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付常元出意外了?
白枫皱眉,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就在这时,地上的石砖再次亮起光芒,一声高亢的鸟鸣响彻地宫。
白枫一眼看到靠近黑金祭台的付常元。
“姓付的!”他急忙朝付常元的方向跑去,却在下一秒倒退了好几丈。
“裴修?”付常元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可是地宫里的光线也同时退去,他只看到一片黑暗,“鬼相界和灵相界都不是活人的界,他可不要乱来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
他的手指上亮起一簇火苗,帮助他寻找地砖上的剑痕。
另一边,白枫更加郁闷了,但他也感觉到一些地宫的玄妙之处。
会移动的青玉台意味着地面上的白玉砖也是可以移动的,并且每当五相轮转发生的时候,地宫里的地砖就会配合灵阵摆出对应的阵点变化。
那些刻下剑痕的石砖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枫稍作思考,重新开始寻找刻有剑痕的地砖。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付常元屏住呼吸站在一块刻了十字剑痕的白玉砖上,等待周围灵阵的切换。
终于,这一次的地宫不再陷入黑暗,头顶的夜明珠重新散发朦胧的光芒。
付常元踏上黑金祭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十丈外的青玉台之间,白枫正捧着一颗光纤微弱的夜明珠正朝他的方向移动。
他便毫不犹豫地登上黑金祭台。
虽然地宫中不再陷入黑暗,但是光线依旧昏沉,白枫只得看见付常元浅黄色的道服,至于那祭台只是隐隐约约的轮廓。
不过好在距离下一次五相轮转还有一个时辰,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赶过去。
一刻钟后,付常元的身影消失在祭台上,失去目标的白枫继续误打误撞地往前寻找,终于在两刻钟后走到祭台下。
这时地宫中响起阵阵悦耳的丝竹声,如同他们刚入地宫时听到的那样。
“神人兽鬼灵,按理说人相界应该在神相界之后才是。”
白枫正觉得疑惑,转眼一看,祭台上也刻了不少浮雕。
这座黑金祭台三面成坡,三座台阶的两侧的黑金表面被人刻下了栩栩如生的雕像,有一位面容俊美的书生醉卧石台,有一位身姿端贵的男人跪坐在执棋,还有一位浑身锁链的男人的背影。
能刻在祭台上的必然是鬼狱的某些重要人物,可最后一个人为何只是背影?
看来只能等回到宗门之后查阅典籍再说,白枫稍作停留,也快速登上祭台。
远处看,黑金祭台倒不算大,但是登上其顶之后才发现竟然又是一处小型迷宫,只是这迷宫的围墙已经倒塌过半,白枫很快在墙角看到蹲下的付常元。
“这是棺椁?”白枫从身后走近,只见他弯腰在地上翻找什么。
付常元没有理他,居然用袖子拂开地面的碎石和尘埃。
白枫也不介意,走近了便看到被他清理干净的地面上刻了一行字:“有愧,君留。”
付常元一下坐在地上,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功夫不负有心人。”
“找到转生墓的入口了?”
“应该是在祭台中央。”付常元扶着断墙站起来,白枫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里的疑问便咽了下去。
此时,地宫的灵阵再次运转,人相界开始向神相界过渡,作为阵眼的黑金祭台同时传出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白枫跟着他穿过断壁残垣,终于在迷宫中央看到所谓的阵眼——一块半人高的青铜镜。
“五相镜。”付常元又翻了翻那本手札,“玄道人人必备的五相镜,书中只说是使徒入门的炼器模板,玄炀却是做到了极致。”
白枫站在一丈外端详,只见其上布满锈迹和落灰,唯独镜面一角是有光泽的。
棺椁本应该在人相界,为何是在倒塌的迷宫中?难道推测错了?
付常元站在一旁两眼放空,似乎是在沉思。
目前看来,很有可能是曾经有个署名为“君”的人来过这里,并且他还成功进入人相界,将玄炀的棺椁带了出来。
如果他们猜的不错,七层狱既是转生墓的入口,那很有可能就在人相界中,可如果已经有人事先进了人相界,会不会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布局?
不等白枫捋清,付常元已经大步上前,直接伸手擦掉五相镜上的尘埃。
白枫感觉身后又涌上阵阵寒意,不由得往前靠近他。
“既然去了转生墓,又为何要毁掉祭台?”
他的语气里充满不解,一手祭出易定卦,一手按上五相镜。
黑影瞬间掠过白枫的身侧,庞大的威压袭向付常元。
似有一道几近虚无的撞击声,白枫没来得及躲避,他的身体就被灵力轰飞,重重倒在一丈外的墙角下。
忍着四肢的痛楚,白枫艰难地站起来,摊开左手心,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重莲子的温度烫得惊人。他刚才清晰地看到,在他被击飞的刹那,重莲子再次迸发金色的光芒。
白枫还未能喘口气,一块碎铜片从前方飞来,擦过他的耳边直直嵌入他身后的黑金围墙。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上面还有熟悉的棋盘状纹路,正是付常元的灵器。
“他娘的,你都被人打废了还那么逞能。”付常元的怒骂声传来,虽然他早有准备,但真正交手的时候他几乎是单方面地被黑影碾压着打。
白枫攥紧了重莲子,那道形似人体的黑影应该就是付常元所说的念。
与神相界里的喜不同,喜是鲜活的、半虚无的,而这个念则是有如实质的、毫无生机的形态。
从付常元一开始对念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和念有冲突,而现在不惜激怒念,也要动五相镜,难道是为了进入人相界?
又是一块灵器碎片飞溅而来,白枫赶忙躲开。
付常元的实力明显和念差了一截,完全靠着随身携带的各式灵器与它过招,而全身漆黑的念竟然直接以四肢抗衡他的灵器,只是每当灵器上的灵力与它的身体碰撞时,就会有一缕微不可查的黑烟冒出。
白枫一边撤到安全距离,一边看得起劲。
付常元这家伙也不是靠谱的,若不是他拿到重莲子护身,说不定刚才第一下的灵力震荡就已经把自己给轰得半残了。
白枫想远离战场,但是付常元一边交手,一边向他靠过来。
“你别想拉我一起送死。”白枫两三步又躲到围墙后。
“你身上有宝物就别藏着了,帮我挡住它一会。”付常元分神说了句话,便被念一把抓住手臂,“嘶——该死的。”
他的左臂上冒起血色的雾气,他被迫瞬移到白枫身边,白枫便清楚地看到他的左手小臂的血肉竟然完全消失,只剩下森森白骨裸露在外,鲜血泉涌。
“挡住他一会……”
付常元还没说完,两道无形的空间利刃从上空落下。
他一把攥住白枫的肩膀,重莲子立刻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一声洪亮的虎啸在地宫中荡起,金色的巨兽从白枫头顶上跃起,张开獠牙,一口吞下两道空间之刃。
等到金光散去,刚才还在追杀的念也消失不见。
白枫背上的冷汗都已经将衣裳浸湿,他在努力保持冷静的思绪。
“我不信你不知道念的恐怖之处。”他后退两步,远离付常元,“拉人垫背,可不是个好习惯。”
“哈哈。”付常元干笑了两声,靠在围墙上,一手掏出一瓶丹药,一口闷地往嘴里倒。
白枫感觉出他复杂的情绪,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左手的白骨在灵药的药力作用下,肉眼可见地长出新肉。
“我的错。”付常元的眼神与他对视,“裴修,再帮我一次。”
“理由。”白枫攥紧手心。
“我找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有了线索,线索就在玄炀的转生墓。”付常元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表情却是无比的坚定。
白枫瞥见他左手的新肉长出来之后,居然有一层断皮挂在边缘。
“我和你一样,也是极尽伪装之术来到这里。”
白枫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有几成把握进入人相界?如果我的宝物挡不住念的第二次进攻,你能否有其他办法脱身?”
“估计你也发现了,有人早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那个人修为远在我之上,他不仅找到人相界的入口,还把守护地宫的念打成半残。”
付常元颇为诚恳地说,“因此念的实力大为削弱,而且我们都看到了,你的身上显现麒麟吞下空间禁制而生的空间之刃,同时还能吓退念,用来抵挡它完全不成问题。”
白枫听着他半真半假的说辞,依旧不为所动。
“裴修,你想知道空间灵术为何成为黎神教的禁忌吗?”
白枫的神情一动,付常元知道自己说中了。
“我故意带着你去青木灵矿,让你察觉我的不同之处,难道只是因为轻视你?”付常元低头又拧开一瓶灵药,“其实我一直在试探你背后的势力,或者说,想通过你牵线搭桥找到他们,但是很可惜,你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刚才的空间之刃,是这座地宫里的空间禁制所生成的。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被人用空间节点固定了,只要有人快速移动,就会触发空间禁制灵阵。这样恐怖的灵阵,若是对空间之道没有一些天赋岂能运转?”
“你再看念的意志,它不会攻击外来者,只会袭击妄动宝物的人。”
付常元顿了顿,咽下了十几颗补充灵力的丹药,“这说明,地宫主人玄炀其实并不排斥外来者的出现,甚至乐意让人看到他所构建的玄道世界,他一生无子无徒,也许他的两个墓室里正有着传道的古迹,你不想得知?”
白枫不能否认,他有些动摇了。
“这座五相今生墓被发现至今也不过十余年,要是再过几十年上百年,定然有能人再次凭借蛮力进入真正的墓室。早先一步的那位大能修为极高,玄炀的空间之道于他无益,所以机会到了我们的手里。”
白枫略作迟疑地说,“你还没有说如果我的宝物挡不住念,我们该如何脱身?”
“出来混,肯定有点保命手段的。”付常元的状态有所恢复,便中气十足地保证,“那个念的实力高我几等,我还能撑住好一会,如果你的宝物挡不住了,我拼上修为倒退,也要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