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声凄厉的哀嚎让二楼财务室里所有人立时感到头皮一紧！

　　陈集走到窗口，看见晕厥过去的夏冰母亲被人手忙脚乱地抬上120。

　　见陈集的目光看向自己，分管财务的副局长忙解释：“我们没通知她母亲，只是通知了梁新宇。”

　　和刘应子擦肩而过时，她低声说：“关注那个姓韩的门卫。”

　　见陈集止步看自己，刘应子冲尸体扬了扬下巴：“尸体裙子掀起盖住上半身，保安用自己的洗脸毛巾遮住了她的腹部以下。”

　　这个细节陈集看见了，只是不知道毛巾是谁盖上的。

　　苏醒过来的夏冰妈妈踉踉跄跄下车，执意要看一眼女儿。

　　她现在的状态，像极了21年前的姥姥。

　　见有人要去掀开盖在夏冰身上的白布，陈集看刘应子。

　　应子接住了陈集的眼神，心领神会地抢在那人之前：“我来！”

　　她轻轻掀开夏冰头上的白布，只掀开了一角，露出了那张惨白但依然美丽的面孔，没有露出白布掩盖下乌发间的殷红和絮状的白。

　　夏冰妈妈看一眼，绝望地闭上眼睛。

　　在白布掀开前，她一定奢望摊在地上的，不是自己的女儿！

　　“我女儿的嘴巴还在动！我看见她还有呼吸，求求你们，再救救她吧！”夏妈妈盯着身穿白大褂的刘应子，哀恳着，说完就再度瘫软。

　　梁新宇眼圈红红地，也许太想让自己显得镇定，反而因为站立不住，身体绵软地依靠在车门上，始终没敢往白布处看一眼。

　　这个大院以前是市供销社的办公地点，从院墙到办公楼都有四十年的历史了。

　　新单位搬进来后，只在大门口和停车场装有3个监控。

　　四幢楼内，没有一处监控。

　　当天进过院子的一共有21人，小杨正带人对监控视频里的人进行逐一核对。

　　梁新宇和夏冰认识有一年多，但开始恋爱，是两个月前。

　　两人约好今晚一起吃饭的，夏冰说下个月要巡察住建局，工作时间杂事多，找她报销的人也多，根本静不下来。

　　她得趁周末到单位把手里的工作收尾。

　　“夏冰说过工作中有什么困难或者烦恼吗？”陈集问。

　　梁新宇虽说不上英俊，但是人长得高高大大地，很阳光。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陈集的话，摇头：“好像小不愉快有过，比如谁耍心眼儿啦之类的，大的矛盾没听她说过。这次要巡察她们单位，我问会不会有事，她说财务人员就是过路财神，只要有领导签字啥事儿没有。”

　　“她性格开朗，情商很高，也很会生活，爱网购，会做饭。我们前几天还说去青岛玩儿......”梁新宇哽咽地说不下去，仰起脸，做了几下深呼吸后才说：“总之，夏冰不可能自杀！”

　　“那么，她和单位里的谁发生过矛盾或不愉快吗？”等他情绪平稳下来，陈集又问。

　　梁新宇应该本想说没有的，但是他的表情突然一木，沉默了片刻才说：“呃，就说过一位女同事突然不理她了，具体因为什么，我不清楚。”

　　他一定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说呢？

　　韩师傅确实对夏冰的事情很关注。

　　夏冰待人和气，无论和谁讲话时都笑盈盈地，包括对门卫们。

　　门卫室因为经常代收邮件，而那些在这个院子里上班的人，因为保安是所在公司派来的，而且基本上两三年就换一轮，所以他们在门卫室里讲话时，是不怎么避讳。

　　如果门卫室里正好有两个男人在等同事开车出来一起去吃饭，而夏冰又正好没开车步行离开单位，他们立刻会盯着她走向哪一辆车，而从他们嘴里韩师傅知道夏冰上的车，都是好车。

　　于是等待中他们的话题就会很自然地议论起夏冰。

　　他们说夏冰漂亮，身材好，还说夏冰男朋友多，都是有钱人，还说夏冰男女关系很乱......

　　偶尔女人们来拿邮件，如果正巧夏冰步行出去，她们也会议论。

　　夏冰抢了谁的男朋友，院子里某单位的谁追夏冰被拒绝了......

　　韩师傅对夏冰是心怀感激的，他在这个院子里做保安两年，只有夏冰周末加班时给他订过外卖；也只有夏冰曾把家乡寄来的土特产让他拿回家给孩子吃......

　　韩师傅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一直绞尽脑汁想着怎样还回夏冰的人情。

　　他喜欢养花，就把一盆精心培育的栀子花送给夏冰，夏冰见到那样小的一个盆里居然开出十几朵清香扑鼻的栀子花时流露出的欣喜和笑靥，让韩师傅非常欣慰。

　　扪心自问，对夏冰，他没有过任何猥琐的想法，他当她是妹妹一样，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她，哪怕只是帮她洗一次车也行。

　　看见地上的夏冰，他第一反应是抱起她，地上脏，也灼热。

　　张童阻止他，让他打120。

　　打完120 ，他看见夏冰的裙子掀在上半身，只穿着三角裤的腹部以下一览无余。

　　他看得心口疼，忙跑回门卫室抓起自己的洗脸毛巾轻轻为她遮羞。

　　说到这里，韩师傅垂下头，用手指偷偷抹去眼泪。

　　“他们说夏冰抢过谁的男朋友？你知道是谁的？”陈集温和地问。

　　韩师傅吸了一下鼻子：“可能是周玉婷的吧？”

　　这个名字很熟悉，陈集飞快地瞄一眼案发那天进入院子的人员名单，果然有周玉婷！

　　“他们说周玉婷以前的男朋友就是夏冰现在的男朋友。”韩师傅的话让陈集一愣。

　　眼前立刻出现了自己问梁新宇夏冰是否与同事之间发生过矛盾时，他的那一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