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国有一条规定,每任储君冠礼之日,挚国境内各城城主府嫡长女需入住城主府,为太子侧妃,太子妃将与其选出,这也就决定了这些嫡长女的命运,她们注定只能嫁入帝王之家,陷于深宫之中。
君朝桐好巧不巧就是域城城主府的嫡大小姐。
金秋时节,秋意盎然,临近中秋团圆佳节,本该是热闹欢乐的时候,可宫中突然来人,所有人都没想到储君冠礼竟定在了中秋前夕。
域城城主府里大厅中气氛凝重,宫中来的是一位禁军,他便服着身,如若不是有信物和身份令牌在手,很难想到一个瘦弱的男子竟会与宫内禁军有联系。
何郤说:“城主,时间紧迫,可否使小姐即刻动身?”
君城主和夫人眉头紧皱,久久没有开口,何郤也不急,就静静站在他们对面笑脸相迎。
君夫人说:“中秋在即,大人可否在府中暂住些时日,等中秋过后,小女再陪大人归去。”
何郤虽笑着,言语却没有一点感情,“恕难从命,殿下冠礼在即,还请小姐立马动身,要是误了时日,陛下怪罪,你我都担当不起。”
又是一阵静默。
直到君朝桐的到来打破了这种静默,她已梳洗完毕,身着一身蓝色衣裙,墨色长发及腰,全身无一点多余装饰,脸庞清秀,俨然一个乖乖女的模样。
君朝桐说:“父亲,母亲,不必为难,女儿愿随大人前去。”
君朝桐又看向何郤,道:“大人可否避让一下。”
何郤闻言出了大厅,站在远处。
君夫人说:“朝桐,你不是一直想闯荡江湖吗?我和你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到后门有人接应,他们会带你去找你二哥。”
君朝桐摇头,说:“要是陛下怪罪下来,恐怕不止是我们城主府,就连整个域城都会受牵连。”
君夫人抱住了君朝桐,泣声道:“听话。”
君朝桐狠下心推开君夫人,跪下,磕头,说:“女儿意已决,还请父亲母亲不要阻拦。”
君夫人潸然泪下,她说:“不行,皇宫是虎狼之地,你不能去。”
君朝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母亲,我是域城城主府的嫡长女,这是我的宿命。”
“宿命又如何!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宿命,我域城城主府有多少嫡长女折在了那皇宫中。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君夫人几乎是喊着说出这些话。
君朝桐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面前的是她的母亲,她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她还是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母亲,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那你不是一直想要闯荡江湖吗?你现在就可以去。”
“闯荡江湖以后也可以去。”
“你进了皇宫你就难出来了,听母亲的话,去找你二哥,你二哥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以后母亲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要好好的。”
君朝桐朝君夫人走近,“好。”她抱住君夫人,看向不知何时走到君夫人身后的君朝钧,君朝钧把一个小玉瓶放在君夫人耳边,玉瓶里的迷香随着空气被君夫人吸入鼻中,很快,君夫人失去意识瘫倒在君朝桐怀中。
君城主上前接过自家夫人,君朝桐问:“父亲,您……怎么看?”
君城主说:“你跟你姑母很像,当年你姑母也是主动入皇宫,可……为父不拦你,我希望你不会走你姑母的老路,在宫中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主要,争宠什么的不要参与。”
君朝桐:“我明白的,父亲,大哥,等我,我会回来的,让母亲不要担忧。”
君朝钧递给君朝桐一个木盒,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里面是一些迷药,伤药,还有一些毒性不强的药,不会毒死人,你拿着。”
君朝钧招手唤来一个男子,他说:“三妹,带上任涓,他是你二哥的侍卫,武功自是可以的,足以护你周全。”
“小姐。”昔澄背着一个包袱跑了出来,说:“我准备好了。”
君朝桐拜别父亲母亲和哥哥,随着何郤上路。
域城位于边境,从边境日夜兼程赶到皇城用了十二日,刚好在储君冠礼之日到了。
君朝桐和其他十二城的城主府嫡长女一同被送入“银府”(挚国储君在宫外的府宅)。
府里皆是男子,都是习武之人。
何郤是府中的管事。
何郤为各位嫡长女安排了住处。
君朝桐的住处是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院中有一个大池塘,塘上架着一座桥,建着一座亭子,倒是个赏玩的好地方。
这也是一处被其他嫡长女选剩下的院子,她们都选了离储君院子进的几处院子,唯独这座偏僻幽静的院子(幽荷院)无人选。
君朝桐倒是挺喜欢这处院子的,她想,离那位储君院子远倒好,也落个清净。
君朝桐在亭中坐下,任涓说:“小姐,您如今已经来到了这府中,要是您现在消失了也怪罪不到城主头上。”
君朝桐明白了任涓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不妥。
“此处是储君在宫外的府宅,又将我们这十三个嫡长女安排在此处,必定守卫森严,尚不知能不能逃出去,要是被抓回来……”
任涓:“是属下考虑不周。”
昔澄问:“小姐,您打算如何出府?”
君朝桐天真道:“我要让那位储君心甘情愿地放我出府!”
昔澄:“……”
任涓:“……”
没有听到昔澄和任涓的回应,君朝桐问:“怎么?”
任涓:“……小姐您开心就好。”
昔澄也附和道:“是啊,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奴帮忙的,尽管吩咐。”
次日一早,十三位嫡长女聚集在“银府”大厅,迎候储君归来。
储君时霁银一头银发,倒是应了他名字的最后一字。
时霁银只是略微扫过十三个嫡长女,他说:“你们既入了我府,便安分点。”
“是。”
夕城城主府嫡长女余绻是十三个嫡女中最美的一个,据说她从十二岁开始便一直居于挚国美人榜前五。
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在时霁银将离开的时候,她大胆地拉住时霁银的手臂,叫道:“殿下。”
时霁银当即甩开余绻的手。
他对何郤说道:“处理了。”
时霁银离开后,何郤笑眯眯地对余绻说:“绻侧妃,请吧。”
余绻问:“去哪?”
何郤招来府中的几个侍卫,说:“您既然来到了‘银府’,就该守府中的规矩,殿下刚说完让各位侧妃安分点,您就冲撞了殿下,现在奴自然是按照府里的规矩,送您去刑房领罚。”
余绻气得怒道:“我可是夕城城主府的嫡长女,你们敢对我用刑,我父亲定会为我报仇的!”
何郤:“夕城城主府的势力可干涉不到皇城,您是自己走,还是由您身后这两位架着你走?”
余绻尽管不愿意,还是气冲冲走了。
何郤说:“在府中,只要从殿下说出的皆是规矩,如若违了,就跟绻侧妃一样。各位侧妃请回吧。”
府中的日子倒是清闲,君朝桐缠着任涓教她武功,好以后离了此处到江湖中不会很快丧命。
很快中秋到来,到了夜晚,府中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府中前厅,前厅摆满了桌子和月饼,府中的所有人都落座,共同赏月。
时霁银和吔城城主府嫡长女南宫媗姗姗来迟,时霁银在主位落座,南宫媗想在十几个嫡长女中间落座,却被那些幽怨的目光吓退,最后坐在了君朝桐旁边。
府中中秋宴只是安静地赏月吃东西,实在没什么趣味。
南宫媗耐不住了,她凑近君朝桐,说:“姐姐,我叫南宫媗,吔城的,你呢?”
出于礼貌,君朝桐回道:“域城,君朝桐。”
“域城啊,那是边境吧,边境是什么样子的呀?”
“域城城外是个自由的地方,没有朝堂,没有规则。”
南宫媗叹气,说:“那生活在那里的人应该很开心吧,哪像我们,注定一生只能困在这宫中。”
君朝桐说:“我要一定要出去。”
南宫媗把头挨在君朝桐肩上,说:“那姐姐记得带我一起出去。”
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君朝桐身体一僵,她不习惯南宫媗的自来熟。
南宫媗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介意哈。”
君朝桐:“不介意。”
南宫媗:“姐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吧,至少在这里也能有个照应,怎么样?”
君朝桐的打算是在府中安分度日,不参与任何争宠,等到太子妃选出那天,求求那位太子妃放她离开。
可是看着南宫媗表情这眼巴巴的表情,君朝桐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鬼使神差地她说了声:“好。”
南宫媗兴奋地抱住君朝桐的手臂,“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不……好姐妹了。”
南宫媗又说:“你是不是好奇我刚才为什么跟殿下一起来啊?”
没有,我一点也不好奇。君朝桐如是想道。
南宫媗自顾自说了下去:“虽然我刚才是跟殿下一起来的,但是我绝对不喜欢殿下啊,我们只是好久没见了,叙叙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