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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红袖楼主05

花月外史 卢安娜 5840 2024-11-12 19:02

  赵泽出去许久,房间内才缓缓响起了洛清月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声音竟没有之前的清冷之感,相反的倒是软糯了许多,鼻音明显重了些,尾音也略带潮湿。

  “人已见过,不妨有话直说吧。”洛清月或许是想态度强硬些,少些同这人绕圈子的时间。可此刻的她着实和强硬沾不到半分关系。

  萧嬴恰好正有此意,现已不简单是肺部发痒,此刻心肺处像是弥漫了场大雾,而他正在逐渐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点滴间的疼痛,明明药量增大了,可药效却明显没有延长,相反倒是变短了似的。如同冬季尚未结冰的水面降落点点雪花,片片的清晰感,下一刻不知道会出现在哪里。怕是耽误不得了。

  “我的事情想必楼主也知晓。自几年前身体状况便每况越下,想来添香楼终究是此处大家,故来求解惑罢了。”萧嬴语气渐渐严肃,脸庞也自方才的气色尚可逐渐变得苍白,双眉皱着,也不知是否是身体不适。总之,让人觉得目前的情况着实不对。

  洛清月对于药理一窍不通,纵使知晓些在红绡面前终究还是班门弄斧的水平,故而只是侧目看向红绡,想看她的想法。

  红绡对于姓萧的向来没什么好感,没有见面将人送去见阎王皆是因为洛清月在场,虽未言明。红绡也知道这事在清月姐姐面前怕是做不得。

  “手伸出来。”红绡不耐烦地说着。脸色也没有什么济世救人的慈悲为怀,萧嬴窥见她的面色,心里止不住的想怕是他久病不得医,这位怕是更为志得意满些。如此想着,却依旧将右臂放在了桌上,希望能够窥得一丝天光。

  红绡瞧萧嬴缓缓地样子,心里嗤笑。怕是病的不重亦不怕死,否则哪位就医是这副德行。全然不认为她一位楼主,日常下毒经年做杀手的人也算不得是医。

  萧嬴瞧着不急,心里却似火烧连喘气的逐渐费力,面色越加惨白如纸,面露苦涩。四肢渐冷好似凝滞了一般,尚未待到红绡说出话来,人便嘴角流血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带着桌布下移,茶盏碰撞丁零当啷的响作一片,竟有些悦耳。

  萧嬴骤然昏倒出乎洛清月的意料,让她不禁站了起来。她原是想着这人下马已昏过一回,此次前来见她们二人如何也能撑到结束,未曾想他的身体竟已破败至此。半刻钟都等不了,连忙对红绡说:“快将人移到塌上去。”

  红绡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人虽然昏了过去,可脉心还在手中跳着。见萧嬴的面色逐渐泛青,心中大致有了一二,另一只手从香囊里取出了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塞入萧嬴的嘴里含着,而后起身双臂尚未使力便将人抬了起来,稳步走到塌前放了上去。

  九号本就候在门外,听到屋内一阵响动,登时挤作一团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他心中焦急,这时竟不知该称呼屋内的二位什么,若叫做娘娘准时不妥,太妃更是不成。姑娘的话似乎有些不稳重,况且身份地位合该他低一些,而楼主这个词汇,他便从未想到过。

  数年过去,九号依旧是一名出色的情报调查人员,分析方面依旧狗屁不是。

  屋内好似听到了他的话,回了句:“无事,你家主子晕过去了。”

  九号原是听到无事便以为真的无事,哪成想在这两位的心里周国的国君都中毒晕倒,竟不算有事?本就冷汗连连,此刻更是浸湿了里衣。忙回道:“可容小人进去瞧瞧?也好帮衬些。”

  红绡本就不耐烦作医者,如今病患昏倒,门外的还是个沾嘴的,不悦都快冲破天灵盖了。若是在添香楼,恐怕早已喊人拿下去处罚,何必与他你来我往还要聊上几句。

  洛清月瞧着红绡逐渐抓狂,也不做壁上观,安抚道:“掌柜的安心些,若是想要帮忙便将楼下的常肃的请上来。”

  赵泽或许不知道谁人是常肃,九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红绡的语气很是烦躁,可他对于洛清月有着自己也说不清的信任感,况且冲进去也打不过红绡,他只好应答照做。转身就向楼下跑去。

  红绡满目疑惑的望向洛清月,不明白叫那个蠢货有什么用处,还未来得及问出口,洛清月便轻声说道:“让他做些事情,免得在门口干着急。”九号并不知道他信的这位,才是真正的不值得信。

  “面色白做青,心脉快,口含血,目原瞠。中的是当年我在宫时研制的毒,还未来得及起名字。”红绡站在洛清月身侧,缓缓地说。

  “没起名?”洛清月疑惑道,她看红绡日日在院子里制毒,做好一个便来缠着自己起名字,还以为她对于毒物的名字有什么执着,那成想她还有不给起名字的时候。

  红绡抬手摸摸鼻头,“那么多药,谁还想起给起名字,知道谁是谁便好了,也没有其他人用。”

  此话乍一听有些道理,不过……“那么多药你怎么么记得清这药便是你曾经做过的?”

  红绡看了眼洛清月,而后闷闷的回答:“死——,萧亥那件衣服的丝线就是浸的这味毒药。”

  洛清月回忆一番,想起来那件银丝纹路的袍子,恍然大悟。当年她倒是肯定袍子的花纹有些问题,至于有没有毒她还真没看出来。“毒性这么强?”洛清月顿时觉得萧亥命长的很,穿了那么久居然还能挺四五年。

  红绡没有回答,有些胸闷。只是说:“萧亥是穿在身上,他是喝进肚子里,当然不一样。”她没说的是,那件衣服却是是她亲自缝的,毕竟下毒这种事怎好假手于人,可是萧亥其实并未穿多久,只有皇后在场的时候才会穿出去,可是帝后不和,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没有什么中毒迹象。

  “他什么时候会醒?”洛清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看向昏睡的萧嬴。

  “一个月?”红绡从背后搂着洛清月,头抵在颈窝处小声说。

  “什么?”洛清月被这个回答惊到了,若是一个月怕是将她的推测全然推翻,宫里会发生什么,边疆会发什么什么,而她们二人又该何去何从?脸色逐渐冷凝,暗暗推演,想着如何脱身。

  瞧着怀里的人明显在思索,她笑了出来:“骗你呢,一刻钟。”

  “绡绡!你越来越过分了!”被红绡骗到的洛清月气的直捶她,红绡只闻到了香风阵阵,哪里有一点痛的样子。

  雅间内的氛围轻松,可楼下却是剑拔弩张,肃杀之意凝聚到了极点。这时从二楼下来的九号便成为了众人瞩目。

  九号一心只有救人,哪有心思管他们。扫了一眼大堂发现没有常肃的身影,便喊来小二:“将休业的牌子挂出去,今日不接客了。”而后好似亲近的拍拍小二的肩膀,“你见到那位坐第二排的工资了吗?”指了指常肃原本坐的位置,常肃他从头听到尾,小二还是有些印象的。

  平日里讲书结束,大部分客人便会走了,而后堂食的客人便会多些。今日客人不减反增便罢了,讲书人结束后去了二楼后,下来居然找客人,而后一同进了包间,简直是充满了不寻常。眼睛瞄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他觉得掌柜必然是看到了自己能力的突出,忙着表现自己。小二抓到这个机会,连忙说道:“那位客人同先生一同进了一楼地字号雅间,已经有快两刻钟了。”

  九号听到这这话面色凝重的看向小二,想着赵启下来最多一刻钟,哪里来的两刻钟,真是不知所谓。

  掌柜并不说话,小二心底忍不住打突。什么亲近感,月银涨些,能力突出全然都几步起来。脑子里涨的很,只剩下快逃两个字了。“既然掌柜的已经知道了,小的就去挂牌子了,免得客人一会来了没地方,坏了红袖楼的名声。”说罢,弯起腰拔腿就往后厨跑,后面好似有狼追。

  九号看着这人转眼就没有影子,挥手召来伴驾的将领,低声嘱咐几句后才去了一楼的地字号雅间。他此刻才想清楚,恐怕这人什么时候带到并不影响陛下诊治。常肃一直都在手下的眼皮子底下盯着,哪里有机会同红绡见面。何况,添香楼以女为尊哪里有谁不知道,常肃的位置恐怕也不会很高。既不是心腹,又不曾与红绡有过接触。无缘无故叫他过去,除了牵绊住自己不做他想。

  至于陛下安危,内心再担忧也不得不说除了红绡恐怕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医治陛下了。陛下一早又吩咐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想跑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既然如此,找人这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而后九号缓步推开了地字号的雅间门,里面除了晕倒的赵泽哪里还有旁人。

  看着临街开的窗扉,九号觉得常肃怕是早已逃之夭夭。叫人追了上去后,他便将赵泽移至床榻,关门出去了。常肃不过是小人物,只要红绡和洛清月还在红袖楼,不愁常肃不会自投罗网。

  九号以为常肃的逃出是偶然,却不想这是必然。

  洛阳的街道依旧热闹,人来人往。不过远远的便看见东边的临街口有些喧嚣,似有一队人马渐渐逼近。九号听人来报时,还以为是添香楼的人。走出店门还没站稳,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马头映入眼帘,连忙后退一步。这才发现骑着高头大马的华服公子。这厮居然又来了?

  华服公子同兄长回去了,便因为领着要参加科举的兄长出去玩乐挨了一顿骂。想到红袖楼的掌柜的语气更是气的肝火肆虐,恨不得砸了他的场子。可想到府尹大人的独子也在那里,便也不好张狂,便派了蹲守在红袖楼的门口观望,得知府尹之子已经离去。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有府尹之子护着又如何,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哼。

  这才领着护院骑着马便来了,想着这回一定要给掌柜的一个教训,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好好领会下四不知的拳头有多硬。华服公子没有学过武,家里的护院也不过只是身强力壮之辈,在行家眼里就如同稚儿。但在华服公子的眼里却没有这番顾虑,他只知晓自己无往不利,如何能在这掌柜的面前吃了亏,何况他人高马大,手下众多,还能着了相不成。

  扯着缰绳让马上前一步,高高在上的说了句:“当初撵小爷走的时候,你便应该知道有今日。掌柜的,后悔也晚了。”而后抬手一挥,护院们便冲上前去。

  九号看着这群乌合之众都没有出手的兴趣,大堂内的手下们便出手了。还未等华服公子第二句狠话说出口,护院们早已遍布满地,爬都爬不起来。华服公子见状,扯着缰绳想跑,哪成想九号弯腰捡起一颗石子,不知朝什么穴位一扔,那匹马便四肢僵直应声而倒,华服公子当场晕死过去。围观的民众这才敢从远处慢慢凑到前来,瞧发生什么事情。

  九号进入店内,吩咐手下关门谢客。

  这时,远处江岸送来一阵清风拂过,风中似乎带有荷花香气。九月闻过之后才想起这个时节哪里有荷花,更何况红袖楼位于市中心又哪里来的江岸风能吹到此处,暗恨自己着了道。明明知晓添香楼的手段,竟还是如此。

  可惜为时已晚,红袖楼的大门早已被店内大堂的添香楼手下关上。街上的行人只会以为店主因人骚扰才闭门谢客,哪会想到一门之隔之内,方才还意气风发,不发一言就制服聚众闹事之人的掌柜,如今已经被迷香熏晕,同街上的华服公子一般无二。

  这时,二楼的雅间门被打开,走下来两位带着幂笠的姑娘,一位身着红绡芍药裙,另一位被她牵着手,身穿青衣荷叶裙。幂笠遮盖并不能看清楚神情,只觉二人身姿窈窕,举头投足间有着世间迷惘皆清的通透之感。二人自楼梯缓缓而下,身后缀着丫鬟。

  洛清月同红绡下楼的时候,大堂满地的人已经被搁置雅间,清理的差不多。只剩下九号倒在讲书人休息的椅子上。红绡几步走上前来,缓声问道:“本楼主新配的香好闻吗?此香闻者犹如飘飘欲仙,身临谜瘴。头脑却比之平时清晰三分不止。如何?”

  红绡想着她和清月姐姐竟被萧嬴派人围在红袖楼出去不得,就满肚子的火。若不是清月姐姐拦着,红袖楼一人也别想活着出去。红绡看着九号挣扎的神情,好心的告诉他,语气愈发娇妍:“别挣扎了,没用的。想问你主子怎么样啊?”

  洛清月看着九号纹丝不动的样子,冷冷的说道:“萧嬴不会死,若是再有下次,便不是迷药了。”牵着红绡的手便向门外走去,九号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被一阵光芒湮灭。耳边飘散着零散的话音“姐姐生气啦?不如我们这次就不用迷药如何,袋子里药丸多着呢,你想要哪个?”“不用。”“怎么不用呢,那我这些留着做什么,总不能嗑糖豆都吃了吧。”“香荀用得上。”“哇,清月姐姐,那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下手,你真好。”

  九号头脑昏昏沉沉,想着《花月外史》的端孝皇后,听着洛清月的话,平日里得不出结论的情报探子得到一个道理:说书的都是骗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处昏暗,九号才醒来。望着一片漆黑的大堂,一时恍惚总觉得有人从这里出去过,不,应该是两个人。

  这时,后厨踉踉跄跄走出一个人,定眼一看才知是小二。他手里拿着烛火,想来已经是夜晚了。九号想喊住他,来搀扶下自己,可头脑才清醒,陡然觉得四肢沉重很多。用了半天力气都开不了口,只好眼睁睁的瞧着小二搜刮银钱,卷款逃走。九号倒是不在意这些银钱,只是觉得自己瞧错了人,气的脑门发热也做不了什么。顿时眼前一黑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白天,窗扉处洒进来金色的光线,阳光明媚。九号想要动弹一下,竟然成功了。他立即起身前往二楼,想去看望萧嬴。纵使胃部隐隐灼烧也依旧扶着楼梯把手上去了,待到了雅间门口才敲门示意。就只是出于习惯,未曾想真有人回应:“进来吧。”

  一时惊喜,连忙入内。进入雅间后悄悄抬头发现萧嬴好似早已醒来,此时正手拿一份书信,具体写的什么也不大清楚,只是瞧着斜坐的姿势很是随意,远没有当时初来红袖楼那日,靠着仰枕都会往下滑去的无力感。

  “陛下身子已经康复了。”才说一句话,九号就止不住哭了起来。话含糊不清,一个挺拔的人此刻快缩成了一颗活虾。

  萧嬴面色轻松,并未回复,而是说道:“已经过去三日了,你有时间在这哭,不如给我找些吃食来。”

  “三日?”九号满眼惊讶,而后脑子便只记得那句:讲书的都是骗子!不过细想也是,若只是一日自己也不会胃痛,然后想到他都饿到胃痛,那陛下岂不是更难受,顿时连胜告退,前去准备。

  萧嬴望着窗外远处的江水,想着三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如今是四月的天了。

  春风阵阵摇曳着花树枝丫,一朵又一朵的碧桃轻缓落下,随风步入万家。

  萧嬴的毒已经被红绡去除,但康复却是没有。身体只有一具,坏了可是再难修补。用红绡的话来说,最多还能活十年。不过红绡毕竟是擅长下毒之人,萧嬴认为他还有十二年可以度过。至于给他下毒的人,究竟要怎么处理了?毕竟后宫也没有多少人,若是废后,恐怕大臣们又要劝谏选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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