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灵阵赛决赛的名单放榜,众人再次围在一起说个不停。
“天吴果然第一。”
“百年罕见啊,没想到我们鹤城有朝一日的灵阵赛榜首居然不是那些个世家子弟。”
“可是天吴也不见得是我们鹤城人,我还是看好自家人。”
“比如说?”
“姚家二少爷,姚洛。”
詹北林匆匆看了一眼排名,便挤入人群中,直奔奇阵堂而去。
“哟,詹少爷可是稀客,只是我们这刚开张,前厅的阵台还没摆上,您可要一杯茶坐坐?”
“不用麻烦,我找风柏,请通报一声。”
“风柏?”小厮见了鬼似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他长那么大着实没想过能从詹少爷嘴里听到那么客气的话,“那您站这稍等,我回里边请示一声。”
“劳烦。”
片刻后,这名小厮折返回来。
“詹少爷,请跟我前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后院,入了白枫的厢房。
他已经有所准备地备好热茶,卸去伪装,坐在桌旁。
“詹少爷,风某久违了。”
“真的是你。”詹北林比他激动一些,三步作两步走上前,盯着他的面孔看,“你,你居然还活着!”
“詹少爷可是觉得可惜了?”
“……也不算是。”他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做些脸面功夫,镇定下来,“当初你身怀宝藏,我自然免不了一番贪婪,但我研究过你的无刃阵,确实甘拜下风。”
“詹少爷深谋远虑,我亦佩服。”
白枫像是三年前那般与他虚与委蛇,詹北林看着他慢悠悠地倒出茶水,就像是消磨自己的耐性。
“风道友,我当年性情桀骜,难有得罪之时,我先在此以茶代酒,向你道歉。”
说完,他也不管茶水滚烫,仰头就喝,将口舌烫得一片发麻。
白枫自然不会错过他细微的痛苦之色。
他对自己狠,狠在背水一战的决然;詹北林对自己狠,狠在机关算尽的野心。
瞧这苦肉计,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这急急忙忙喝茶的神态动作都是掐准了时机,就为了铺垫他接下来要说的目的。
“少年天才,难免意气用事,我可以理解。”
“多谢风兄宽容。”他面上诚恳略减,悲怆涌来,“可是兄台有所不知,三年前我寿命将尽,家父以自创的天阶阵纹图为礼,恳求陈家家主赐予一粒延寿丹予我,却不曾想那枚丹药暗含毒性,竟是隐藏在我的经脉中,直至三年后才暴露端倪,使得我经脉阻滞,修为难进,如今已经当不起少年天才一称。”
“不愧是陈家作风,老辣至此。”
“可是我怎么甘心?”詹北林咬紧牙根,撩开衣摆,忽地跪在他身前,“风兄,我修为再难精进,而寿元不多,我如何甘心屈服于丹毒之下?我恳求你,恳求你将琉璃参赐给我。”
“琉璃参?”白枫心思一转,他本以为他会狮子大开口直接请求借用七转冰玉台,毕竟琉璃参只是延年益寿,而冰玉台对解毒清体有一定功效。
不,他还是低估了詹北林。
灵阵赛上他自己主动找他,本就给他一种错觉,错认为自己对他有所图谋,所以他试探性地索要琉璃参,实则在心里等待他提出其他要求,然后再借机询问冰玉台。
好一招以退为进,他只不过在灵阵赛上招呼了他一次,他便把两人的筹码和利益算得明明白白。
可问题是,他怎么空手套琉璃参?
“詹某知晓琉璃参的珍贵,若风兄愿意赠与我,我愿意以一万中品灵石为回报,再请您位列家族名誉客卿,自由出入詹家书阁。”
先不说客卿这种职位他詹家大少爷说了算不算数,就拿一万中品灵石来说,那就是一百万低级灵石,这绝对是詹家家主的授意,可想而知陈家倒台后,詹家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底蕴。
若是三年前的白枫可能就两眼发光地答应了,可是他现在托云鹤的福,见识了不少奇珍异果,知道琉璃参的贵重可不是一万中级灵石可以换来的,詹北林的诚意还是差了点心思。
“詹兄起来罢,我不敢受此大礼。”他将他扶起,语气却是一副沉重的模样,“在下也想帮助詹兄摆脱困境,但我三年前重伤濒死,恰是琉璃参救了我一命,如今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厢房里陷入焦灼的沉默,詹北林没料到他对自己别无所求,所以他提的所谓一万中级灵石倒显得诚意不足了。
“詹某身上若是有什么能够让风道友看得起的,直说就是了。”他也不继续兄弟相称了,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交给他,“詹家纵然有些底蕴,却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家父与亲人着力东山再起,我怎么甘心止步于此?”
“延长寿命只是第一步,之后的路途,詹兄又想如何打算?”
“有了寿命自然就可以打算其他事宜。”他低头细想片刻,语气也真实了许多,“我必须在三年内拿到地阶五品灵阵师的认可,分担家族的开支,然后着手参加下一次四灵盛会。每一届的盛会都以大量奇珍异宝为奖赏,我想从中瓜分一部分,换取其他解毒利体的灵物。”
“我以为詹兄开口就是一万中级灵石,想必家族账簿还算富足。”
“一万中级灵石不算小数,但远不足以支撑整个家族的运转。詹家颓败后,客卿走了不少,但剩下的都是些赶不走的旁支废物,又是一个无底洞,再加上詹家之前与不少家族有灵阵交易,就算勒紧裤腰带也必须先把阵台做出来,否则我们拿不到买家手里的灵石,又谈何东山再起?”
“缺钱倒是好办。”他再次为他斟满一杯茶,“你身体的丹毒也可以用冰玉台治疗,可我不缺灵石,也不缺阵法,你该如何?”
最终詹北林也没喝上第二杯茶便匆匆离去,这一场谈话无疾而终,但白枫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准备前往墨城的行李。
直到临行前,詹北林再次来访。
“我以性命宣誓,若风兄以冰玉台救我,我愿脱离詹家,奉你为主。”
“哦?”他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但他要他这条命作甚,“那如果我不仅救你一命,我还帮詹家脱离困境,你该如何?或者说,你们詹家又该如何?”
詹北林半跪在地上,想起父亲昨日的训诫,回复道,“那詹家将以全部底蕴供你驱使五十年,绝无二心。”
白枫笑了,“五十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