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夜色叆叇
顾家父子一番寻常的敞开心扉。
却不知,终将奠定顾家千年基业。
手指敲击桌面,顾舜继续道:
“身居高位时美酒佳肴,不如筚路蓝缕时一瓢水浆。”
“只要顾家重新在邺州城站稳脚跟,便可保宋神医走出邺州郡。”
“届时飞黄腾达,我们顾家作为盟友,必将水涨船高。”
“进入京都,成为名门望族也未为可知。”
“可炼气一途,天赋才是关键,”顾禹犹豫道,“若是宋神医碌碌无为,那···”
虽然宋无病灵气诡异,但若是天赋平平。
一辈子囿于锻体境不得寸进,灵气再如何诡异都是枉然。
“宋神医具体何时开始炼气,确实无从考证,”顾舜目光矍铄,“但半年期前却是个凡人。”
“什么?”三子齐齐惊惧,“不可能!”
自己兄弟三人十五岁炼气,整整一年才晋级锻体境初期。
又是两年到达锻体境中期。
最后虽晋级锻体境后期。
但前后整整花费四年有余。
半年从凡人到达锻体境后期。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顾舜哂笑,摇了摇头搭道:
“不仅如此,宋神医并无师承,要么获得极品机缘,要么无师自通。”
“昨日宋神医借着冲突的由头给瑶儿治病,瑶儿说他是锻体境后期。”
“我连夜命人去县衙,求来半年内蕲州城进出登记名录。”
目光涌起一丝恐惧,顾舜道:
“宋神医并无出城记录,何来机缘一说。”
“他···是完全无师自通。”
三子骇然失色,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无稽之谈的笑话。
可这笑话就这么活生生的摆在自己眼前。
令人不得不相信。
“父亲心思缜密,儿子佩服!”
三子由衷赞叹道。
管中窥豹,抓住契机,搜集证据,验证猜想。
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重要的抉择。
三人发现,自父亲实力大跌。
顾家败走蕲州城后,父亲他变了。
以前暴戾恣睢,一言不合悍然出手。
如今蹉跎沉积十年,行事面面俱到,统筹兼顾。
微小契机,以小见大,果决出手。
三子盯着顾舜略显苍老的身躯,可眼中看到的是父亲那伟岸的肩膀。
心中坚信,焕然一新的他,必将带领顾家在邺州城掀起滔天巨浪。
“天赋、气运俱佳,”脑海中浮现宋无病俊逸的身影,顾舜惊叹道,“为人谦逊,懂得审时度势。”
“如此天才妖孽,差的只是成长起来前的一隅庇护。”
“顾家重返邺州城,正好弥补这一点。”
“可何至于动手杀了潘坤,毕竟他···”最小的儿子嗫嚅半晌,欲言又止。
长子顾禹顿时目露警告,瞪了三弟一眼。
后者颔首低眉,不敢继续说下去。
“无妨!”顾舜摆了摆手,哂笑道,“你是说,毕竟潘坤曾炼制丹药,有助于我是吧!”
后者讪讪地点了点头。
“不可否认,他炼制的丹药虽不能治病,但却能缓解我些许痛苦。”
“但你可知这简单的二品丹药,他潘坤报价多少?”
“足足高出市场价两倍不止。”
“奈何有求于人,蕲州城又无其他炼药师,我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生意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谈的是生意,便掺不得情义,我顾家也不欠他什么。”
“可宋神医此次妙手回春,是恩情,是大恩大德。”
“他潘坤千不该万不该,”眼中闪过一丝嗜杀,顾舜喉间吐出一丝戾气,“不该趁人之危,险些害死宋神医。”
“我杀他,确实想在宋神医面前搏个面,”顾舜捋须深沉,“但最主要,是断绝宋神医的后路。”
此话一出,三子眸子怒张,不敢置信。
顾舜面不改色,继续道:
“我顾家子嗣,从商需诚信经营,报恩要刻骨铭心。”
“和那潘坤,生意往来,即便亏多盈少,但你情我愿,两不相欠。”
“但宋神医的恩情,我顾家如何报答?”
三子缄默不语,黯然神伤。
一个家族的再造之恩,金钱根本无法衡量。
顾舜吐出一口气,道:
“我顾家生生世世,都将单方面亏欠宋神医。”
“就像是一厢情愿,我们顾家愿马首是瞻,那是我们心怀愧疚,但人家未必领情”
倏尔面色涌起一丝决然,顾舜道:
“可若是杀了潘坤,邺州城炼药师公会追查下来。”
“就算人确实是我们杀的,但最后也会追查到宋神医头上。”
“他势单力薄,无可依托,就只能和我顾家捆绑,站在统一战线。”
三子目光怵怵,看向自己的父亲,有了些许的陌生。
这哪里还是以前暴戾恣睢的父亲?
“若是宋神医知道这事,”顾禹担忧道,“会不会心生芥蒂?”
顾舜摇了摇头,道:
“赡养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我们没有损害宋神医任何利益,甚至做了他想而不敢的事。”
“就算邺州城炼药师公会怪罪下来,人是我杀的,届时以我化虚境的实力,他们能如何?”
“敢动宋神医一根手指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拳头握得吱吱作响,顾舜道,“只要我们对宋神医感恩戴德,在不违逆宋神医利害的前提下,我们可以将顾家利益最大化。”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可涸辙沟渠,宋神医毫无施展之力。”
“只有我们顾家越强,化作汪洋大泽,宋神医方可蓄力腾飞,一跃冲天。”
“如此他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秉烛夜谈,三子受益良多。
只见其齐齐起身颔首作揖,道:
“父亲心思缜密,深谋远虑,孩儿受教了!”
“覆水难收,走了这步棋,就得走到黑,”顾舜期待地看向三个儿子,“你们务必加紧修炼。”
“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我们顾家给不了必须的庇护。”
“这家族百年大计也是纸上谈兵。”
三人拳头紧攥,心中涌起滔天战意。
倏尔顾禹眸子微动,想起什么,连忙道:
“那‘紫炎花’,我明日便派人送去。”
“可开宴前宋神医曾问过我,说除了医师公会,何处可以寻到高品级灵药和相关书籍?”
“宋神医好像对炼药术颇感兴趣,但我问他需要什么高品级灵药,他却说自己也不知。”
“宋神医的目的我们不必揣度,照着做就是,”顾舜捋着胡须,“若论起高品级灵药和书籍,这蕲州城那只有一个地方了。”
“青云宗!”
三子目光一亮,齐齐道。
顾顺微微一笑,取出宣纸,龙飞凤舞写上一封推荐信。
蜡封完整后,将之递到顾禹手中。
“及笄之年,情窦初开,是好事!”顾舜别有深意道,“告诉瑶儿,就说爷爷我能做的都做了,能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了。”
“父亲也看出来了!”顾禹尴尬道。
“花无不开日,谁无少年时,”顾舜宠溺笑骂,“我又不瞎,她那双眼睛都恨不得钉在宋神医身上。”
“什么女追男隔层纱,都是屁话!”
“要懂得欲情故纵,欲拒还迎。”
“让瑶儿必要时故作矜持,要吊足胃口。”
脸上满是老不正经,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洋洋得意。
顾舜一边抿茶,一边叮嘱。
然而顾禹搓着手,欲言又止,终是尴尬道:
“怕是晚了,现在都酉时了,瑶儿还没回来!”
“噗嗤!”
一口茶水喷薄而出,顾舜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