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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倒钩飞环

竹刀客 薛府笑笑生 3504 2024-07-07 16:27

  死镇,空巷。

  夕阳西坠,人就再看不到阳光。

  长街连着无尽。

  偌大长街,竟无一人。

  这长街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哪怕再繁华。

  人人都清楚这一点,于是没人想让街繁华起来。

  银星隐匿在长空中,更没人愿看。

  若是平常人,他们一定耐不住寂寞。寂寞不是孤独,比孤独更恐怖。

  孤独的人,内心一定强大;寂寞的人,他们已无依无靠。

  年家若却从来不寂寞。

  他的确孤独,孤独到数天上的星星。

  他曾经七天七日都在数星,直到饿昏过去。

  他现在也昏迷不醒。

  落日余晖,洒在年家若的身上、脸上,只显得苍凉忧郁。

  日月本该一色,都是忧伤的蓝。

  可人不想如此。

  满天死气之中,竟有生命嘶鸣声音,长街的一头,两匹快马赶来。

  它们仿佛是从天的另一边来的,就如同它们才是天地的起点。

  风已起,风已停。

  风停声止,可寂寞还在。

  马已至,人飞身下马。

  这二人都是一件黑裘,与镇子融为一体,不让任何人看清。

  可人们不需要看清他们。

  就像是天空的尘埃,既没有看的必要,也很少有看到的能力。

  想要隐匿的人,他们天生就隐匿着;而一个人就算隐退,他也一直都是他,不可能改变。

  人如尘埃,马如灰烬。

  这二人二马,毫无动静。

  年家若仍不醒。

  黑裘汉子已等不及了。

  他们这次来,就要找年家若。

  一个人开口,道:“他就是年家若?”

  另一人点头道:“绰号‘万里飞环’,想必就是他。”

  一个低声道:“无形,你说他为什么闭着眼?”

  另一人正是江湖上绰号“大象无形”的向五行。而方才说话的人,一定就是“大声若希”盛若息。

  盛若息高声道:“他看不起我们!”

  声音虽高,却稀稀落落,不像一个人的嗓音,倒像是一群人的。

  向五行冷笑道:“这他妈的能忍吗?”

  盛若息道:“既已忍不了,那就乾脆不忍!”

  两柄刀。

  卷刃的刀。

  刀快吗?

  不快。

  刀锋利吗?

  不锋利。

  但卷刃的刀,放血要比正常的刀狠。

  刀已落。

  他们眼睁睁看着刀尖插入年家若的胸口,鲜血喷出。

  这一次毫无意外。

  向五行略紧张,喘息道:“是了,现在他一定死了。”

  盛若息冷笑道:“你还不知道他的人吗?你若轻易杀了他,那你一定是认错了人。”

  向五行道:“不可能。”

  他翻过年家若的身子,看着脸。

  何等诡异的一张脸。

  年家若诡异地笑着,仿佛他死前还做着美梦。

  盛若息道:“我很想知道一件事—”

  向五行问道:“什么事?”

  盛若息道:“他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杀了我们?”

  向五行淡淡地道:“这样的长街,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既没有人,那就永远都没有人。”

  盛若息道:“如果年家若就是你呢?”

  他不等向五行反应,又道:“大象无形,你从五大雪谷出发以后,一路上就从未用过这一招。”

  向五行道:“姓盛的,你怀疑我不是向五行?”

  盛若息道:“我怀疑的不是你,是向五行。”

  向五行道:“你以为他根本不是他!”

  盛若息点头道:“你到底是谁?”

  向五行道:“我就是我,我就是向五行。咱们既已杀了年家若,就该当回去领赏。”

  说罢,他已然斩下年家若的头颅,翻身上马,晃动缰绳。

  盛若息却道:“且住!”

  话音落,人头也落。

  卷刃的刀要想斩断头颅,可不是易事。

  但向五行的那颗头,却分明地掉在两匹马之间。

  盛若息收刀,长叹一声。

  紧接着,大笑。

  这份功劳必须只属于他。

  三千两银子,一件金锁子甲,一柄二十八缺刃刀。

  他都想拿到,于是必须杀了向五行。

  有些东西只有放弃才能获得。

  尤其是利益,可你放弃的就是朋友。

  盛若息笑着,把头颅提起,飞身上马。

  可他并没有坐在马上。

  仿佛一个骑士,静静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余晖把他的轮廓映得挺拔,正如寒松。

  死镇又死人了。

  环,飞环。

  环是用烂银打造,周身布满倒钩。

  它紧紧锁着盛若息的喉咙,悄无声息地带走生命。

  飞环快吗?

  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能看见飞环,除非已被飞环击中。

  飞环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见。

  狂发人。

  一身秋色长袍,里面是白布衣,脚下银边黑靴。

  他才是年家若。

  一个放荡不羁的侠客,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他单脚站在马上,单手接住飞环,稳得出奇。

  年家若笑道:“你杀我也好,不杀我也罢,我都不会主动杀你的。”

  盛若息已经死了,翻着白眼。

  年家若又道:“可你却害了你的朋友。”

  他平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陷害朋友。

  他手里的别恨轮,杀的就是仇恨朋友的人。

  这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武器。

  它的主人,更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人。

  之前死掉的人,不过是年家若做的假人。

  年家若下马,随后留在长街。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长街里,空巷中,走出一人。

  那人似一直在等,又似凭空出现。

  他脸上写满忧伤、冷漠。

  他走路很慢,双肩不动。

  他好像一出来,身旁就连着一周的尘埃。

  他站在巷子口,问道:“你才来吗?”

  年家若微笑道:“我很久之前就来了,不过一直在喝酒。”

  他喜欢酒,麻木人要靠酒,因此救人也要靠酒。

  那人冷冷道:“你方才躲在哪里?”

  年家若道:“我没有躲,就在长街的另一头罢了。”

  那人忽道:“你还准备待在这里?”

  年家若摸出酒壶,又喝一口。

  他递给那人,那人便饮了一口。

  二人如此往复,直到喝完了酒。

  年家若笑道:“你放心,我喝完这壶酒,已经要走了。”

  那人道:“你有把握吗?”

  年家若道:“有做什么的把握?”

  那人道:“找人,杀人。”

  年家若道:“我有让他找我的把握,也有杀了他的把握。”

  那人淡淡道:“很好。”

  年家若道:“可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他缓缓地道:“理由。我还要杀他的理由。”

  那人道:“孔屠仁屠过城。”

  年家若大笑道:“这不足为奇!”

  那人道:“那你要怎样的理由?”

  年家若道:“如果他背叛了朋友,我才会杀他。”

  那人道:“好。”

  他又道:“你知道—孔屠仁是两个人吗?”

  年家若道:“哦?”

  那人冷冷道:“平日里的孔屠仁,还有屠城时候,都是他的弟弟。唯独弟弟死了,他本人才会出来。”

  年家若道:“那现在呢?”

  那人道:“他已害死了弟弟。”

  年家若道:“竟是这样!”

  年家若的确是杀手,可他只杀害过朋友的人。

  教人惋惜。

  如果是沈竹侯,他决不会寄人篱下,只为别人做事的。

  不是秋天,可胜似秋天。

  秋色的人,秋黄的脸。

  他的人在街上,心却远在天涯。

  他又从长街的另一头离开,正像向五行和盛若息从那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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