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的意思可以是窥探,我得看到你,我看到你了。
这样我才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推心置腹或者口蜜腹剑。再一个意思是接近,近,靠近,走得近,切近,附近逼近迫近。
附近就是附着于近,我就在周围,近是一个中心。
世界上有三种距离,一是自然的距离,国度和省份之间,物与物之间,意识和意识之间,生存的空间之间,间内间外和间。一是自己和自己的距离,真要了解自己就知道自己和自己之间很有距离,人们并不真的了解自己、知道自己。
自己心中藏着灵,怕的是人自己不知道,不知道也是距离。
一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人和天的距离,也就是和圣灵的距离。
距离是空间的硬性,它一开始就有。只要是存在就必然有距离,有距离有空间才有了疏通,便于疏通和能够疏通,自己能够转得开身,自己也有和人和物之间的夙愿,可以去接近。
但空间之中都长满了荒草,这不是一般的草,星球和星球之间也是,荒草都是世界。总体是草,也是一些别物,如淤塞阻止、时空情、杂乱的物质和意识,还有灵的部落和世界。
近的意思一是走一是开凿,走就是达到,到了某个地方,这个到达需要用到斧斤来披荆斩棘和架设桥梁,或者刳木为舟或者制作了一架梯子。
我知道你在哪里,我要去往你那里。
这其实是两般功夫,也就是虚实并用也叫内外兼修。
一是水泡石头的功夫,水滴石穿,把山高月小弄成山小月大的样子,弄成人的样子,灵的样子。我终于找到了你,你在我的心中,你在每一个人身上,你在世界里,你在所有的存在中,所有的存在因为你的存在而存在。
就算我还不确切知道你在我心中是到底在哪一个心、在哪一个中中,但这不妨碍我我把你挪移到我心的表面上,在我的树梢上,树梢上挂着月亮,一眼就看得到你。
随时随处都有你,有时候忘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你,你永远都在。
就这样常常地在一起。
但这样是不够的,很多的修养如果只是达到这样一个地步是不够的,有时候会觉得空间越来越大。心大和你大这都是不一样的,还有一个比照的空间,就必须要更加靠近你。
二是面对面的接近,我要融我要入,我要在活中更活,我要踩着火踩着水踩着嶙峋的高山真正到达你的面前,也就是来到你的心中你的灵里面。
都是因为要面对面,所以要面对很多的面,霍然发现,虽然我们之间如此之近,但竟然又是如此遥远,能够形容为咫尺天涯。
才知道什么是寸步难行。
我觉得你就在我的心里,我却还要去住在你的心里,我得去。
就会发现长路漫漫,不但上下而求索,还要勇猛刚烈鼓起大无畏的精神真正达到你的面前,用我的身我的心我的灵。
我在这里,我全部的身心灵都在这里,我要去朝拜。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三十八号说,“你应该明白这个意思,路艰难不说还有许多岔路,所以要互相问讯,各自是否安好。”
张晓宇说:“我明白,事前要问,事后要问,如果在一条路上更是要问。”
是啊,三十八号皱着眉头,人人都会走路,不会走的时候爬,会走了的时候要撒丫子的跑,但最应该的走的路却少有人走,都走宽路大路去了,人多了热闹,寂寞说是说,很别具一格的样子,可真正耐得住的人并不多。
一时可以或者在某一个环境中可以,但如果长年累月就没有多少人来坚持了。
事前问路是明白自己处在路的哪一个阶段上,路要怎么走,有什么注意事项,备好自己的“食粮”和“武器”,需要不需要护法,怎么样才会留下一线生机。事后问路是总结经验和体悟心得,有哪一些是应该注意和改良的,哪一些加强哪一些收敛一点。
你是我的护法,我也是你的护法。
护法真的很难得。我几次护你你知道,你多次护我你却不知道,你已经为我立下了汗马功劳,恩义大于天,大于物质的天,大于人们所认为的庸俗的天。
我知道我只要找你就能找得着,你是我的现实,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那里的时序怎么变化,面对绝境的时候,在自己的身心灵都实在无法支取也无法支撑的时候,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不用客气,我护法你是你的辛劳换来的,因为你也曾这般护法于我。
有几个特征,你都知道,呼吸不用太管,心率的快与慢也很省心,不要是一条直线就可以了。允许有间断,但间断不要太多和太快,也就是紊乱。
冷热一定要知道,这有上限和下限,去处有目的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不能超过限度。冷一些热一些都是正常的,过冷和过热,而且是瞬间直线上升,这就是遇到危险了。
然后是虚实,我有时候会消解自己,有时候要用到膨胀,虚实都会用到。这你感觉我的手就会觉察得出来,像水一样流淌或者实皱得掐不动,有木化石化或者其他情况,肯定是遭遇不测了。
实话说,这不能瞒你,我在你心里存放了一些东西,这在你后来会受用良多,所以你能够准确地感觉到我,我是你,你也是我,有一条线牵着彼此。
颤抖惊悸或者翻来覆去都没什么,坐起身子来也不要怕。但要怕我会突然睁开眼睛,记住,那不一定是我,看就由它看,一定不要对话。我们之间的密语你都知道了,现在再告诉你一条。
当我说我是我的时候,你要说“江东行”三个字,我会说“归去来”三个字,然后又说出“归去来兮”四个字,你一定要记着。
为这个,张晓宇把行路难的三首歌谣谱了曲子专门用来轻声吟唱。她不想理解,不想知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那样的狂放和抑郁,她的曲子用来甜蜜和思念,甚至不关三十八号这个人,而是他的情感。
他的另一种情感,心中的他的身或者灵中的他的身,那个爱做梦的少年。
当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时候,是是的这个人的情感,那些波诡云谲和轻荡重摇,温馨花窗和月明林下,再一次离家和再一次归来。衣衫褴褛和蓬头垢面,憔悴如干竹,但脸上的笑容却光中有光。
征战而没有一点血腥气,悲苦但从来童真,什么都能捏合在一起什么又都能分离。忘了不该忘的,不忘应该忘记了的,也没有忘也没有不忘,故意制造一种心痛的感觉,说这就能够记着自己。
“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他说,我不可以出血的,口鼻耳朵或者眼睛,“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但现在不是喷血呕血沥血的时候,血是要染在莲花上的,或者洁白的鸽子身上。
血是记号。
什么都不要惊惧,墙上会掉下来一块影子,自己是一道土坡,上面开满了细小的碎花,快乐是一只花猫。龙从来都不是自由的,没有呼唤就没有龙,龙从来都是人。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男人,都是为了各自的完全。
谁知道却愈加分离。
我是你母亲,你可以喊我父亲;我是你父亲,我也是你的母亲。
父亲母亲是一个人,本来是属性,但是后来成了男女,或者男不男女不女,男不男的女不女,女不女的男不男。
需要都是次要的,已经没有需要,我是我的、你是你的,所以人的心里都有东西。
看到了变化就是看到了不变,吃不下这一个不变就没有下一个不变。
你和我之间,你的不变是看到了我的变,我的不变是看到了你的变。自己变,对方不要变,任何时候回来看到的都是原先的那个自己。
苦了你了。
张晓宇赶紧摇头,不,我不苦,你才苦。说完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着捂嘴。
三十八号不以为意,说,不,我并不苦,只要理解就不苦。
所以张晓宇会自己辛苦而不让三十八号苦,苦得不一样。临危不乱,一方面按照索引中心的训练有条不紊,一方面轻声唱起歌谣。
他一定在路上,他给自己说起过很多的路,其中一条是迷路。
迷路不是不认识的路,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不会迷路。迷路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路,说“我”这没有意义,对照和参考也没有意义,在新的世界中是新的成员,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是自己。
也许一生都是等待。
也许不知道自己等什么。
因为停电的原因,绿龙马上消失了,时空的运动令人难以捉摸,从腐国来到了怨国,这里只有对外对内的抱怨,太多的为什么是一道道绳索,最需要的是找寻路的亮光,让我知道我是谁。
三十八号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是怨国的一个意念。
他不知道他的魄已经分散了。
只有魄治权还在。
男人紧着嗓子用女声唱歌,“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唱了一遍又一遍。
而后有一个女声的声音接上了,“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魄治权赶紧抬头,“啊,姊姊是你!”
原来是魄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