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朝桐扯出一个笑,说:“何管家,你看我去了也是打扰殿下的清净是吧?商量一下,你放我走吧。”
何锡拎着君朝桐往亭子走,“属下是殿下的贴身护卫。”
听到陌生的声音,君朝桐才知道这人不是何郤。
君朝桐怀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的心理,说:“何大人,你行行好,放过我一个弱女子,我知道错了,去了刑房我会当场没命的。”
挣扎间,君朝桐被放下,她已经站在时霁银面前了。
君朝桐硬着头皮握拳行了个礼,“殿下。”
时霁银:“……”
何锡:“……”
时霁银问:“你这礼谁教的?”
君朝桐答:“我二哥。”
时霁银还未再说什么,君朝桐就说:“殿下,我可以走了吗?”
时霁银撩袍坐下,就这么盯着君朝桐,闭口不开。
君朝桐终是忍不住了,抬起头跟时霁银对视。
时霁银总算开了口,他说:“坐。”
坐就坐,君朝桐也不顾忌了,反正人家找上门来了,想让他完全不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可能了。
君朝桐坐下后,时霁银也不理她,就着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君朝桐没了顾忌,也是心大,无视时霁银,继续欣赏着荷花。
昔澄在一旁为自家小姐担忧。
时霁银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君朝桐,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名字挺好。”
君朝桐看过去,说:“谢谢。”
时霁银问:“三日前,何郤可有来这幽荷院?”
“有。”君朝桐往旁边挪了挪,该来的躲不掉,唉!
“嗯。”时霁银又抿了口茶,问,“为何不听?”
君朝桐:“有听,就是昔澄暂时还改不过来。”
时霁银再次“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君朝桐半信半疑,就这么过去了?
时霁银见君朝桐眼中的迷茫,反问道:“你是想去刑房?”
君朝桐不假思索否认道:“没有没有。”
时霁银又问:“你可知这荷花为何在秋季盛开?”
君朝桐:“不知。”
时霁银盯着君朝桐看了好一会儿,起身离开。
昔澄终于敢动了,她伸了伸腰,空着的手轻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昔澄把糕点放在桌上,问:“小姐今后怎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喽,还能怎么办?”君朝桐近乎绝望,“希望储君今日来幽荷院的事不会被传出去,要不然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脑补,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君朝桐的期望被老天知道了,除了今日在场的几个,没有人知道储君来过幽荷院。
一个月后,储君再一次来到幽荷院。
君朝桐闷闷不乐,怎么又来了。
她莞尔,问:“殿下怎么又来了,我似乎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你是我的侧室,应该自称妾身。”时霁银朝亭子走去,“在你未进府前,这院子是我时常赏玩的地方,这满池荷花是我栽种的。”
君朝桐瞪着时霁银的背影,你的侧室?我才不稀罕!
君朝桐笑着说:“那殿下,妾身就退下了。”
时霁银叫住了她,“进来。”
君朝桐不情愿地走进亭子,就听时霁银说:“陪我。”
之后的每日,时霁银都会抽出些许时间来到幽荷院的亭子中赏荷,每次都要求君朝桐作伴,两人每次交流不过两句,万籁无声,也不知时霁银意欲何为,君朝桐只能顺着他。
落雪飘然而下,寒冷的天气使池塘结冰,荷花被冻成冰花,冬去春来,冰破花不谢,反反覆覆。
又一年的秋天,距君朝桐来到“银府”已经三年了,从十九岁到二十二岁,她一直待在幽荷院中,待在这座府宅中,没有出去过。
又一个中秋前夕,府中众人皆集结在前厅,等候圣旨。
圣旨还未到来之前一群侧室唇枪舌剑,待到圣旨宣读完毕,太子妃人选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那些侧室顿时不满了,她们争了三年,结果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捷足先登了!
她们喊道:“君朝桐是谁?出来!”
君朝桐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回到了幽荷院。
时霁银手拿圣旨,怒喝道:“成何体统!”
喊闹着顿时止住了。
时霁银又说:“太子妃已经选出,我对三妻四妾不感兴趣,你们收拾收拾在今日之内回家去吧。”
害怕时霁银发怒,她们再入刑房,十一位妾室只好应道:“是。”
君朝桐愀然不乐,怎么会选到她啊?好烦呐!这下还怎么离开?
昔澄也跟在君朝桐后面进了幽荷院,也是忧心忡忡,她说:“小姐,要不我们逃吧?”
任涓从屋顶跳下,他刚才躲在大厅,也听到了圣旨的内容,他说:“属下可以装作歹人挟持小姐出府,这样一来,就连累不到城主他们了。”
君朝桐:“好主意。”
时霁银来得及时,在任涓从屋顶下来时他就到了,刚好听到了这个对话。
“噢?”
完了,君朝桐惴惴不安,转过头去,笑着说:“殿下好。”
时霁银拿着圣旨的手高高抬起,说:“太子妃是准备要去哪?歹人挟持?”
君朝桐知道时霁银都听到了,欲哭无泪啊,跑不了了。
之后君朝桐跟着时霁银住进了皇宫中的“银宫”。
君朝桐看着这宫墙,黯然神伤,这下要想出去更难了。
她神情恹恹,问时霁银:“你为什么要选我啊?”
时霁银:“只有你没进过刑房。”
“是啊,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刑房?”君朝桐开始说自己坏了的规矩,“我让我的侍女和侍卫一直叫我小姐,我还在圣旨宣读的时候偷偷溜了。”
时霁银问:“还有呢?”
君朝桐说:“没了。”
“才两条?这只够你进两次刑房,她们可是每人进刑房的次数可不下十次。”
君朝桐无言以对,干脆背对着时霁银。
时霁银说:“我对三妻四妾不感兴趣,你不无需担忧。”
君朝桐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是担忧,但我担忧的只是怎么离开!
时霁银手放在君朝桐肩上,又说:“我让她们都回家了。”
君朝桐听完时霁银的这句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说完,也不顾时霁银,就直接进了房。
昔澄劝道:“小姐,既来之则安之。”
“安不了!莫名其妙就成了太子妃,他还把其她人都放回家了!我等了三年,不争不抢,为什么我就回不去?”君朝桐说着就哭了起来。
来这皇城三年,昔澄见到的君朝桐一直都是笑着的,就算不开心愁也愁不过半个时辰,君朝桐现在可能真的是十分委屈,竟哭了出来。
“小姐。”昔澄不知所措,只能伸出手抚摸着君朝桐的头顶。
还以为君朝桐会低沉许久,谁知翌日君朝桐就释怀了,精神焕发。
皇后身边的侍女昔爰前来请君朝桐前往“栖凤宫”。
栖凤宫中花草繁多,排列却井然有序,南宫歆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正喝着茶。
君朝桐福身行礼,说:“娘娘。”
“来了。”南宫歆说,“过来坐。”
君朝桐坐下,南宫歆便说:“媗儿跟本宫说过你,本宫也曾派人去府中打探过,你能成为太子妃,也是本宫默许的。”
君朝桐莞尔。
南宫媗接着说:“本宫的人说你在府中基本没离开过你住的院子,也不参与争宠,可是不喜欢本宫的儿子?”
君朝桐说:“没有,殿下仪表堂堂,才华横溢,才貌双全……”
君朝桐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歆打断,她说:“我在这后宫中得以爬到今天这个地位,自是对后宫中那些心思和手段了如指掌。你也不必瞒我。”
南宫歆倒了杯茶放在君朝桐面前,君朝桐到了声谢,就着喝了一口,说:“我其实对这些争宠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我来皇城也是为了不连累家中长辈,我一直怀着离开的心思,所以在府中不挣也不抢,安分度日,谁知竟成了这太子妃。”
南宫歆问:“你是域城的?”
君朝桐:“是。”
“一家人同个样。”南宫歆说起了往事,“当年,你姑母也是不争不抢,最后也成了太子妃,但她心思简单,在后宫的算计丧了命。”
南宫歆出现了哀伤的神情。
南宫歆的手搭在君朝桐的手背上,说:“所幸,你比你姑母幸运,银儿没有侧室,只有你一个太子妃。”
南宫歆的嘴张开,欲言又止。
君朝桐静静地看着南宫歆,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良久,南宫歆说:“天色也不早了,昔爰,送太子妃回去。”
君朝桐告退。
临近中秋,天气转凉。
傍晚,时霁银回到宫中就看见君朝桐身着一身单薄衣裙趴在院中的桌子上,他进房拿了大氅盖住君朝桐。
君朝桐坐起来,穿好大氅,朝房间走去。
昔爰送君朝桐回宫之后就一直没离开,她说:“殿下,娘娘问,您为何独独选中了这位?”
“她很乖,不是吗?”
昔爰说:“娘娘是殿下的母后,殿下难道不知道娘娘想要的是什么回答吗?”
秋风拂过时霁银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