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几乎不分先后飞下来的三辆车子,齐刷刷地停在刍狗坛上。
出声喊“等一下”的斫白当先走了过来,冷冷地看了冏挈和他手上的帖子一眼,心中对发生的事情已清楚了一大半。
在斫白犀利的眼神的注视下,冏挈握着帖子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看到这三辆车子,冏挈已明白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是他惹不起的人。
但他不能退缩。
他就是不用转头,都知道庇管家正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你是千年老树下的人?”斫白问。
“没错。”冏挈硬着头皮答道,两边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亿元户孵化会每个月都会赞助千年老树下一大笔钱。”
斫白不准备跟他讲理。
如果跟这样的人讲理有用,天糊也就不会被带到刍狗坛了。
“那又怎么样,你是在用钱威胁我吗?”冏挈梗着脖子说道。
“不,我没有在威胁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事不要违背事实,否则的话,会得不偿失的。”斫白缓缓地说道。
冏挈听了,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他知道斫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他还继续一意孤行,那么亿元户孵化会每个月给千年老树下的赞助,以后估计就没指望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冏挈能预料得到,千年老树下的那帮人,非把他给撕碎了不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以后就别再想过安生的日子了。
“会怎么样的得不偿失呢?”庇管家见冏挈被斫白三言两语就给杀得无力反驳,不由暗骂了一声废物,只好亲自出面。
斫白看了庇管家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跟谁也别说什么聊斋。
庇管家见斫白不上当,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能出得起赞助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们能出得起,我们不见得就出不起了。”
他转头对冏挈说:“你还在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赶紧焚烧帖子,等着过夜啊?有我在这里,你就放一百个心,那笔赞助,绝对一分都不会少。”
有了庇管家的保证,冏挈的胆子又壮了起来,又敢去焚烧帖子了。
至于庇管家的保证,靠不靠谱,他就不敢往深里去想了。
还没等冏挈点着帖子,他就又再一次被人打断了。
这次打断他的是零野。
跟着零野过来的,还有大塔和当时吵着要一起过来的那一大帮人。
零野鼻孔向上、两眼朝天,说:“把人给我放了。”
他目中无人、嚣张至极的态度把在场的众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只有那些曾经和他一起做过事的人,才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人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傲慢。
他的这种蛮横无礼的逼迫感让庇管家都感到棘手。
庇管家有种特别的能耐,别人跟他讲律法的时候,他却在跟别人讲道德。
别人跟他讲道德的时候,他却在跟别人讲人情。
别人跟他讲人情的时候,他却在跟别人讲律法。
可是别人跟他讲野蛮,讲傲慢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比别人更加的野蛮,更加的傲慢。
但显然,他的这一套,在零野的面前,是行不通的。
零野对他说:“如果你家老爷的公司还需要有人来分析数据,还想用这些数据来做出决策,让公司得以顺利的开下去,那就别再多管闲事。”
庇管家顿时后背湿了衣衫,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这不是他一个管家可以拿得了主意的。
冏挈见庇管家压不住零野,瑟瑟缩缩正想着要收手时,一道阴险至极的声音在众人的耳朵里炸响:“焚烧帖子,我看谁还敢拦着!”
庇管家的身子猛地一个颤抖,说道:“老爷,你怎么来了?都怪老奴没用,没把事儿摆平。”
川锭见到来人,顿时欣喜若狂地喊道:“爸,您可来了。”
来人骂道:“没用的小兔崽子,一点小小的事情都摆不平。”
正向来人跑去的川锭顿住了脚步,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冏挈见连川锭的父亲坝库都亲自来了,不敢怠慢,直接就把帖子给点燃了。
帖子燃烧起来的火光,在众人的眼中,就好像一只露着獠牙的怪兽,把天糊给吞了进去。
清夜哭着瘫倒在了地上,紧紧地抱着味梅不放。
衣衫褴褛的梭单直接冲到了冏挈的面前,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一拳拳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我让你焚烧帖子,我让你焚烧帖子……”
梭单心中的怒火,无以形容。
他很害怕。
他将这害怕,化成了打在冏挈身上的重拳。
本来他是想听远志说的,先回家洗个澡,把一身臭哄哄的衣服给换了。
可他走到半路,心里还是不放心,鬼使神差的转到刍狗坛来了。
等他到了刍狗坛,看到的是冏挈手里的帖子已经烧成了灰烬,想要以命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看看梭单那一身破破烂烂、臭气薰天的衣服,仓和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悄悄给翱翔打了个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翱翔在电话里说:“我马上过去。”
冏挈手里的帖子烧完了,众人都呆在原地,没有离开。
都在等着太空战舰的到来,把天糊带走。
天糊倒是想走,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坝库那一帮子,还会让他走吗?
梭单那一帮子人,倒是想拼了命地带他走,可是,能走到哪里去呢?
如果这个帖子真的能联系到太空战舰,那么在太空战舰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前,还能躲到哪里去呢?不过是白白地牵累身边的人罢了。
帖子已经烧完很久了,想等的太空战舰却迟迟不见踪影。
接到仓和电话的翱翔没有丝毫耽搁,挂断了电话就赶到了刍狗坛。
他把冏挈叫到跟前来,说:“仓和告诉我你违规焚烧帖子,有没有这回事?”
在翱翔的面前,冏挈不敢再嚣张,装得跟个孙子似的,大叫冤枉,说没有这回事。
翱翔说:“没有这回事?好,那我问你,你写贴子,有没有收到是非书?”
冏挈心中一突,心想翱翔该不会是想借这件事来故意打压他吧。
他暗暗地给庇管家使了个眼色,庇管家顿时会意,说:“是非书是我口述的,回头我会补上书面的是非书,请问这样违规吗?”
翱翔没有在是非书上纠缠,有时候因为各种特殊的原因,先口述是非书,后面再补上书面的是非书,也不是没有的事。
他接着说道:“好,那我就算你有是非书。那派出单呢?你填了派出单给我签名了吗?”
今天是轮到翱翔当值,派出单理应是由他来签名,没有他的签名,都是违规的。
冏挈知道这一个是绕不过去了,只好讪讪地笑道:“这不事情太紧急了嘛。我想着先把事情处理完,再去补派出单也不迟……”
翱翔没等他说完,顿时发脾气地说道:“再去补派出单也不迟?是哪条规定说明派出单是可以在后面补的?就是再紧急的事情,也必须要有派出单才可以处理,这条规定你是不知道吗?”
冏挈被翱翔骂得不敢回嘴,这事确实是他自作主张了。
庇管家见他被骂得说不出话来,有心想帮冏挈说上两句,却被翱翔一句“这是千年老树下内部的事情”给不软件不硬地顶了回来。
坝库老谋深算,知道翱翔是在拿冏挈当突破口,如果这事处理不好,这把火烧起来,可就不好灭了。
只好也出言对翱翔说:“做多错多。既然他已经知道错了,下不为例也就是了。你说是不是?”
翱翔说:“既然坝库总经理为你求情,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但不知道坝库总经理能不能也给我个面子呢?”
坝库瞳孔一缩,问道:“不知翱翔理事想要我给什么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