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斗剧中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放在21世界的现代赵挽梦肯定感觉不到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赵挽梦却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所包含的真意。
所幸,这位善良的外邦小帅哥似乎也看出了她不忍直视的业务水平,倒是没有怎么为难她。并且在与她交流的同时还加上了手势,赵挽梦连蒙带猜,总算把这场危险的宴会苟了下来。
跟着皇帝把外邦使臣送出宫时,外邦使臣还在皇帝面前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赵挽梦心道求求您别夸我,等会儿皇帝又不肯放过她了。
使臣身后就是来接他回国的船,他珍重地向皇帝行了一礼,旋即从袖中掏出了三封用牛皮纸包住的东西,弯腰呈上。
赵挽梦看着皇帝侧身过来,向她扬了扬下颌。
面对莫名其妙的指令,赵挽梦满头雾水。
也许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心理阴影,赵挽梦现在一看见他的脸就心跳加速。抹了一把满脸的冷汗:“……?”
小皇帝剑眉微微一皱,表情看起来跟方才在殿上说要斩杀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赵挽梦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又做出这副神情。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是她示弱得不够好?
颅内斗争片刻后,赵挽梦心底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小皇帝识破了她的胡乱翻译吧?
正在她疯狂脑补小皇帝不开心的原因时,身后却突然掠上来一抹青色身影,伸手接过了使臣手里的三封信件。赵挽梦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在堂上扇她巴掌的女孩儿。
小皇帝要杀人的表情终于消失了。
只见她娇滴滴地走到赵挽梦面前,将信件放到了她的掌心:“陛下莫要见怪,我这个姐姐向来这儿就有些问题。”说完,还拿指尖指了指太阳穴。
要是在现代,赵挽梦早就抓着她头发一拳挥过去了,可现在情况不同,这么说反而是对她有利的。
要不是实在有损形象,赵挽梦甚至还想配合她演个口吐白沫的傻子。
因为她的及时救场,赵挽梦对她的印象也有了一瞬间的改变,心道这人看起来不顺眼,竟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然而,一瞬间就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这个重情重义的妹子就亲手打破了这个印象。
只见她含羞扭捏地晃着身体,一双眼睛怒送秋波:“若是陛下有什么事情需要寻到府上,找父亲大人和乔乔就行了。”
“……”身为一个铁杆直女,赵挽梦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有点难以接受。
凭着这标准的绿茶做派,赵挽梦笃定了一件事——赵乔乔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个知道的名字,也是她穿越过来后最恶心的人。不过赵挽梦倒是没有想到,最恶心的还不是赵乔乔。
只见小皇帝缓缓伸出指节,在赵乔乔下巴上轻轻一勾,淡淡笑道:“往后朕自会常来。”
赵挽梦满面青白地转过身,捧着使臣文书就开始疯狂干呕。
“小姐,你如何了。”满面横纹的姑子焦急地替赵挽梦揉搓后背。
赵挽梦总算清醒了些,面色却还是不算很好看,铁青着脸把自己撑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四周封闭的空间里,身体还在跟着空间一起颠簸。
“这是哪?”赵挽梦迟疑着问。
见她终于醒转,老姑子的神色才终于算是缓和了过来,用手疯狂揉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们在回家的马车上。小姐,你就算是再讨厌大小姐,也不应该当着圣上的面如此失仪啊。”
这老姑子口中的“大小姐”,无非就是指赵乔乔了。不提起还好,不知为何,只要一提起赵乔乔的名字,赵挽梦想到日里的那一幕就还是忍不住想呕吐。
她这是怎么了?穿越过来之后身体变弱了?
不过,赵乔乔倒是算不上她首屈一指在意的人,她更在意的是那个皇帝。
在意她在小皇帝面前不小心失仪后,他是不是又给她编排了什么残忍的死法。
赵挽梦一把握住老姑子的手,装出一副真心实意担心皇帝安危的模样:“圣上有没有被我吓到?”
见她如此虚弱却还心怀天子,老姑子微微有点感动,语气都不自觉放柔了:“小姐放宽心,陛下没事,倒是小姐,怕是要遭罪了。”
赵挽梦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什么?”
老姑子慈爱地替赵挽梦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眼眶湿润:“陛下下旨了,小姐若是在三日之内无法将这三封信件译为中原文字,则满门抄斩。”
“我靠。”赵挽梦气得跳起来,“这皇帝也太独裁了吧?他说斩就斩啊?”
老姑子被她吓得疯狂比噤声的手势,将她拉到了身边坐好,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听墙角后,良久一声叹息:“小姐可是忘了?老爷犯下的是在使臣船上偷工减料的重罪,陛下这已经是在给赵府机会赎罪了……”
顿了顿,慈爱的神色便又浮现了出来,赵挽梦冰凉的手被她捂得温热:“不必勉强,小姐是秋娘看着长大的,秋娘愿陪小姐一同赴死。”
赵挽梦几乎是崩溃的。
秋娘愿陪小姐一同赴死,小姐本人可不想赴死啊!
赵挽梦此刻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本蓝蓝黄黄的,名叫《中英双语大词典》的书。曾经她三顾书店而不入,如果有机会,现在叫她给这本书磕三个大响头都行,只要它能回来!
马车缓缓停下,赵挽梦一把握住秋娘的手,以她平生最快的语速道:“秋娘,你快些上市面为我找一本外邦文与中原文字一一对照的书来,越快越好。”
秋娘听完了她的要求,却有些面露难色。
赵挽梦发现了她表情的怪异,不解:“怎么了?”
“小姐,您说的这些书只有外邦才有。”秋娘心疼地看着她,“老身说句实话,凭您在赵府的地位,怕是比登天还难。”
一开始,赵挽梦对于这句话还是不同意的。
就算她穿越过来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在赵府再怎么不受宠,可赵府现在全府的命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呢,赵府岂有不倾尽全力助她的道理?
然而,当她真正走近赵府的时候,她却觉得秋娘说的话简直太有道理了。
还没下马车呢,赵乔乔尖细的声音就透过马车的帘子传过来:“娘,您是不知道她在殿上那个傻傻的样子,要不是我机灵,我们全家早就跟着她遭殃了。”
另一个略偏中年妇人的声线传来,听起来颇为担忧:“听陛下这意思,若是她无法按期完成,赵府就跟着完蛋了。难不成这些日子里,咱们还要供着她不成?”
“娘,您多虑了。”赵乔乔的语气此刻有些娇羞,“陛下怎么舍得屠我们满门呢?今日他还说要常来赵府看我呢,这只不过是为了针对赵挽梦而吓唬她的话罢了。”
“……”
赵挽梦想起白日差点砍了自己头的刀,心道他可能还真挺舍得的。
换她平时她非下车一人赏一个大嘴巴子不可,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要低得漂亮。于是她侧首对秋娘说了一句:“秋娘,我自殿前一灾忘了不少事,必要时,你要记得提醒我对方的身份。”说完,便纵身下了马车。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秋娘郑重地点点头,也跟着下了马车。
不知怎的,赵乔乔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赵挽梦感到胃又是一阵紧。
秋娘适时贴过来:“这位是府内的大小姐赵乔乔,乃是庶出,她身边站着的便是她的母亲情夫人。”
赵挽梦好容易缓过劲来,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留意自己胃中不适,而是记挂着正事,开门见了山:“情夫人,女儿有一事相求。”
情夫人长得其实很美,但因为脸上涂脂抹粉过度,便显得那张脸俗气。闻言揶揄地扫了她两眼,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听闻挽梦的傻病一夜之间好了,本夫人原来还不信,现下看你口齿伶俐地向我求事,想必是真的,也为着一同高兴。”
原来如此,她白日里听赵乔乔跟皇帝比划就觉得不对劲,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是真的脑子不太好使。
讲到此处,挽梦却无意间瞥见秋娘的神色有些黯淡,像是知道些什么。
她将此事放在心里,决心解决了词典的事儿再问个清楚,不成想,她开门见山,情夫人却在山前火速挖了一条鸿沟。
情夫人优雅地转过身,斜眼睨她道:“时候也不早了,挽梦早些睡下吧,妾身也是乏了。别的事情你且自己想办法,妾身只是一介妇人罢了,帮不上您。”
赵挽梦快气死了。
不想帮直说,真是一点老年人的格局都没有。
时间紧得很,赵挽梦望着情夫人的背影,寻思着等她磨到这个老女人同意不知道到什么猴年马月了,倒不如先将认识的单词全都标出来,等白日里集市繁华了再考虑词典的事。
打定主意,赵挽梦便抓着秋娘的手往府里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却忽听身后长长的一声通报:“——惇亲王到!”
她刚穿过来,又什么都不知道,便完全摸不清这个叫惇亲王的大半夜来干嘛。想想既然自己身体的原主在府内地位低下,便揣摩这个惇亲王是来找情夫人母女的。
不是自己的事儿,她还是尽快避远些比较好,以免她不懂事搞砸了什么。赵挽梦铆足了劲继续跨赵府的高门槛,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叫唤:“挽梦。”
那叫唤声低沉柔和,赵挽梦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现代的爹爹。
喔当然,这个声音可比她爹的年轻多了。
不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赵挽梦转过身,看向赵府宫灯下站着的男人,指着自己:“您找我?”
惇亲王一身黑袍,重叠数层,看上去很重。佣人从马车内迅速爬出,将一本书籍模样的东西交到了他手里,他便握着这个,在赵挽梦惊呆的目光中交到了她的手掌心。
直到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赵挽梦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惇亲王剑眉星目,鼻梁挺拔,笔挺的身板呈完美的倒三角形。按理来说,像赵挽梦那么花痴的人,此刻流鼻血才是正常的。
然而,真实的反应却是——
赵挽梦一手扶着惇亲王的胳膊,背向身后,痛苦地:“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