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小宫女口出狂言,皇后身旁的琴苓立即给了她一个掌掴,怒气冲冲地说道:“放肆!苏姑娘和北三皇子岂是你能污蔑的!奴婢瞧着这小蹄子的嘴是什么话都敢乱说的!”
那小宫女的脸被打的越发红肿了起来,泪珠子从眼眶不断涌出来,用难听的哭腔说道:“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的确是看到苏姑娘在这里鬼鬼祟祟的。”那哭声甚是有渲染力,似是的确被污蔑了,受了委屈一般。
褚贵妃听到小宫女的话,走上前去,走到小宫女的身前,递给她一张帕子,可怜地说道:“这小宫女怕是被这么大阵仗吓到了罢,你刚说瞧见苏姑娘在这附近,怎么就判定她鬼鬼祟祟呢?是看到她在做什么了吗?”
小宫女一五一十地说道:“奴婢瞧着苏姑娘拖着什么到草丛里,仿佛是个人,奴婢吓坏了,一直躲在一旁不敢说话,待苏姑娘离开走远奴婢才找人来,对了,奴婢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瑾容在一旁冷眼相待,这场局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回京那日里,皇后赏赐了瑾容颇多物件,其中就包括南熙帝特地赏给皇后的乾音香,香气淡雅又不失高贵。然而这香却只唯有皇后一份,如今皇后又将其赏给了瑾容,那小宫女若闻到的的确是乾音香,这罪名怕是洗刷不清楚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褚贵妃的声音又响起:“淡淡的香气,是指苏姑娘身上的香?”
那小宫女也不正面回答褚贵妃的问题,只壮着胆子跪求道:“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鉴,一定要揪出杀死尤美人的真凶!”
听闻此言,皇后的眉头微蹙,她知道这件事定不是苏瑾容所为,但是这小宫女如此污蔑,定是事先有所安排,瑾容怕是要中计,便开口说道:“本宫瞧此事有蹊跷,不如先行将这小宫女关入大牢,明日再细细审来。
然而南熙帝却十分不悦,当年之事本就让其十分厌恶苏瑾容,若不是皇后燕瑶坚持要其回宫庆祝太子大婚,他宁愿苏瑾容再也不要回宫来。如今旧事重演,虽明摆着是冲着苏瑾容而来,但却是个让他除掉苏瑾容的好机会。
思虑至此,南熙帝出言阻止道:“瑶儿也不想让苏姑娘蒙受冤屈罢,不如让这小宫女闻闻,这香气是否是苏姑娘身上的香气,若是苏姑娘清清白白,倒也免了他人的闲话。”
皇后震惊地看了一眼南熙帝,被拆穿的感觉很是不好受,他从来相信的都不是自己,而是钦天监的命数。
但皇后还是立马将眼底的慌张掩盖住,转而讥笑一声,说道:“倘若让这小宫女来验,岂不是偏听信她一派之言,又如何服众?”
南熙帝的脸色越发难堪起来,皇后燕瑶这辈子就只会为了三个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那就是苏瑾容和安国公府的少爷少夫人,也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九年前那件事情,他虽出了气,却始终是个疙瘩在心里,但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她却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朕说验,那便就验,便叫这小宫女去苏姑娘宫里把所有香都验验,若是这小宫女撒了谎话,便乱棍打死。”南熙帝微微抬头,不再理会皇后的目光。
皇后知晓南熙帝在生气,却不明白他气从何来,自己维护外甥女又何错之有?何况本就是栽赃陷害,难不成要叫奸人得逞?
褚贵妃见如此情势对自己十分有利,便抢先寻人来陪同小宫女一起前去苏瑾容的竹韵苑里,南熙帝和皇后等一干人等皆在竹意亭旁的偏殿稍作等候。
不一会儿,那小宫女回到众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去,说道:“的确是苏姑娘的这种香,奴婢闻到的就是这个香气,奴婢绝没有撒谎,也万万不敢犯欺君之罪的!”
身旁的人端上来一盒香粉,确是皇后赏赐给苏瑾容的乾音香。南熙帝见状,刚好找到除掉苏瑾容的契机,立刻就要处置她。
一旁一直没作声的祁隽却突然说道:“真是一场好戏呐,只可惜苏姑娘今日的香料却并不是这一种,而是兰清香,若这小宫女闻到的是这乾音香,那今日之凶手绝不是苏姑娘。”
南熙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褚贵妃也为刚要得逞的计谋被打断而愤恨不已,反而皇后远远瞧着祁隽,眼底尽是琢磨的神情。
苏瑾容没有料到祁隽会出言相助,毕竟刚刚他救了自己,他身份特殊,这种场合得罪南熙帝实为不明智,为什么一定要摊这趟混水呢?
自从回京途中挡箭,如今有助她脱离诬陷,他是的确倾心相助,还是另有图谋?可她今日出门,的确是用的乾音香,自己回京不久,吃穿用度都是皇后亲自调理,便顺理成章用了皇后所赏之香,如今,他却说了另一门香粉。
大殿里顿时静悄悄地,苏瑾容和祁隽彼此望着对方,心里却都是百般盘算。
南熙帝见如此情形,倒不想叫北乾的人落了话柄去,意图挽回南熙的面子,便婉言相道:“北三皇子怎可知苏姑娘身上的香气?”
大家都心知肚明,此话里暗地在猜测两人的关系。一个他国质子,却处处维护本国刚刚回宫的皇后外甥女,免不了胡乱猜忌和闲言碎语。
祁隽却丝毫不感到慌张,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风,宫女都羞红了脸,垂下头去。他缓缓说道:“微风徐徐,在下不巧闻到了苏姑娘身上的香气,刚好是兰清香的香气。若要怪罪,那就怪罪在下的嗅觉较好吧,从小对宫里的宫女娘娘身上的香气就熟悉得很。”
褚贵妃却坚持不相信,便寻来太医,坚持要瑾容更换衣裳,将身上所着交由太医决断。结果却令其大失所望,结果竟果然如祁隽所言,的确是兰清香。
那小宫女见状不妙,又推脱到尤美人所服毒物上,请求搜查竹韵苑,结果却又是寻之未果。如此情形,小宫女只得连忙向褚贵妃求情道:“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家里还有一家老少要养活,奴婢不能死啊!”
褚贵妃怒火中烧,没料到这小贱蹄子反咬一口,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小贱人,走投无路竟开始埋怨起其他人来。如今你栽赃陷害苏姑娘,是犯了欺君之罪,便等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发落吧!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明察,臣妾与这小宫女无丝毫瓜葛!”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南熙帝知晓无法处决苏瑾容,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却不愿意惩罚盛宠的褚贵妃,打算轻易了结此事,便开口说道:“此事就此作罢,将这小宫女投入辛狱,还有尤美人的后事,都一并就交由皇后处置罢,朕乏了,回宫。”
那小宫女被人带走时哭得凄惨,瑾容心里却十分不安,回宫以来,这几条人命,皆因她而起。今日之事,她本打算将计就计入局,再顺藤摸瓜找到当年之事的真凶,然而却没料到祁隽竟插手此事,若是真中计,反倒容易拉他下水,自己的嫌疑也难以解释清楚。
思虑至此,越发心烦意乱。
祁隽离开之时,一眼没瞧瑾容,似是极力证明两人之间确是清白关系,愣是一点把柄也没留下。
苏瑾容倒是也不愿理会这些,却是对自己身上变化的香气琢磨不定。待回到竹韵苑,她摘下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香囊,应是在山洞时他偷偷放在自己身上的。可太医怎么会验不出来呢?是祁隽暗地里动了手脚?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菡若从帘子后走出来,从衣袖中摸出一极小纸包,纸包里正是毒药粉。“阿容,这便是那小宫女刚偷藏在苑里的,多亏你命我暗中等候,这才发现其小动作。”
瑾容瞧了瞧那药粉,直接接过来撒到自己的冰果盘里,她慢慢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繁星,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开始罢了,今后的腥风血雨,正在倾面袭来。
......
祁隽此时在院子里踱步着,身旁的清辞附耳说道:“回殿下,事情办妥了,那太医拿了钱又保全了家人,以后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小命,这件事也就不会向外泄露半分。另外,臣私下里查到那吹迷香和引来宫女的太监,偷偷溜到颐妃的宫中去了。”
祁隽只淡淡笑了笑,玩弄着手心兰清香的香囊,心理暗暗想到: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尚未上演,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谁也没料想到,第二日清晨就传来了那宫女自缢的消息,尤美人对外称自缢而亡,然而这样的妃子是入不得妃陵的,家里人也会被连累几世仕途不顺,皇宫中不免又开始议论起皇后的心狠手辣和铁血作为。
只有皇后知道,将这三条人命强行加到她和瑾容身上,倒像是有人在暗中示威,难道当年留有余孽不成?如今南熙帝为瑾容与她翻脸,沈家和褚贵妃又正靠着沈姝妍这个太子妃往上爬,自己的处境倒是岌岌可危。
......
几日后,宫中压抑的气氛又被太子大婚的喜庆之气取代,虽太子在宫外另有太子府邸,但大婚却是要先在宫里按照礼部制度按部就班进行,近几日,宫里已是张灯结彩,望眼而去,皆是大红一片的喜庆。
大家仿佛早已淡忘了几日之前的血案,面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只是心底里,不过是为了新增的月俸和赏钱罢了,谁也没真心里为这个即将新晋的太子妃祝福。
苏瑾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祁隽,自那日之事以后,就再没见他出现在眼前。她也不好去拜访,怕唐突打扰,更是怕事情未定眼线未除,自己稍有不妥又叫人抓了把柄去。
倒是太子宋衡还是整日里巴巴地往竹韵苑跑,瑾容却总是称病不见。待到大婚前一天,宋衡还没出现,倒是沈姝妍来了竹韵苑。
这是沈姝妍第一次踏入苏瑾容的竹韵苑,进门便发现了院子里的清淡,只简单种了些竹子花草,看起来倒像是步入了冷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