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般狼狈,他可是恨极了楚清漪,华行让他暂时不要伤了楚清漪,南钊心中郁气难出,能奚落,自然不会放过。
可看到楚清漪的脸时,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那一丝的变化,楚清漪很快捕捉到了,眸间动容。
“解药?”
南钊很快掩藏情绪,从腰间拿出解药,随手扔给荣子澜。
荣子澜挥手一捞,接住。
楚清漪侧头看他,平静的眸中波澜微动,她和荣子澜对视一眼后又转向南钊:“我要在这里等到谢容沉服药。”
南钊轻嗤一声:“楚小姐是在开玩笑?”
“难道不是南将军在玩笑吗?若谢容沉救不回来,我岂不是很亏。”
南钊耸肩:“随意。”
楚清漪示意荣子澜回去救人,荣子澜带来的将士退后十里,全都留下来护楚清漪,他自己则亲自去救谢容沉,若谢容沉被救,荣子澜发信号,离州军再真正撤军。
荣子澜调转马头,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楚清漪,她眉目平和,云淡风轻。
于楚清漪来说,只要谢容沉被救,她大概会无所挂念,也无所忌惮。
“驾。”
荣子澜狠狠心,驾马离开。
楚清漪听到他离开,放在腹间的手指颤了颤,她没忍住,回了头。
出了郊外就是离州城了。
今日,她穿了一身白衣,自从来离州后,第一次穿上白衣。
想来,她一身红衣入京城,算计许多,终成天下人的楚皇后。
当卸下皇后之位,又入离州,在这座名唤离州的城里,做了六个月的楚阿黛,只是谢容沉一个人的楚阿黛。
如今出了这座城,她是白衣,是天下人的白衣。
白衣,白色丧衣。
或许师父将这个名字给她的时候,就注定结局。
其实,没什么可害怕的。
生死边缘数次,自入局开始,她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兜兜转转,以为前路已是坦荡,到头来,只是在迷雾里认错了方向。
也没什么,她已经很努力的去渡回自己了,若结果是这样,倒也无妨。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她和谢容沉隔着的,其实不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屏风,而是一生。
“你和谢容沉是什么关系?”
楚清漪回头看他。
南钊席地而坐,小臂撑着膝盖,懒懒地望向她。
楚清漪:“你觉得呢?”
南钊讽刺:“北陌绝不会是把他的皇后给了谢容沉,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吧!怪不得他不答应和七方城联手。”
闻言,楚清漪笑了。
南钊不明其意,眯眸看向她:“笑什么?”
“我不知道南将军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觉得北陌绝会和叛国贼联手。”
南钊眼神变得危险,直视着她,似找准要害,要一口咬下去的毒蛇。
但只是一瞬,他笑了,笑得随意,“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不也落到了本将手里吗?”
他又自顾自地回到了之前的问题。
“哦?”楚清漪勾唇,挑衅一笑,“可你……敢杀我吗?”
南钊抿唇,未言。
杀楚清漪,他是暂时做不到的,哪怕是想,华行都不会同意。
况且,他现在不想杀了。
楚清漪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疯子,能在皇宫里惨杀路馀风,还能掀翻朝堂,本事比男儿都不弱。
她们两个,不像。
可若她像楚清漪,或许能活下来呢!
南钊收了表情,语气很轻,似提醒,似警告:“楚清漪,总有一天,你要面临死局,华行可恨死你了!”
楚清漪沉默未言。
她只安静地等着,南钊看着她侧脸,这样的楚清漪显得格外遥远,和曾经的那个人格外相似,某一瞬间竟然也悄悄契合着。
他忽然有种错觉,那个人回来了。
原谅他了吗?
恍惚之下,南钊回神,他自嘲一笑,又在想什么呢!
他们就那样站了一夜,直到空中亮起信号,最后一局的序幕才拉开了。
楚清漪抬头望那夜晚,弯唇一笑。
谢容沉,再见。
酿儿去扶她,楚清漪笑笑:“走吧。”
酿儿刚要点头,楚清漪抬手打上她后颈。
酿儿震惊之下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昏迷过去。
楚清漪扶着她坐下,将她的脑袋靠在树上,伸手抚了抚她额间发丝,笑了一下,“我怎么舍得让你涉险。”
因为她的动作举刀的冀国军谨慎地看着她,连南钊都害怕因楚清漪自杀,他们的局功亏一篑。
可楚清漪怎么会呢,她还有一人要救。
“楚清漪,你最好不要耍计谋。”
楚清漪淡淡启唇:“不会。我只是不愿意自己多一个软肋。”
南钊深思,半晌,认同了她的答案,“最好是这样。”
他示意几个将士过去盯紧楚清漪,至于酿儿,在他眼里,无足轻重。
冀国军走了,楚清漪也走了。
她这一走,沉重了无数人的心。
倾顾知道自己劝说不了楚清漪,也知道华行会怎么对待楚清漪,更知道楚清漪一去,北国必胜的局势就变了。
可楚清漪说:师姐,若我能将他送回来,就是北国和冀国开战之时。
我把棋局交给你,你且记住一句话,我不是威胁,若北国利益被牵扯的那一刻,你要毫不犹豫地舍掉我。
至于谢容沉和阿泪,我将信给你,他们见了,就不会轻举妄动。
师姐,你要像从前一样,只为胜局。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你会无条件地向我妥协一次。
楚清漪真的走了,只带走了她自己。
倾顾狠狠地灌酒,却是怎么都灌不醉了,她着急、气氛,胸口闷得要炸开,一甩手将酒坛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酒坛碎了,清脆的声音带着发泄的快感。
那一瞬间,她好像被拯救,可下一刻,她再次落入深渊。
她捂着心口俯身,眼泪止不住地掉落,那是她及笄后第一次落泪。
所以,疼如骨髓。
对于在烛雪岭的魅离泪来说,他的怒意可以将烛雪岭的雪都融化了,他要起兵,要杀荣子澜,要掀了整个冀国,哪还有半点无欲无求的样子。
可丛卓说:你阿姐已经在在南钊手里了,你如此莽撞,只会让她更难。
“你们呢,只想要天下平,狗屁的天下,你们在乎过她的死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