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走楼梯发出咚咚的声音,不知是隔壁哪家的人这么晚了还在走动,也不在意。忙活了一天的二婶,倦意汹涌而来自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起来,二婶看见她婆婆坐在厨房里生火,看着精神不错,甚是欢喜,忙过去扶起她婆婆说:“妈,外面太阳挺舒服的,你去晒晒,我来做早饭吧。”
二婶婆婆也不言语,微笑着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自去了。不过一会,早饭端了上来,二婶见她婆婆吃得津津有味,饭量和常人无异,夫妻两开心得给她夹菜装汤,但也不敢让她多吃,说:“妈,你身体才刚好,吃饭还是要控制一下好消化。”
二婶婆婆说:“没事。才走了很远的路,不抵饿。”
二婶婆婆的这话让夫妻两满腹疑惑,婆婆才刚好,未曾出过家门,就算身体好的时候,也不曾走远出过K市,她怎么说出这话来。
二婶原想多问,被她老公暗踢一脚噎住,只得寻个机会观察婆婆的异样行为。
是夜,二婶服侍婆婆睡下,把房间门锁都查看了一遍确认关好才回房。她实在在意白天婆婆说的话,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细听屋外动静。
直至深夜,前晚上楼梯的咚咚声也未再听见,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安心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二婶又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哗哗哗的水流声,醒来时天已微亮。
二婶推开她老公,让他出去看一下。
“要去你自己去。”二婶老公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二婶无法,只得起来,套了件外套出房间。那哗哗哗的水流声是从厨房传来的,轻手轻脚扶墙走去。
二婶家的还在都在外读书还没回来,家中只有夫妻二人和婆婆共住。回想昨夜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才睡,她老公又不可能,只剩下婆婆。人还没走到厨房前,便小声问:“妈,是您在厨房吗?”
厨房内除了哗哗哗的水流声,不见回应。
二婶走进前时,发现地下湿漉漉的。推门而入,只见水从水龙头里不断流出,厨房内并未见一人。她来不及多想忙去关了,看着满地的水甚是心疑。
二婶沿着水渍走进婆婆的房间,只见水渍直延伸到床底下摆放的棉拖鞋。而她的婆婆正在床上安睡,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反倒让她看了心冒冷汗。
“妈,起来了。”二婶忙摇醒她婆婆。
不一会,她婆婆猛地睁开眼看向二婶,倒把二婶吓了一跳。
只见她婆婆慢慢起身,说:“好儿媳,你起这么早。”
二婶见她婆婆好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贸然说太多,只说担心她饿才起早来叫她,并给她换了双干净的备用拖鞋,把湿的那双拿去了。
饭后,二婶把她老公叫到房间里,拿出那双湿拖鞋把所见的复述一遍。她老公不敢相信地说:“我妈大半夜起来开水龙头?不会吧?”
二婶提着那双湿拖鞋说:“这怎么解释。”
“可能是昨天晚上停水了,你忘记关水龙头,半夜里才来水搞得厨房到处都是。碰巧我妈去上厕所或者去干嘛了所以才把鞋子弄湿了……”她老公把脑补画面复述出来,说了也觉得好像不合理。
二婶看出他的心思,也说了前天晚上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又说:“今天晚上咱两都别睡了,看看是怎么回事。”
二人白天里做事也不踏实,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他们确认二婶婆婆睡了之后回到房间,靠在床上听动静。直至深夜两点,也不见门外有声响。
她老公实在熬不住了,躺了下来说:“我先睡会,有事你叫我。”
二婶不服气了,摇他说:“你睡我就不用睡啊?”
她老公说:“那我们轮流来。我先睡一个小时,到时间了你叫我起来,你睡。”说着,也不等二婶答不答应这提议,真就睡着了。
二婶没好气地看着他,想着今夜一定要弄个明白,就强撑着身体继续听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有人下楼梯,忙摇醒她老公,小声说:“快起来了。”
二人开了灯,急忙套上衣服轻轻走到门前,打开门缝往外看。隐隐看见一个黑影在大厅走动,行动看起来非常缓慢。
“妈,是您吗?”二婶小声叫喊。
她老公急忙捂住嘴让她不要出声,说:“妈可能是梦游了,我们这时候可不能叫醒她。”说着去开了灯,果见二婶婆婆睁着双眼,神情呆木。
二婶颤着声说:“一般梦游的人都是闭着眼睛的,怎么妈眼睛是睁开的,看起来怪吓人的。”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引她回去睡觉。”她老公说着,轻轻拉起二婶婆婆的衣角带她上楼,引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
看见婆婆梦游的情形,前几个晚上的异常总算说通了。但从二婶嫁过来的那天起,她从未见过婆婆梦游,怎么现在得了这病症,二婶仍是心有不安,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看不惯她婆婆病好了来作怪,第二天便起早准备香纸和米,叫上她老公一同到阳氏祠堂祭拜,求祖宗保佑。
在祠堂内打扫卫生的阳天,听着二婶对先祖灵牌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婆婆梦游的事,想象着梦游发生在二婶婆婆身上的情景。
待二婶他们走后,阳天特意去找阴九九复述此事,问:“这事我们要不要管?”
阴九九笑说:“如果只是梦游,我们管不了。如果是别的,那倒是要去看看了。”
阳天和阴九九借着听说二婶婆婆病好的由头,提点果品来到二婶家看望二婶婆婆。那时二婶婆婆正在院里靠着椅子晒太阳,脸上笑盈盈地看起来心情大好,和阳天以前见她时老站在门口呆呆遥望外头的情形截然不同。
二婶见二人前来,忙拿凳子让他们坐,自接过果品去烧水来喝。
阳天坐在二婶婆婆旁边,笑问:“奶奶,您现在身体怎么样?”
二婶婆婆笑说:“好得很。”
阴九九也问:“奶奶,您心情看起来真好,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吗?”
二婶婆婆听到这,也自顾笑了起来,说他们不懂,也不会信的。
阳天说:“您说说看,我们愿意听。”
二婶婆婆便说:“我走了好长好长的路,马上就能见到你爷爷了。”
这话让阳天和阴九九听了面面相觑。
这时,二婶端来水给他们喝,小声对他们说:“这肯定是她在做梦,梦游梦见自己在走路,还是夜路。”
“我就说你们不信。”话虽小声还是让二婶婆婆听得真切,她继续摇着椅子悠闲地说:“不信也没什么。再走段时间,我就能见到你公公了。”
阴九九听着感觉话里有话。今日进门感觉院内虽阳光满照,却也不似那般暖洋洋。加上二婶婆婆眉头上隐隐弥留些黑气,但在阳光的照射下看的不够真切,让她不得不警惕。因也坐到二婶婆婆身旁,笑对她说:“奶奶,您都走去了什么地方?可以跟我们说吗?”
一说到去了哪里,二婶婆婆可来了精神了,也不摇椅子,双脚放回地上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跟你们说,我走出了老街,穿过隧道到了郊外,然后乘船去了明县,再从明县后面翻山过去,在山林里走了有百里的路,来到李家村……”
二婶婆婆在那里说得头头是道,二婶听了甚是觉得不可思议,插话说:“妈,您是想走到哪里去?”
二婶婆婆想也不想地说:“恒州啊,你公公就在那里。”
二婶听了更是惊讶,她婆婆说的这些地名可都是以前她公公出门在外来信告诉他们走过的地方,恒州正是最后她公公失去联系的最终地点。
二婶还开心她婆婆的病好了可以多尽尽孝道让老天收走她时能瞑目,没想到她婆婆还是想着她公公的事。看来,梦游症的症结就在这里了。
她为她婆婆的痴情心酸,眼里一红抱起她婆婆说:“妈,您受苦了。”
二婶婆婆以为她儿媳是听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心疼她才抱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受苦,不受苦,等见到你公公我就带他回家看你们。”
二婶听到这,更是心酸痛哭起来。阳天和阴九九见状不好劝解,悄悄离开了二婶家。
回祠堂的路上,阳天感叹说:“谁会知道,老街里最长寿的老人,秘诀竟然是苦等一个人。”
阴九九说:“活着的人有活着的盼头,死了的人有死了的执念。所以这世间的纠葛才会如此复杂。”
阳天说:“你这话说的有点高深了。”
阴九九笑而不语,走了一会才说:“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寻个机会和二婶说说,我们夜里去探探情况。”
阳天正有这想法,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