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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芸苍宫

醒鱼 南乔圭 3052 2024-11-12 17:37

  芸苍宫是历代储君专属的学艺宫,其中的老师都是闻名天下之大能,也因此性格多怪异。

  世人常赞琉璃国的帝王,就是因为他们能够容忍这些先生的指导。

  不得不说这些先生的确厉害,培养的几任帝王甚至平叛了西南疆域的内乱,其成就卓著,流芳百世。

  而后芸苍宫就作为奖赏诸位皇子公主的学艺宫,魏秋琅因得先帝喜爱,加上一身聪慧过人,年纪轻轻就在芸苍宫落了户,和里面的教书先生熟得不得了。

  魏钦司总是很怀疑,是不是因为魏秋琅从小和这群老头子待在一起,所以性格怪怪的,喜怒无常。对先帝和当今太后乖巧得不得了,对着朝廷大臣和后宫妃子就格外专横。

  魏秋琅才踏进芸苍宫的大门,一把戒尺就朝她飞了过来,幸亏她躲得快,及时闪到一边。

  落木就没那么幸运,被戒尺打到了小腿,委屈巴巴地看着魏秋琅。

  “殿下,您终于肯回来了?一个月,您有一个月的课业未做!打算什么时候补回来?”

  梁守忱两手空空站在大门口,眼明似琉璃,缥帙色的衣袖随着风飘,鹤骨松姿。他算是年纪小的,身后还站着几位年纪比得上爷爷的先生死死的盯着魏秋琅,像要把她挖心掏肺似的。

  哦,这几位也是魏秋琅的老师,她也没完成他们布置的课业。

  魏秋琅有点怂,对着梁守忱呵呵直笑,“梁先生少生气,容易上火。”

  “殿下这回不把落下的课业写了,别想出宫,就是陛下也救不了您!”

  梁守忱拿上靠在门边的拐杖,一摇一晃的走进屋里去,其他几个先生赶忙说道:“还有我们的课业也……也要完成的。”说完,跑得不见踪影了。

  落木半蹲着,正揉搓自己的腿肚子,被魏秋琅戳戳脑袋,一个眼神送她去了另一方的静室。落木一下子就不委屈了,立刻迈着喜悦的步伐离开。

  芸苍宫的学堂在北面,除却魏钦司的几个儿女以外,还有几个世家的书童伴读,魏秋琅并不同他们一处读书,而是转道去了芸苍宫的侧殿,梁守忱早已慢慢晃悠着过去,坐在殿中一处靠窗的矮几处,木桌上放着红玺台送来的棋盘,梁守忱闭着眼,似在假寐,遥遥看去仿若一株青松,沉稳而坚毅。

  魏秋琅撩起裙摆,轻声坐到梁守忱对面,两眼清明看着他,梁守忱依旧没有睁开眼,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拐杖。

  “先生今日有些浮躁。”

  梁守忱手指停住,缓缓睁开眼睛直视魏秋琅,面前的棋盒子被开了盖子,魏秋琅抓了少许棋子,问道:“先生猜吗?”

  “双。”

  黑子哗啦啦散开,五个。

  在竹林间,扑出不少竹叶子,从中偶有几只燕子跳过,魏秋琅收了几颗白子,瞥了一眼案桌旁的斗雪红,梁守忱抬眼看向魏秋琅,说了第一句话,“殿下喜欢这花吗?”

  “没想过芸苍宫会放几枝月季,尤其是如此浓艳的颜色。月季祇应天上物,四时荣谢色常同。芸苍宫若是多种些,也挺鲜活的。先生觉得呢?”魏秋琅侧着身子看那几朵红粉参杂的月季,单手撑着下巴,衣袖划到手肘处堆叠成云雾山丘,皓腕凝霜雪,白色的瓷瓶竟也比不过。

  梁守忱也看了眼瓶中的月季花,目光又转向棋盘,没成想落错了子,魏秋琅低头小声笑了笑,“对了,先生的腿怎么了?”

  梁守忱摩挲棋子的手停了片刻,挑挑拣拣的解释说:“前几月不慎摔了,秋冬季节的伤一向好得不快,等殿下回来了才勉强站起来走几步。”

  前几月不就是平琅长公主闭府不出,诸皇子夺位的时候嘛。彼时多少官员里不是这个病倒了,就是那个受伤了,然后等魏钦司登基又全须全尾的上了朝,除了梁守忱。他不仅是芸苍宫太傅,还是翰林院正六品侍讲,按照琉璃规矩,凡在都六品以上官员需早朝。原以为梁守忱是装的,没成想竟然真受伤了。

  魏秋琅没再接话,梁守忱又继续说:“殿下就没别的要同臣说的吗?”

  “先生以为本宫该说些什么?”魏秋琅专注于棋局,头上的流苏贴在耳边,远处天光乍现,水晶流苏闪闪发光。

  “殿下想要一直逃避下去,可别人不允。您坐在这个位置,避不了。”

  魏秋琅微微转动眼珠,目光沉浸在棋局里,又下一子,淡淡的回答:“先生的手未免伸得有点长了。”梁守忱长久没落子,魏秋琅才抬起头,“本宫乃是平琅长公主,有何可避?先生以为自己知道得很多就想插手皇家的事吗?”

  “殿下。”梁守忱欲言又止,见魏秋琅目光始终停留在棋局上,又垂下眼,长睫荫掩下眼中情绪。

  魏秋琅再次伸手落下黑子,脑海中浮现出已故先帝的音容。

  那是先帝病重缠绵病榻时,魏秋琅站在窗边,曾经总是笑着面对自己的父皇躺在床上大口喘气,好似没了水的鱼儿,眼下黑青。

  那不是因疾病展现出的病态。

  魏秋琅侧着身体坐到脚凳上,抬手握住魏茫的手,轻轻贴在她的脸颊边。那时的父皇很脆弱,脆弱到即便魏秋琅掀起被子,蒙住魏茫的脸,他都没有叫喊挣扎的机会。魏秋琅自然不可能那么做,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端来一碗温水,慢慢地喂进魏茫的口中。

  很多时候魏秋琅见到的都是蒋因和魏茫呆在一起,于是软榻就成了魏秋琅长待的地方,远远看着蒋因和魏茫说话。

  魏茫只要感觉稍稍轻松了就会坐起来,对着魏秋琅招招手,魏秋琅就会坐在他身边。然后拿出一枚黝黑发亮的印章,清楚明白的告诉魏秋琅,“日后父皇不在了,平琅手中有兵权,黑翼军定保你,不管是谁当了皇帝,都拦不住我的平琅成为琉璃国最尊贵的长公主。”

  没过多久,魏茫死了。

  魏秋琅带着印章回了长公主府,皇位之争啊,与她何干。

  “先生是攀旸年间最出彩的状元郎,又做了几年太傅,应该明白什么是君,什么是臣。”魏秋琅的语气并不重,轻描淡写而过,听的人却蜷住手,闷不做声,魏秋琅察觉异样,转而声音轻快道:“本宫话说得多了,梁先生休休有容,想必不会同本宫计较吧。”

  “是臣僭越。”

  日光照耀在琉璃都的大地,鸦青色的瓦顶流光溢彩,似是一处漫上波光粼粼的水的岛屿。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不知不觉间棋局已接近尾声,魏秋琅看着棋盘上的走向,眉一挑,口中轻念,“长生……”竟是循环之势,不禁再次调侃道:“先生真是半步都不肯退啊,也算是本宫今日撞大运了,竟能与你和局。”

  梁守忱看着面前的棋局拧眉,今日的棋意咄咄逼人,如非魏秋琅奋力挣扎也下不出长生劫。

  薰风酣绿树,魏秋琅和梁守忱偶尔闲说两句,这一局就下到了巳时,落木等在侧殿外轻叩门扉,魏秋琅才站起身,“先生棋艺高超,本宫又学到不少。时间不早了,本宫下次再同先生讨教。”

  “殿下,过几日便不用再来芸苍宫了。”

  魏秋琅转头看向梁守忱,梁守忱赶紧站起,拱手俯身,身形立在棋盘边,“陛下登基大典在即,且国子监的诸位城主子都回府了,殿下也可休息一下。”

  “我还能休息了?你们布置的课业都够我补上两三月的。”魏秋琅回怼道,抬步往外走。

  “臣送殿下。”梁守忱耳边听着魏秋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侧殿的门发出吱呀声后彻底关闭,一片铺在门口的阳光成了道狭缝,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他直起身体,下意识偏头看向窗外,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日光洒在矮几上,月季的影子挡住部分棋局,难得出现一次的长生劫摆在棋盘上像是寓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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