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落山,只留下了一个弧形,它的肃穆不容言表。
天色一时还暗不下来,贵雷妆和卜二般分手得很干脆,没有说什么挽留和再见的废话,分手就是分手,你有你的地方我有我的地方,各自安处自己。
一时话题不尽,留待他日再说。
而且已经沟通好了一种说话的方式,这征得了贵雷妆的同意。这个同意就是他留门,我才可以进去,和他梦话。
人们独处自己,好似思绪不断,可以任意地想什么和不想什么,自己被带走和最后自己着手收回来,自己是自己的自由。
但这是受到保护的,有一些暗暗的东西隔绝着自己,也就是外想不入内想不出。
想了一些什么,想到了一些什么,这本身是一个事实,这是想的发生。但你所想的,比如想到了一只大大的鸟,叫巨逝鸟,比地球还大,这个想它还不能够成为真实,达不到言出法随、谶语相佐的程度。因为现实里没有这个鸟出现。
如果可以了,这时的意识就有了力量,非常的威能。
其实意识都是力量,但在普通人来说,极度微小可以忽略不计。
个人能影响的只是自己的内圈,内部的天空,这可以理解为我们的脑海是一个偌大的空间,比全宇宙都还要大些。这种情况是生与俱来的,每个人都有,这是人的特性。
相比于其他生灵,周围的界和天外界的存在,他们不具备这个优势。
先不说我们的地球受到了保护,至少有三层阵势存在,就是我们自己也被保护得好好的。外在的意念之力并不能穿透我们,我们不是他们的道路。
天马行空在内部玩玩可以,但不能出去,外面风高浪急,危险重重,结构上也不能稳固,它们想进来而不得其法,但没有离去过,都在虎视眈眈呢。
在内部是一片荒野,多远多高都在小圆球之内。
我们还不打算碰壁,也不想穿越,穿越也只是在内部进行,是对记忆的挖掘和杜撰,来一番演绎,其实写的都是人间。
每个人都有两个天空,往外往上的天空和往内往深处的天空。
我们自己就是这条界限。
生灵中唯一脚踏两只船的存在,只有人。
往内也会遇到阻止,驾驭着一缕意念往深处深深地想的人,无功而返的时候你就知道所言非虚。你可以很轻松地进入你的内在天空,别人却进不来,你也进入不了别人的。如果你把自己的天空打开,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好在这种方法还不能大行其道。
方法一定会有的,这是卜二般的探索,但只能是自己行在其中,别人无法替代。就有了当下的一个权宜之计,因为他一心想唤醒他的主人。
你想着我,你呼唤我,只能是我,这就等于你向我发出了邀请。
我就站在路口上等待你,接到邀请就如飞而去。
在别人不行在我是可以的,我就会顺着你的意念之路来和你攀谈。我是灵人,毕竟是灵人,虽然现在装在这幅皮囊中,受到了限制,不能入水不沉经火不焚,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是我的意念去的,我的灵去的,我可能正躺在某个地方睡大觉呢。
这不就是分裂了吗?
是分裂,但分裂得还不够。
卜二般在主人面前很喜欢解释,喋喋不休,这是他奴仆的自觉,也是天赐的机会可以在贵雷妆面前卖弄一番,主人一旦觉醒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他说:历史和生活这是概念,也是依据。就历史来说,有的寥寥数句,有的是一个故事,或者陈述,或者一些数据。
这些都不过是墙。怎么就大泽乡遇雨起义了,陈桥兵变了,有一条白蛇被斩了,某个皇帝挂在歪脖子树上了,如果展开,都是非常庞大的时间地点和人物,有原因有过程有结果。其间还关系到那个时代每一个人的态度和悲欢,这都是表面的硬现象,如果有一种方法再把他们的心理活动呈现出来,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装得下,那大约只能是天空和太空才行。
历史是依据,它说的是传承,是什么,为什么和怎么样了。
自觉不自觉地是对人的关注,这是字里行间的深情,记下历史是留待后来,也有往前推的,那里空寂一片,有洪水有潦草有神话和传说,越走越茫茫然,直至自己都不存在了,只有背影的真实。
就和借口生活一样,生活也是依据,是我们最大的屏障。
把你的理想告诉我,我让你的愿望实现,钱花不完,什么也不用操心,但你还是生活在“生活”之中,根本不想出来,把这个依据变成了目的。
完全没有意义的朝生暮死,醉生梦死。
以为这就是一生,是生命赋予的一生。这很让我怀念那些追求长生的皇帝和一心想着修仙了道的平民,至少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们,他们才会这么舍生忘死。
生命为何物,我们应该怎么对待它,这才应该是背靠大墙要思索的东西。
但生命意义的路总是走错,大有大错小有小错,就完全把头缩回来不动弹了。人们一直努力的富庶和安定,抵御外侮和各种斡旋,其目的就在于营造和平良好的环境,立足在现实上向着不现实进发。
生死就在眼前,一定会有人觑破玄机早早行动起来的。
恶的传承比善良精密和顽固,恶者不乏其人但仅是一些代表,背后的根子很深,自古以来就存在。也可以说成自有人类存在以来就存在,但实际的情况是因为有了善恶才有了人类。后来就表现在两个方面,人类的发展和生存,人类的毁灭和戕害。
有战争的恶魔有邪恶的祭祀,有对真相无所不用其极的掩盖,有对人险恶的污染。
把生命的群体分解为一个人一个人的事情,各个击破。
对生命的定义肆意歪曲,学术讨论似地认真地说着假话,非常认真地不把好事情办好,让人们甘于目前,一直徘徊在目前,也失败在目前。
我是异于常人的,人性和灵性共存。在人这一方面你知道我经常想的是什么吗?
是怕自己毫无意义地死去。
死去不怕,而是毫无意义,轰然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土地的古老和新生指的是底蕴,就是那些被各种方式记忆下来的灵魂,他们有不少人探索真相,有的已经触到了边缘。他们就是一双双大手,也是肥沃的土壤,曾经的见证让我们感激不尽。
晚上躺在床上,贵雷妆不是没有顾虑。
排除一切敌意,假装围绕自己的周围都是美好的,这的确是一种真诚。但这个真诚并不是毫无准备,在看来很大气的外观中,对自己守卫得很严密。城池固若金汤,城头和四角还设有瞭望塔。
瞭望塔就是惊弓的鸟和杯子中的蛇影,牢牢地守护着心城。
真诚是为了融化自己,把自己投入到环境中,最好不起波澜,用风对待风,用温柔对待温柔,水和水交接,长天和长天低语。
只要不碰触到这个自己的底线就好,这里只打算住一个人。
因为他知道,所谓的律法和规则,能够起作用的是那些小善小恶的人,对于大善和大恶没有任何影响。他们是非常熟悉法规的人,哪怕法规在某些方面规定得死死地不容逾矩,他们也有腾挪的空间。
入于常理,不超出常理,但能够出于常理。
被当做试验品的很多人已经关在了监狱里,没在里面的也焦头烂额。法有所依也法有所化,规则之行就是一些虚影子。
被限制的区域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谁也不会落入窠臼去找麻烦。
然而这就更加难缠。有所规避就会有所释放,一小部分的限制意味着对很大一部分的放纵,正在潜移和默化。
自己还剩下的,意识这个地方是贵雷妆的纯洁所在。
有破才会有所立,不能雷打不动,弄到底这就是“空亡”,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还没有下手,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机会来了,在他的心和卜二般一路上碰撞的过程中,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有尊敬和火热,卜二般只是想快速地觉醒他。
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毫不担心不成功,因为他还有依靠,可以请他的兄长卜一般来相助。
与其到那时候还是要打开城门,不如现在就提前把门打开一点,先看看情况再说,心里一直忐忑,对此他没有任何把握,也就是向好向坏没有十足的准备。
想着想着他竟然睡了过去。
他不用担心“惊驾”和打扰什么的,无独有偶,他也是分居者之一。在一个桌子上摸勺子,嘴一抹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妻子自己要陪孩子,还说,你不是要修炼吗,给了他很大的关照。
也许这是不多的个例,也许中年过后不少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也在分居着,他不知道。情感的事情就不能掉在地上,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也可以无视这件事情,它本身说明不了什么,只是和人体密码有关。
在睡梦中,心城的城门才打开一条小缝,刀片那样薄,贵雷妆就感到了不妙。
突然一惊想把大门合上,但被一股无形的起浪冲出去三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