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桥,有些面具戴久了,摘下来会让人心悸的,所以当初我才不能让你跟着我做事,你可明白。”
当年在别院,年长叶南涔几岁的竹桥和竹椿也被派着跟去照顾,竹桥心思细腻,不仅仅是照顾她生活起居,还想要跟着她做事。
但她做的事有多危险,只有她自己知道,答应竹桥的后果她清楚,所以她没有同意。
“竹桥明白,奴婢只是心疼小姐,这些年,您是怎么走过来的,奴婢看得一清二楚,明明小姐身为叶家大小姐,南祁唯一的异姓公主,本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竹桥小时候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她只知道叶南涔太苦太苦了。
可是跟着叶南涔七年,她好像也懂了一些,正是因为叶南涔成为叶家人,甚至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宸极公主,她才更需要做这些事。
为了叶家,为了南祁,更是为了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叶南涔没有再说些什么,脑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手轻抚竹桥的脸颊,擦去泪珠,无声的安慰着,因为她也说不出缘由。
长公主府,清早叶南涔就带着竹桥竹椿前往长公主府。
虽然同为公主,但是亲疏长幼还是要有的,所以叶南涔得来得不能早也不能晚。
“宸极来了?”
安惟姿身穿曙红烟纱散花裙,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脸上略施粉黛,张扬又别有风情。
倒是叶南涔,着一袭白色衣裙委地外套法蓝翠水薄烟纱,上绣竹鹤暗纹,一头青丝用白玉簪倌起,手上握着佛串,再无过多的装饰,尽显清冷风华。
两人一红一白,让这满园花儿都略显逊色,先到的官家小姐,暗咬丝帕,后悔没有在头上多带几只钗,半分都比不上。
“宸极见过皇姐。”
安惟姿坐在主位,水眸含笑,“自家人,不必客气,坐。”
这姿态让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今日他们来参加宴会是带着任务来的,便是看长公主和叶南涔之间的感情如何。
“宸极谢过皇姐。”
叶南涔倒没什么拘谨,落座在安惟姿的旁边。
长公主是皇后所出,之前只有公主便没什么好计较,但是近日宫里传出皇后有孕,这局势十有八九会再变化。
大皇子虽是前皇后所生,可这皇后是追封的,前皇后在皇帝还未登基前就香消玉损了,所以大皇子算是长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是后妃所生。
现皇后只有长公主,这要是诞下个皇子,那就是嫡子,地位是要比三皇子四皇子稍长几分。
安惟姿还想和叶南涔说些什么,话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叶小姐这些年在别院可还好?听说那别院清雅至极,柔嫣应是没有机会长长见识了。”
开口的是当朝丞相之女尚柔嫣,尚柔嫣是京城第一才女,这封号是因为她经常举办交诗会得来的,眉眼间都是傲气。
总有些人觉得叶南涔是被皇上贬去那别院的,将别院和乡下画上等号。
“看来尚小姐这才女其名不实呢,连宸极二字都不识得,宸极虽是上的是叶家族谱,但是在座的都是官家小姐,教养呢?。”
安惟姿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但不达眼底,幼时在军中,十岁后又在深宫中,安惟姿性格张扬洒脱且狡猾老练。
尚柔嫣却会错意,“亲疏有别,自是比不上长公主的封号。”
安惟姿的封号是重明,意为两重光明,光明相继不已,而叶南涔是宸极,昔者圣人拟宸极以运璿玑(xuán jī),代表的是北斗星。
“重明丽宸极,万国熙王春,可好听?亲疏有别,你说,要不要让左相去和父皇说说,将这重明和宸极分开,如何?”
轻柔的语气却让尚柔嫣大惊失色,去找皇上说,那不就是质疑皇上,拟宸极以运璿玑,拟宸极以...她想起来了,宸极这二字,说浅了是天上的星辰。
可这自古都是以宸极代表福运,甚至代指那个位置,尚柔嫣越细思越是惊得冷汗直冒。
当机立断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长公主,宸极公主莫怪,是柔嫣不识规矩,求两位公主饶恕。”
“哼。”
“今日宸极为皇姐带来个好东西,皇姐可想瞧瞧。”
最后还是叶南涔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氛围,人呢,可以略施小惩,但是不可伤筋动骨,长公主不开口也只是让她出这个头。
何况这尚柔嫣是左相的独女,动不得,至少不能摆在这台面上动。
“哦,拿上来瞧瞧。”
招招手让竹桥把准备好的月季拿上来,也眼神示意跪着的人起身。
“这是双喜月季?”
盆中两朵月季,黄红双色,故称双喜,是很难得的品种。
安惟姿唯一的喜好就是喜欢收集花,越是稀有越是好看,她越是喜欢。
“你这东西倒是送到本宫的心坎里,来人,把本宫新得那套头面取来。”
在座的看到下人拿来的头面眼中不乏艳羡,这套头面是玉京阁的新东西,是由名匠人所制,仅此一套,没想到在长公主这,更没想到,随手就赏了。
“那宸极就谢过皇姐。”
叶南涔站起来俯身行礼。
“行了,大家莫忘今日之主旨。”
说着和一旁的贵女聊了起来,像是方才维护叶南涔只是为了皇家的颜面。
而叶南涔也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欣赏满园花色。
除了春时,就这个季节最适合赏花,不过最吸引她的是院里高过墙头的桂花树。
微风轻起,花香就,叶南涔难得愣神。
等到叶南涔回过神来,天色渐晚,院里没剩几人。
“长公主,臣女等人先行告退。”
最后两人也告退,叶南涔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在等,今日赏花,大家都怀着不同的目的。
“喜欢桂花?本宫倒是觉着不如一旁的木芙蓉喜人。”
安惟姿似乎有些惋惜,这桂花树在这多年,倒是占了这院不少地方。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不是吗?”叶南涔淡然地反问道。
安惟姿却拍桌而起,美眸含怒“世人只中牡丹色,安知南山桂!”
“长公主既移树入君院,又何愁难闻桂花香?”
说罢,又留下一句:“亭亭岩下桂,岁晚独芬芳。”便俯身告退,留下征住的安惟姿。
随着叶南涔离开的还有躲在暗处纤细的身影。
“禀报主上,两人似乎因为桂花而吵起来了?”
“哦?倒是有趣,说来听听?”
“。。。”
汇报的人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道出。
“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
将人打发出去,对着夜色自语“只是在咏桂吗?怕是没这么简单吧,哼,这两人自小就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