨一叹,也亏的去方木家的路不曲折蜿蜒,不然在这冷清小镇找个人问路都是难题。

  只说先前遇老人,都是她碰了多大的运。

  天公不作美,未等许衿宁走到方木家,便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落在青石与屋檐上,如世间最大场面的音乐会,演奏的让人无法静心。

  溅起的雨珠湿了花草树木,驱散了飞虫云雀的同时,也让冷寂的青石小道更加空旷无物。

  天空此次下雨是兀然的,几声不大的雷声后,它就‘哭泣’了起来,让人好个措不及防,许衿宁当时走在一处小桥上,四周无一遮挡物,只能以外衣包裹背包,然后怀抱背包低头往前跑,避之不及,便得了一身雨意。

  但她仍死死护住背包。

  垮桥后,不远处,便有一间木制老屋,许衿宁躲雨屋檐下,她秀发湿润,颜有水珠滑落,顾不得这些,许衿宁连忙打开背包,取出册子与书稿,微有皱褶,让她自责,没有水迹,她心口卸了一块重石。

  许衿宁轻轻抚平书面,将其安稳放在老屋一处被擦拭干净的干燥窗台上,才再从背包中取出纸巾,拨发擦拭脸上水迹。

  小雨渐渐变大,看样子会持续许久,许衿宁注视檐外时,眼角余光瞥见桥上有一黑色冒头,她注视暂未改视线,黑色缓缓抬升,大雨让视线模糊,许衿宁微凝神,看得是一青年持伞快行。

  青年持伞快走至这间老屋下,大概是雨水太猛,让他虽持伞却仍选择‘暂避锋芒’。

  许衿宁早已收回视线,她心中思绪被自己的大意再度拉扯回青春。

  于少年的书稿中,对那重逢有清晰的描写,许衿宁拿书翻页,看书时也在追思当年重逢。

  书稿上如实写就,“也是某一个雨季,少年与她久别重逢,那是一场始料不及的意外相逢,那一个夏季,她重回木棉城这个异乡,他从邻城假期归家。

  少年当时在一家书店里做兼职,到下班的点了,少年坐在窗前隔窗看着天穹的黑云重重与雨落人间的凶猛势勇,让他已到下班也不得走。

  注视雨势时,突然,有一女孩从他面前跑过,与他隔窗之距,女孩没有注意到他,他却看得清楚女孩的容颜。

  少年略微失神,猛地一个起身欲探头,却头撞玻璃上,吃疼之际,也顾不得其他,快步离店,持伞追去。

  店长在他身后,一脸茫然,叫停疑问都不管用。

  大雨中,方木撒足狂奔,瞧得女孩停步后,他驻足她十来米外,在他视野中,公交车站台上,那女孩嘟囔着嘴,似在抱怨自己的粗心大意,同时,也在整理自己的衣物。

  她全身湿答答的,看着大雨愁眉不展,没有留心一旁正有人安静的看着她。

  方木收起那股重逢的喜悦与感激,他努力假装平静,出声喊道:“嗨,好久不见。”

  女孩寻声看来,惊讶之余,蓦然以手背掩面,雨水夹杂泪水流下,她啜泣道:“好久不见。”

  两人相视,喜悦如何能藏?”。

  许衿宁看罢,合上书稿,很想对少年说一句,“那时,我真的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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