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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胖姑娘”与食物

非正常梦境体验 梦的预言家 3380 2024-07-07 17:07

  她一下被人认出来以后,好些窃窃私语就在那些顾爱名誉的妇人道伴里流动起来,后来“卖Y的荡妇”和“社会的羞辱”这一类字眼被她们很刻意的响亮地说个不休,因此反倒使她抬起了脑袋。

  这时候,她向同车的人用很有挑战意味和胆大的眼光望了一周,于是一阵深远的沉寂立刻又恢复了,大家全低着头了,只有吴老板是例外,他用一种开心的神气窥视她。但是不久,三个贵妇人的谈话又开始了,有了这个“姑娘”在场,她们突然变成了几乎是非常亲密的朋友。觉得面对着这个毫无羞耻地卖身的女人,她们应当把有夫之妇的尊严身分结成一个团体;因为法定爱情素来高出自由爱情的头上。

  车顶孙良民的视线也不由得在朱满玉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毕竟,他是光明正大的嘛......

  三个男人看见陈和平,也由于经历的相似的一种本能彼此接近起来,用一种蔑视穷人的姿态谈着钱财,于来伟先生说起岛屿国军人使他遭到的巨大的损害,牲畜被虏和收获无望造成的损失,用一种家资千万的大家主的沉着态度,述说着这些灾祸不过只会使他困苦一年。而马卫东先生在棉业当中很有痛苦的经验,已经小心地汇了60万大洋到大平原国作为随时的应急之用。至于吴老板呢,他早和中原的军需当局有过商量,向政府卖出了他酒窖里的所有的普通酒水,这样就使得政府欠了他一笔非常之大的现金,他现在就打算到中原首府去取。

  末后这三个男人都使出一个友谊的和迅速的眼色互相望了一下。各人的具体情况虽然不同,不过他们都是有钱的,他们都是右江工商业行会的成员,都是富豪得把手插到裤子口袋就会让大洋清脆地响的,所以他们感到彼此都是弟兄。

  车子走得很慢,弄到早上10点钟还只走了十五六里。男人们在上坡的时候一共下车步行了三回,大家渐渐不放心了,因为本来应当在南部的一个大镇子里吃午饭,现在眼见得非在黑夜是没法子赶到的。所以到了车子陷到积雪当中要两小时才拉得出来的时候,看着那低凹地带路上厚的让人绝望的感觉,每一个人都去探索大路上的小酒店了。

  吃东西的欲望一步一步增加,使得每一个饿了的人都是心慌的;然而没有人看见一家饭铺子,一家酒铺子,因为本地的饥饿队伍走过之后,又有岛屿国军人就要开过来,所有做生意的人都吓跑了。

  先生们跑到大路边上的农庄里去寻找食物了,不过他们连面包都没有找着,因为心下怀疑的农人们,生怕那些一点什么也啃不着的溃败的军人们发现什么就用武力来抢什么,所以都隐藏了他们的储藏品。

  午后一点快到了,吴老板扬言自己的确感到肚子里空得非常厉害。大家久已是和他一样感到痛苦的;这种不断扩大的来自本能求食的强烈需求终于关上了他们的话匣子。

  不时有人打哈欠了,另一个几乎立刻就摹仿他;每一个人在轮到自己受着影响的时候也都在打哈欠了,不过却随着自己的个性和世故以及社会地位,或者带着响声张开嘴巴,或者略略张开随即举起一只手掩住那只吐出热气的大窟窿。

  朱满玉这时一连好几次弯着身子,如同在裙子里寻找什么一样。她迟疑了一刹那,望了望同车的人,随后她安安静静挺直了身子。各人的脸上都是苍白的和缩紧的。吴老板肯定的说道自己可以出一百块大洋去买一只肘子吃。

  他的妻子如同抗议似的做了一个手势,随后她又不动弹了。听到说起乱花钱,她向来都是非常肉疼的,甚至于把有关这类的戏谑也当成了真的,于来伟说:“我在事实上觉得不好受,为什么我先前没有想到带些吃的东西?”于是,每一个人都同样埋怨自己了。

  然而陈和平却带了一满瓶土烧酒,他邀请大家喝一点;大家都冷冷地拒绝了他。

  只有吴老板答应喝两滴,后来他在交还酒瓶子的时候道谢了:“这毕竟有用,这教人得点儿暖气,可以骗着人不想什么吃的了。”酒精让他高兴起来了,他建议照着歌词中小船上的办法:分吃那个最肥胖的旅客。这种直接对着朱满玉而说出来的隐语,是教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们感到有些刺耳的。

  于是,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陈和平微笑了一下。两个嬷嬷已经不捏她们的念珠了,双手笼在长大的袖子里不再动弹,坚定地低着眼睛,无疑地把上苍派给她们的痛苦再向上苍回敬。最后,是3点了,这时候,车子走到了一片漫无边际的平原中央,看不见一个村子,朱满玉终于不再迟疑,活泼地弯下了身子,在长凳底下抽出一个盖着白饭巾的大提蓝。

  孙良民饶有兴致从车顶看着这些人有趣的表情,同时视线还是在朱满玉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一些......

  朱满玉她首先从提篮里取出一只陶质的小盆子,一只细巧的银杯子,随后一只很大的瓦罐子,那里面盛着两只切开了的子鸡,四面满是胶冻,后来旁人又看见提篮里还有好些包着的好东西,蛋糕,水果,甜食,这一切食物是为三天的旅行而预备的,使人简直可以不必和客店里的厨房打交道。在这些食物包裹之间还伸着四只酒瓶的颈子。她取了子鸡一只翅膀斯斯文文的搭配着小面包吃,小面包就是俄式面包的一种。

  所有的眼光都向她射过来了,不久香味散开了,它增强了人的嗅觉,使得人们的嘴里浸出大量的口水,而同时腮骨的耳朵底下发生一阵疼痛的收缩。几个贵妇人对这个“姑娘”的轻视变得更猛烈了,那简直像是一种嫉妒心,恨不得想要弄死她,或者把她连着银杯子和提篮以及种种食品都扔到车子底下的雪里去。

  孙良民此时虽然除了视觉和听觉,没有触觉更加没有嗅觉和......但,他也有种想吃的感觉了......

  不过吴老板却用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盛子鸡的瓦罐子。他说:“真好哟,这位夫人出来的时候比我们考虑得周到。有些人向来是什么都会想到的。”

  朱满玉抬头向着他说:“您可是想吃一点,先生?从早上饿到现在是够得受的。”他欠一欠身子:“说句真心话。我不拒绝,我再也受不住了。打仗的时候是打仗的样子,可对,夫人?”末后,他向周围用眼光归了一圈接着说:“在这样一种时候,遇见有人为自己帮忙是很快活的。”

  他带了一张报纸,现在为了不至于弄脏裤子就把它打开铺在两只膝头上,接着再从口袋里取出一柄永不离身的小刀,扳开它用尖子挑着一只满是亮晶晶的胶冻的鸡腿,他用牙齿咬开了它,再带着一阵很明显的满意来咀嚼,使得车子里起了一阵伤心的长叹。

  但是朱满玉用一道谦卑而甜美的声音邀请两个嬷嬷来分尝她的便餐。她俩立即就没有丝毫迟疑的接受了,在含糊道了谢之后,并没有抬起眼睛就很快地吃起来。陈和平也没有拒绝他身边这位旅伴的赠与,他爽快的和两个嬷嬷在膝头上展开好些报纸,构成了一种造型特殊的桌子。

  几张嘴不住地张开来又合拢去,吞着,嚼着,如狼似虎地消纳着。吴老板坐在角儿上吃个痛快,一面低声劝他的妻子也学他的样子。她抗拒了好半天,随后她肚子里经过一阵往来不断的来自本能的抽打,于是,她答应了。这时候,她丈夫用婉转的语句,去请教他们的“旅行良伴”是否允许他取一小块儿转给吴夫人。她带着和蔼的微笑说:“可以的,当然,先生,”接着她就托起了那只瓦罐子。

  这时,有人拔开第一瓶香槟酒的塞子了,这时候却发生一件尴尬的事:只有一只杯子。于是只好在一个人喝完以后经过拂拭再传给第二个人。只有陈和平偏偏把嘴唇去接触坐在身边朱满玉亲手传递过来的酒杯上吮过还没有干的地方,无疑地这是由于表示一种......这时候,于来伟两夫妇和马卫东先生两夫妇,受到这些吃喝着的人的围绕又被食品发散出来的香味弄得呼吸急促,都简直同受刑一样只好熬受这类可恨的苦刑。

  忽然间,马卫东厂长的青年配偶发出了一声使得好些人回头来望的叹息,这位夫人她的脸色白得和外面的雪一样了,眼睛紧紧的闭了,额头往下低了:她仿佛已经失了知觉。她的丈夫急得发痴了,恳求大家援救。

  看到这个情况,每一个人都没了主意,这时候,那个年长一些的嬷嬷过来扶着病人的头,把朱满玉的酒杯塞到病人的嘴唇缝儿里,使她吞了几滴香槟酒。

  于是那个漂亮的贵妇人又能动弹了,张开眼睛了,微笑了,并且用一种命在垂危者的声音说自己现在觉得很好了。不过,为了教这种病状不再发作,嬷嬷又强迫她去喝一满杯香梹酒而且还说道:“这因为饿极了,没有旁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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