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莫名被火车直追两次,任人怎么发散想象,也难想出是这境遇,何况阳天。此时奋力直跑的他,内心早已苦叫连天,大学运动会短跑比赛也这么拼命早拿冠军了呀。
“你刚才符用的不错,孺子可教。”阴九九突然说。
阳天苦笑说:“夸我也等离开这里,你突然来这一遭我没空回应啊。”
“想离开还不容易,把符拿来。”
阴九九笑着把手伸了过去。那笑意让阳天似曾相识,但不容他犹豫,已把方才贴在高一鸣身上的符交与她。
“张嘴——”阴九九突然大喝。
“啊?”
阳天条件反射似的爆出疑问,嘴已张开。说时迟那时快,阴九九将那符捂进阳天嘴里,念动咒语。
阳天反应过来边指着她表达不满便要吐出符纸,未等吐出他整个人呆住了。
原来是阴九九催动法术让高一鸣进入阳天的体内控制住,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控制火车往相反方向驶去,扰乱那小女孩的节奏。阴九九趁这空隙破除结界,带着阳天逃往老街。
回到老街阳氏祠堂,被符困住的高一鸣被放了出来由胖瘦二鬼看管。恢复正常的阳天,气得指着阴九九的鼻子骂道:“能不能别拿我的身体当枪使。”
阴九九诚恳地说:“我当时想到的法子也只有它了。”
“那你也得提前说一声吧。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说完意识到同样的话好像说了好几遍。
阴九九点头说:“下次一定。”
听到这话,阳天气得都要炸毛了。还下次,再有下次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看来,以后得防着点。
胖瘦二鬼宽慰他:“小天天,你就接受现实吧。我看以后这种事会常有的。”
听到这话,阳天怒瞪阴九九。阴九九心知他恨极自己,但下次一定的话她不敢保证真的不会,随即低笑不语。
曾姑母阳美娴说:“天儿,我看你还是从了她吧,至少只有她在外能保证你的安全。”
阳天不满地说:“曾姑母,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要不是出老街,我能遇到危险?”
曾曾爷爷阳明邺叹道:“天命难违啊!”
因为阳天的缘故,阴九九早已看见那四个老鬼,并听见他们说话。见他们这么毫无底限的支持,真是感动至极。但阳天却更气闷,正跟他们理论,那由胖瘦二鬼看管的高一鸣一直高嚷着放他回去,越喊越大声,扰乱了理论的心思。于是阳天对高一鸣大喊:“叫什么叫,再叫真放你回去见那小女孩。”
这一喊,高一鸣倒是呆住了。
胖瘦二鬼说:“你就放心在这里吧,只要不出老街他们伤害不了你。”
高一鸣沉默了。
阳天和阴九九捡来凳子坐在高一鸣面前,像审犯人似地看着高一鸣,却不说话。看得高一鸣发毛,缓缓道:“你们想怎样?”
阴九九说:“说吧,是不是你故意引我们过去的。”
高一鸣一愣,低头说:“你们都猜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阳天接着说:“为什么?照理说你只是一般的鬼魂,没实力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闻言,阴九九欣慰地点点头。只见高一鸣更低下了头。阳天心知他心中有事,继续问:“是不是和那小女孩有关?你们好像认识?”
“不认识。”说到她,高一鸣气不打一处来。
阴九九笑说:“不认识,你干嘛生气?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了。”
高一鸣是个心直口快,是非分明的简单人。他知道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性格吃了不少亏。原本不想说,但不知为何进了老街后,他的内心有了片刻的安定。此时那四个老鬼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他,还说阳天是阳氏族人的守祠人,也守一切与他产生联结的人。既然有缘,他肯定会管到底。
阳天在旁听着心中苦闷,原来是他多管闲事招惹的麻烦。看来以后少出去,少使用联结能力,也就少了麻烦。
但那高一鸣听四个老鬼提及守祠人,想起有天夜里碰见一鬼闲聊过,虽然想见但未当真,没想到真让他遇到了,沉思片刻打断那四个老鬼的滔滔劝说,问:
“你们真能帮我?”
“当然。”那四个老鬼异口同声地说。
阳天有意见了,“别乱答应好不好。你们随口答应完事,我们可是要拼老命的。”转而对高一鸣说:“先回答我们问你的问题。”
高一鸣见绕不过,便把为什么阳天他们能听到火车的声音说了出来。
原来,在此之前,那小女孩来找过他想和他做一笔交易。她赐予他化作人形的神力,他引阳天他们到废弃的铁路。高一鸣真的将阳天和阴九九引来了,但那小女孩增加条件让他杀阳天,才给他化作人形的神力。
高一鸣见她出尔反尔,甚是矛盾,担心自己会变成那小女孩杀人的工具什么都没捞到,所以才有后面阳天他们经历的事,追杀他们,有机会又不杀。
听到这,阳天拍案而起,“看来欣悦的事,也是她想借刀杀了我。”
那四个老鬼让他先冷静冷静。
阴九九问高一鸣,“你为什么想化为人形?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我就是想试试,我不甘心,我不想就这么死了,尤其是害得我这么惨的人还好好的活在世上。”高一鸣越说越激动,但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他的激动牵动体内残存的被那小女孩灌输的力量,眼看着就要失控,阳天当即施展法术控制,才又恢复正常。
“对不起,我差点就失控了。”高一鸣羞愧地说。
阴九九说:“只要你不一直想着不该想的东西,就没事。”
高一鸣无奈的苦着脸,“很难。”
牢固在内心的念头不是说能不想就不想的,阳天拍他肩膀道:“我理解,我不也经常为自己的……”
阳天想说的是为他的命运苦恼,话未完,听到阴九九连连咳嗽的声音,是提醒不该说的不要说。立马对高一鸣转移话题:“所以,你化作人形最想做的是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忙完成你的心愿。”
“我想回家看看我的父母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就这么简单?”阳天惊讶地看着他。
高一鸣点了点头,思绪回到小时候。
每逢春暖花开,便到了高一鸣父母到田间劳作的日子。
那年春天,依旧天朗气清,遍布田野盛开黄灿灿的油菜花。小高一鸣如往常一样同父母跨过铁路到空闲的田里劳作。
父母在田里忙碌,乖巧的高一鸣便在田边遛蝴蝶自行玩耍。父母渴了,他送水;父母累了,他捶背,一家子其乐融融。
高父总坐在田边笑说:“我的乖儿子,真棒。”说得小高一鸣咯咯大笑。
可偏偏那天,父母还剩一小块田需要松土。眼看着太阳落山,天就要黑了,他们还在赶时间劳作。坐在田边等得无聊的小高一鸣,不忍父母辛苦一天回家还没口热饭吃,便扯着嗓子说:“爸妈,你们忙着。我先回家把饭煮上。”说着便起身掸去裤子上的杂草,准备回家。
高母说:“快完了,等我们一起回去。”
小高一鸣说:“我先回家把饭煮上,把菜洗好。等你们一回来,就可以炒菜吃饭了。”
高父说:“真是我的好儿子,想得真周到。你认识路回去吗?”
小高一鸣得意地点头,说那路走了好几年,早认识完了。说着,真就往家的方向跑去。急得高母大喊:“走慢点,小心火车。”
小高一鸣回说:“知道了。”一溜烟早在路上没影了。
小高一鸣欢跳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安全地跨过铁路往家的方向跑时,他撞见路边的草丛里有异动,听到有人悄声说话。
“谁在哪里呀?”小高一鸣叫着。这一叫,那声音停息了下来,也没了异动让他好生奇怪,继续问:“你是不是不好意思?需要纸吗?”
小高一鸣在田野玩耍时,没厕所的时候经常躲草丛大小便,便就这样想。
草丛里的人突然回应,“不用了小朋友。你快走吧,有点臭。”
小高一鸣笑嘻嘻地说马上走。正欲走时,草丛晃动得更厉害,还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妈的,醒了。”
小高一鸣听那声音有些熟悉,想上前望去。谁知草丛里又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叫喊声,然后草丛又是一片剧烈晃动和吵闹声。
小高一鸣不知发生了何事,悄悄走上前去。正要扒开草丛探去时,突然眼前扑来一个麻袋将他罩起,挣扎中听到一声火车驶过的声音,就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绑了手脚,关在密封的晃动的车厢里。身旁还有一个小男孩,同他一样的遭遇,正在那“呜呜呜”的淌眼泪。一想到父母找不到他会很焦急,也跟着哭了起来。
那四个老鬼听到这里,竟也黯然神伤起来。胖仙掩面说:“他们把你抓起来做什么?这么乖的一个孩子。”
高一鸣强忍着内心汹涌的怒意,一字一句地说:“他们是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