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困惑，老板。”

　　“真的好巧，我也很困惑。”

　　刘瑾和苏安离开了萧宗的大院，事情比预想的要麻烦的多。几名内外门弟子都在等待着刘瑾，急切地想知道比赛的结果。有苏安陪着他是好事，她大声并且傲慢的方式非常擅长吓跑别人。

　　两人在位于东港城商业区的一个美食摊位，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大约一年前，苏安把这个地方介绍给了刘瑾。这是她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就发现了的，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这也是刘瑾现在的看法。尤其是汤，非常好。

　　刘瑾看着从浓稠的肉汤中冒出的蒸汽，手指在柜台上敲打着，心中哼了一声。汤温暖了他的身体，但并没有让他安心，臂章也没有提醒他新的身份。刘瑾不再是外门弟子，而是内门弟子了。

　　萧楠告诉他，他稍后会得到他的新袍子。现在，臂章就可以了。刘瑾觉得自己把袖章藏起来，生活会轻松一些，但这样的事情就太不诚实了。

　　一勺热汤顺着他的喉咙流了下来。

　　“我没想到会这样。”

　　“真的吗？”

　　刘瑾惊讶的看着苏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老大能战胜少主，是一个巨大的成就。恕我直言，这可不是外门弟子能指望的事情，据官方统计，直到刚刚之前，也只有老大完成这个成就。”

　　刘瑾蹙眉，在座位上不自在地动了动。随着他敲击的速度加快，又一勺汤进入了他的嘴里。

　　“又不是我打败了萧方。”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这是个借口。“我只是撑过了他的三招。”

　　“老大，你觉得现在有一个外门弟子能撑过少主的三招吗？就算是一些内门弟子也做不到！少主虽然只有十三岁，却修为已经接近元境后期！。”刘瑾点点头，对她的话十分肯定。

　　“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不是老大你成为内门弟子了。相反，令人惊讶的是它发生的速度如此之快。”

　　她是对的。

　　刘瑾叹了口气，一块肉吃进嘴里。

　　他一直忙于准备比试，完全没有考虑如果他赢了会发生什么。这样的结果，刘瑾甚至无法反驳，说他没有内门弟子的资格，因为……

　　好吧，那不会是真的，不是吗？

　　一开始他一直忙于试图控制自己的力量，然后他就一直在紧张和萧方的争吵中。不过，现在刘瑾这么一想，他已经不是内气境第一重了，他被困在内气境第一重的修为已经成为过去。

　　他现在处于内气境第七重，但这也只是暂时的状态。刘瑾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满足于这样长久下去，他能在他的血管中感觉到它，他很快就会达到内气境八重。

　　不管是七重还是八重，都没有区别。

　　不管怎样，那都不是外门弟子的水平，尤其不是这么年轻的弟子。

　　无疑是内门弟子的层次。

　　“萧楠……”刘瑾叹了口气，抓起碗放到唇边。他已经把肉、面、蔬菜都吃光了，剩下的就只有肉汤了。“他大概早就料到了。”

　　就算输了，他提升的修为，也足以强行改变他的弟子层级。萧楠大概是这么想的，不，不仅仅是他，这大概是他岳父的主意。萧楠再强，也没有晋升内门弟子的权力。

　　“我感觉，老大一直在撒谎，说自己一直都在内气境一重。”

　　扫了一眼身边的刘瑾，苏安正噘着嘴吃着她的饭菜。

　　“我可没有做这种事。”刘瑾纠正道，又点了一碗。他已经一个月没吃东西了。虽然他的身体现在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减少了，但吃东西的感觉还是一样令人愉悦。

　　“如果我说你每次问的时候我都在内气境第一重，那是因为那是当年的事实，我在内气境一重呆了三年。”

　　“但那不可能！”苏安抗议。不像他的碗，她的盘子里还剩半碗，“这意味着老大你一个月的时间修为突破了了六个级别。”

　　实际时间比那要短得多，最多半个月，掌控直接飞速提升的修为是他花费大部分时间的事情。

　　“我可能已经获得了为期三年的培训方法的好处。”

　　这很简单，他可以把它说出来，而无需深入研究它的细节。解释九头蛇神这种东西的存在，听起来太头疼了，刘瑾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

　　“也就是说，萧楠师兄当时已经知道了？”

　　不出所料，苏安很快就将碎片拼凑起来。如果已经采取了将他提升为内门弟子的步骤，那说明刘瑾的实力突然暴涨，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你说的对。”

　　“老大告诉萧楠了。”

　　“是的，我告诉萧楠了。”

　　“老大你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呀！”

　　“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能阻止自己以我的名义去吹嘘吗？”一碗新汤摆在刘瑾面前，刘瑾问道，他向主人点头致谢。

　　“这……好吧，我承认老大你做的是对的。”她嘴里噘着嘴，小声嘟囔着说，因为她显然不喜欢刘瑾的话是真的。“不过，老大确定萧楠师兄提到了东港城比武大会吗？”

　　“他在给我袖章的时候提到过。”刘瑾一脸严肃的说道，一秒钟后他吞下一些面条破坏了效果。“他暗示我会因此被选中。”

　　东港城比武大会。

　　它每两年举办一次，但确切日期因各种因素而异。比方说，如果东港城比武大会跟他婚礼的时间发生冲突，萧宗早就安排将比武大会推迟几个月，像这样的事情在东港城比武大会的历史上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今年，是云宗要求比往年要晚一些。

　　“这么年轻的人参加是不正常的。”苏安轻哼一声。“不过，老大的修为水平倒是不错，内气境七重在比赛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也没有低到老大参加会很危险的地步。最起码，老大应该可以通过预选赛。”

　　“尽管如此，这不是我所期望的。我还以为和萧方比试完之后，我就可以松口气了。”

　　“是什么阻止了老大你现在放松？”

　　刘瑾回过头，却发现苏安是真的不解了。

　　“比武大会不应该成为担心的原因。相反，老板应该把它看作是一个玩得开心的机会！萧楠师兄可不是指望老大能赢，萧宗还会有其他人参加，修为比老大还要高。萧方少爷肯定会被选中。谁知道？我说不定也会被选中呢！”

　　她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的，但刘瑾却能从中看出一丝向往。根据他的估计，她的机会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苏安是实力最强的内门徒弟之一，已经达到了元境。核心徒弟的实力毋庸置疑，但绝大多数都太老了，无法参加比赛。

　　“老大没有理由担心这个，老大应该把它当作一个放松的机会。”

　　放松一下吧？

　　“那……听起来不错。”

　　刘瑾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即使是当天晚些时候回家的时候，笑容依然存在，仿佛肩上卸下了重担，不仅仅是不用再牵扯九头蛇神毒的自由。当然，这对他的情绪有很大帮助，但这并不是全部。

　　他已经不在内气境第一重了，他赢了和萧方的赌斗之后，现在已经是内门弟子了。

　　刘瑾一开始不知道最后一个是什么感觉，但现在有时间思考，他让自己为自己的成就感到一丝自豪，他期待着回家并给父亲看袖标。

　　刘瑾打开门，笑着开门。

　　“父亲，我……”

　　刘瑾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的父亲一脸严肃地等着他。这是刘瑾很少见到的，通常只有在他们的一个病人病重时才会出现。这一刻，恐惧在他心中涌动。在他的意识还没有完成处理之前，他的嘴已经在问这个问题了。

　　“师傅呢？”

　　“我为吓到你而道歉，”他父亲后来说道。两人围在一楼的一张小桌子旁。在这里，患者首先会与父亲交谈以解释他们的病痛。

　　“父亲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有些反应过度了。”

　　“你才十二岁，”他父亲说着，之前那种紧迫的严肃性已经荡然无存。然而，他父亲的脸上留下了一种原本不在的沉重感：“反应过度是你的特权，无论什么情况，都希望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十分愚蠢的，比你大很多的人都会在这些事情上挣扎，为什么你要处理的更好呢？”

　　他们没有再多说话，在某种程度上，说明的事情的严重性。几个小时过去了，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寂静却与往常不同，这是一种充满忧虑的沉默。

　　“难倒......师傅不会有事吧？”

　　“你十二岁了，”他父亲指出。之前那种紧迫的严肃性已经荡然无存。然而，它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种阴沉的色彩，一种原本不会存在的沉重感。“反应过度是你的特权。无论情况如何，都期望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将是非常愚蠢的。比你年长几个世纪的男人在这些事情上挣扎。为什么你会处理得更好？”

　　他们都没有说话，在某种程度上，这表明事情有多糟糕。刘建国和他的儿子都不爱说话。有时，在任何人说任何话之前，几个小时就会过去。然而，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寂静却与往常不同。它至少不舒服。

　　这是一种充满忧虑的沉默。

　　“难道……师傅不会有事吗？”

　　他的师傅还活着，刘瑾是知道的，因为他父亲就在几分钟前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那里，刘瑾看到了自己师尊俯卧的身影，以及苍白的脸庞。

　　他看出他师傅身体不好。

　　“他最终会康复的。现在，他需要休息，”他父亲回答，没有看他。相反，他的眼睛时不时地朝天花板投去，仿佛想要看透它。

　　江老没有死。

　　他只是崩溃了。

　　就连这个想法都感觉像是在开玩笑。他的师傅，乃是帝境之人。他不会倒下的。相反，他脸上总是挂着会心的微笑，对自己的优越感充满自信，总是在刘瑾问问题之前就知道所有的答案，那才是他的师傅。

　　当然，最终，那个形象是谎言。

　　刘瑾从多年前发现江老倒在城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

　　他的师傅身体不好。

　　他的师傅快要死了。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每天看着江老，很容易就忘记了。他的师傅似乎总是充满活力，甚至比他还要强大。

　　如果……如果不是江老在毒牙峡谷等了一个月。要不是刘瑾当着他的面把吊坠拆了，逼着师傅用力去排毒。是因为那个吗？如果他……

　　“别胡思乱想了。”

　　刘瑾抬头，即使他的眼睛强忍着泪水，他的脸仍然通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你的错，”他的父亲继续说道，语气严厉而温和。“师尊在你遇到他之前就已经无能为力了，这只是时间的流逝所做的，它可能发生在昨天，它可能在明天发生。然而，它发生在今天，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忍受它，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

　　因为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江老的病状都不是他们可以治愈的。刘瑾早就知道了……

　　“不要让这成为你的负担，师傅很快就会醒来。看到你对他的状况感到不安，他不会高兴的。”

　　他的父亲是对的，刘瑾知道他父亲是对的。

　　即便如此，听到这些话，他也不会觉得好受些。

　　东港城比武大会。

　　他晋升内门弟子。

　　他战胜了萧方。

　　突然之间，所有这些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