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迟白暮散人间,相邻四海皆笑颜,相思白露垂地雪,无来凡尘看尽欢。
七月的风,时而温柔时而冷冽,如春温暖如冬苦寒,
小小的驿站里勉强隔出两间房,瘦小的身体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裹着单薄的被褥瑟瑟发抖,半掩着的被褥下一双如野兽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门中缝隙,嘴里呼出的白雾隔着被褥剩下丝丝冷气,一只小手满是倒刺与裂痕,正紧紧的拽着被角,枕着的破衣服之下露出一柄寒光,透过纸窗刀面映着皎洁的月光。
木板后面的孩子肤白如雪,面若柔光,睫毛忽闪平平蹙眉,桃色的唇瓣抿动着,似乎像是做了噩梦在呓语,
“火.....娘.......不.......”
孩子的呓语声越发的急促,隔间黑暗里影子目光突然柔和,坐在孩子的床榻前,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着他那有些破旧却干净温暖的被褥,嘴里唱着童谣,月光洒向窗前才看清唱着童谣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榻上的男孩也不过八九岁,童谣的声音渐渐低迷,随后化作清浅的呼吸声,男孩的睡颜逐渐舒展,眉头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精雕细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幸福的微笑,或许在梦中他也见到了温柔的娘亲和慈爱的爹爹。
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好像盖上了厚厚的棉絮,她感觉好温暖舒服,就像是躺在娘亲的怀里,耳畔似乎还有娘亲的低语,她有些贪念娘亲的味道和娘亲的声音。
“欢儿!火!”
她听着断断续续的是娘亲的求救和爹爹的咒骂声,
“克亲命!丢出去!我权当没你这个女儿!”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黑云压的很低就像压在了她的肩头,整个长安街上空无一人,整座黑云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风里走来个披着光的阿公,身后有光铺的长毯,阿公的脸上有光的痕迹,
他是向我走来的,他说他很想我......
“阿姊!呜呜呜!呜.....小忆听话你醒过来.....小忆害怕!火!有火!”迟忆害怕的摇着睡熟的苏意欢,小手抹着泪痕,嘴里哽咽着:
“阿姊说男儿.....嗝!顶天立地不能.....呜呜哭!”
苏意欢勉强抬起眼皮,火光冲天,火蛇吞肆意吞噬着他们破旧的屋子,她听不清小忆的声音,耳边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她伸出手捂着小忆的耳朵,用尽力气呼喊出声,
“快跑!”
她觉得浑身在被灼烧,她想站起身却发现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回头望去,身后便是一片火蛇狂舞,她的腰身上压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房梁,火焰炙烤着她的寸寸肌肤,空气中满是皮肉焦臭与血腥味混合交织在一起,她咬着手背,牙印深深地陷进皮肉,她扯过被褥绑在手上,拖着断裂的身体一点一点向门口爬去,她要看着,看着小迟平安走出去,眼见小忆惊险夺过几根掉下来的房梁,正要松一口气。
门口突然站着一个高挑的声音,火焰吹在他身前才看清那人的面貌,
看清楚来人的熟悉模样小忆带着哭腔冲进那人的怀里,男人温柔的拍着他的背,轻声低语着。
她看着小忆已经安全了,也停下了被血水浸湿的双手,嘴角的温柔蔓延开来,慢慢地趴在地上,看着小忆的方向,缓缓的闭上眼,她太累了。
“阿姊!”
她突然听见小忆的呼唤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只见那个高大的男人抱着小忆想火场走来,又在火焰前停下,男人朗声说道:
“让他去陪你吧,”
说罢挥出双臂,小忆被高高的拋起,
“不!!”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只是嘶哑的喉咙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小忆如破布般坠下,很快被火蛇包裹。
她已经分不清是身体的疼痛大于心底痛苦,还是痛苦淹没了疼痛,她只是一寸寸爬向小忆,最终被火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