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夜里凉。”
秦嬷嬷将披肩披在安惟姿身上,温声劝说。
“嬷嬷,给本宫温点酒吧。”
说完,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将桂花都采下,吩咐厨房,明日做成桂花糕,送去将军府吧,就说,是为...罢了,不用了。”
“是。”
话说一半,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安惟姿回想方才的话。
她打从第一次见到叶南涔起,她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哪怕她小自己近七岁。
自小在战场上长大的她,不仅是养成桀骜张扬的性格,更是能从人的眼睛就能看出这个人是否沾过血。
当年在叶席铮的接风宴,她就知道,这人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
虽从未小看过她,但却也没想到她竟有如此魄力。
“凭什么让本宫做好公主本分,本宫是这南祁的长公主,岂能似那隔江的商女!”
安惟姿拿着酒一饮而尽,醉意上头,喃喃自语。
“谁识王孙意,空吟招隐章,既然识得,那便跟着走走看吧。”
不仅告诉她亭亭姿态的桂花开放是在一岁之末,百花凋谢的时候,还暗暗说已经看透她的目的。
哼!倒是毫不谦虚,不过,说不定她真的有能力将这暗云搅起,还这满园桂花香呢?
自赏花宴后,京城开始不太平,短短几天,四个二品官员被抄了家。
第一个被抄家的是吏部侍郎陈允德,吏部负责甄选,勋封和考课,这陈允德在被派视察时竟然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其贪污受贿近万金。
据说是长公主出前护国寺上香路上,有一女子背头桶替夫鸣冤,长公主怜其为女子停轿,没成想,这一听不得了,连忙带着人打道回京。
皇上龙颜大怒,直接就命长公主协同右相乔令如带人彻查此事,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吏部侍郎,户部侍郎,巡抚都有勾结。
“皇上,臣等已在严查下属,绝不会徇私舞弊。”
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大早就跪在朝堂上,官补都被冷汗浸湿。
“绝不会?若不是此次长公主出行途中知晓此事,朕还蒙在鼓里。”
成延帝虽然早就收到叶南涔的知会,但没想到这事牵连甚广也就罢了,金额还如此庞大,这抄家抄出来的都够整个南祁三年的税收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深查下去,不知多少地方有贪官,这才动了二品的官员。
成延帝审视跪在大殿的官员,正一品,从一品,这些呢?
查得到的东西只能伤其皮毛,一旦动,打草惊蛇,想到这里,成延帝感觉自己华发又多了几根。
“科考在即,吏部的水还浑着,在给朕一个交代前,科考在即,先交由礼部负责。”
“臣遵旨。”
身为礼部尚书的叶钰愔领旨。
这给到礼部的不仅仅是吏部的职责,还有吏部的权力,自古为了相互牵制,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其他官员虽有意见,但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
“左相,你携长公主继续查,若是让朕知道你查出的东西与朕知道的相悖,就提头来见,右相则先同太傅准备科考事宜。”
左相梁政兴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直冒冷汗,颤颤巍巍上前领旨,
原先这差事落在乔令如身上他还暗暗松了口气,这一查不知会带出多少人,更是不知会得罪多少人。
“皇上,这是否不妥?”
大家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在做出头鸟。
“大学士有何意见?”
成延帝更愁了,好好顺着他上完今日的早朝,他们是会掉一块肉吗?
“此事交由长公主不妥,长公主身为女子,后宫不得干政。”
...
“君无戏言,大学士这是要质疑朕的决定?”
“这...”
大学士还想说什么,但是成延帝眼神狠厉,好像继续说下去,他的项上人头会不保。
“臣不敢。”
“退朝。”
成延帝大步离开,叶南涔早早在侧殿等候着。
“宸极见过皇上。”
“行了行了,坐下吧。”
成延帝摆手,懒得看这些虚礼,形象都不顾了,一甩衣摆坐在台阶上。
做这帝王,看似掌握生杀大权,实际上,愁死了。
叶南涔也不矫情,坐在下一阶。
“皇上在担忧东宫人选?”叶南涔肯定地道出。
“大皇子虽中庸,但为长子,从礼制,无人会反。”
大逆不道的话,在叶南涔这就像谈论今日午膳吃了些什么一样。
“可,如今这局势,等我两腿一蹬,这个位置他坐不稳。”
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他太清楚了,人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
他其他俩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野心。
但野心,有时候,不是单单靠贪心,还得有实力。
他历经前朝,深知皇家多子的可怖,但没想到,到他这里,少,也不是什么好事。
“坐不稳有叶家摁着。”
她有足够的自信无论谁坐在这个皇位,都能让他安安稳稳坐在上面。
只是她得对百姓负责,这个位置至少要坐能坐的人。
“你爹爹离开,朕就像失了手中的利剑般,做任何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朕的年纪比席铮还大上几岁,身上暗伤虽没有他多,但是朕...”
成延帝话没说完,叶南涔也懂,成延帝身体怕是也出问题了。
“科考人多眼杂,南涔会带江神医入宫为皇上调养身体,南涔不敢给皇上个具体时间,但至少五年,南涔会改变现在的局势。”
这不是空口的承诺,四国如今的局势基本陷入冰点,得先让四国制衡,并且不能再发动战争。
而要想让南祁百姓和乐,不愁吃穿,不知还要多少个五年。
可至少有人肯做,相信迟早有一天,会看见那般的盛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子胤允,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南祁十二年十一月十三日,授胤礽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东宫之位的确立,令朝堂安定不少,至少暗中的人想要使手段也要慎重。
现在没人敢轻举妄动,帝王之心,难以揣测,万一是个饵...
“小姐。”
竹桥和竹椿一人抱着一只信鸽,一人端着热茶和点心走进院来。
看到信鸽,叶南涔已经猜到会是什么事。
果然,信上密语:北渊老君主已死,新君主身中奇毒,北萧晔掌权。
倒是有意思,竟然连一个皇位都坐不稳,是真的坐不稳还是在做戏?
这快到年末,各国倒是都挺热闹。
“竹桥,派人让二哥回府一趟,就说今日冬至,回府吃碗元宵应应节。”
“是。”
霞光漫天,三兄妹陪叶母坐在里屋烤火。
南祁天气多变,但只要不露宿就不会出现冻死人的事件,可这个世道,真的所有人都有能遮风挡雨的屋檐吗?
“南南,今日特地派人喊我回府,是有事相商吧?”
叶珝秋遣退下人,见叶南涔还这么淡定在品茶,急性子的他先开口了。
“嗯,不只是对二哥有事要说,还有大哥和母亲。”
“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