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有些凉,小渔村的风更是显得大,李姝绛的心没来由的跳的有些急,就像这突起的风,来的有些突然,呆在屋子里有些待不住,她索性就出去走走。
小村外,老刘头拖着自己今天不多的收获,往家走,今儿海上风大,他年纪大,网都拉不动了,索性便回来了。
“老先生,我来问你,你可曾见过此人?”小泉拿着李姝绛的画像给祖孙三人看着。
达旺瞄了一眼画像,便乖巧的缩在刘奶奶的身前,抱着她的腿;刘奶奶爱抚的顺了顺他的背,“达旺,乖孙子,不要怕!各位大爷,我们祖孙三人一直都在这小渔村里捕鱼为生,不曾远去过,您说的这画上的女子,老身未曾见过!”
“呵,您老别急,我们不是坏人,这画上的女子是我家夫人,前些日子不慎落难,我们一路追查到此,还望老人家据实以告,我家少爷定有重谢!”小泉也是个精明之人,眼见着小男孩想说又不敢说的神色就知道个七七八八,再加上邻里乡亲的问问,不难知道。
“这位大爷,还望您明察,我们所言句句属实,老汉不敢欺瞒。”老刘头拱手上前,佝偻的身子,花白的头发,一双草鞋早已经破旧不堪。
“她怎么样?还好吗?”低沉的声音从小泉的身后传来,野泽浩二也走了过来。
“额,老汉不知公子说什么!”老刘头抬眼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只见他双眼如箭,周身带着煞气,便知此人不好对付,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如果如他们所言,画上的女子便是小姝,可小姝怎会是东洋倭寇的妻子,难道小姝的孩子是他的?为什么小姝醒来不回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怕万一招来了杀身之祸。
野泽浩二双眼如炬的盯着眼前的老人,他的任何神色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老人家,不知您家里可还有何人?”野泽浩二将视线转到达旺的身上,看似一瞥的又回来看着老刘头。
老刘头心下一惊,显得慌乱了起来,“这位大爷,老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如何的位高权重,但是老汉委实不知画上的小姐是谁啊,老汉的儿子被朝廷抓了壮丁,早已葬身沙场,只留下一个孙子,前些日子里一个远方的侄女儿来过一些日子,已经走了!还望大爷高抬贵手,放过老汉一家!”老刘头说完便是不停的作揖,口中也是一声声的求着放过他们一家。
“爷爷!”达旺哭着跑到老李头身边,抱住了他的腿,刘奶奶也抬手不停地摸着泪。
“哼,”野泽浩二后退一步,抬了抬手,身后便上来两个武士,将达旺拉了起来,架在了野泽浩二的旁边,老刘头一看就更加的慌乱,作揖作的更是快了,刘奶奶也开始大哭了起来。
“这位大爷,求您放了达旺吧,我们老两口死不足惜,达旺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刘奶奶哭喊着。
“奶奶,爷爷,你们别求坏人,他们都是坏人!”达旺挣扎着,奈何力量悬殊,终究是无济于事,他从小就知道倭人是何等的可恨。
“她,不见我吗?”眼前的悲情仿佛并不能另野泽浩二有半分的动容,他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只关心他在乎的人。
“这位大爷,您这是要草菅人命啊,您就是逼死我们祖孙三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那屋子里为何会有年轻女子的衣服?”
“这,您有所不知,达旺的娘自从知晓我儿埋骨沙场后,便改嫁了,留下几件衣服,老太婆说浆洗干净了去换些铜板来,是以才拿出来!”
“少爷,您看?”小泉问着野泽浩二。
野泽浩二内心是冷硬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挡在他与姝绛之间,什么叫遇鬼杀鬼,遇佛诛佛?他现在就只想从他们的嘴里知道姝绛人在哪里,如果,非要……那忘恩负义他来背,心狠手辣他来扛。
“啊,八嘎!”心急的小达旺想回到爷爷奶奶的身边,小小的脑袋能想到的也就是撕咬了,他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抓住他的男人的手上。男人一时气急,就伸手在达旺的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下,骂了一声。
往往,灾难都是一场意外,都是猝不及防;老刘头一看孙子被打,一时意难平,就使出最后的一点护犊深情,窜上去想将达旺拉回来,刘奶奶见自己的老伴儿冲了上去也跟着;嘴里更是骂了出来“你们这些东洋鬼子,还我儿子命来!”
“砰,砰”清脆的两声。
李姝绛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缓缓倒下的身影,她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听不到,也看不见;眼里只剩下血红色的,还有那两双浑浊慈祥的眼,在看着她,此时却充满了恨,就连流出的泪水都是红色的。
“爷爷,奶奶!”达旺终于挣脱了钳制,也可能是两个男人一时松了劲道;倒下的爷爷奶奶身后,是两名武士,他们一人端着一只长枪,长枪的前端,好似还冒着一股轻烟。
达旺跑到了爷爷奶奶身边,跪在了两位老人身边,小手按住爷爷胸前不停涌出的鲜血,可是,他按住了爷爷的伤口,奶奶的血就不停地流,他又转身按住奶奶的伤口,爷爷的伤口又没有手去按了,他此刻的样子倒不是害怕,小小的身子,藏着坚韧的力量。
刘奶奶望着野泽浩二的身后,那个白色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她在用最后的力量支撑着自己不去闭眼;就算眼前已经发黑,就算瞳孔已经发散不能聚焦,她还是努力的瞪着。
李姝绛快步的走到刘奶奶身边,跪了下去,她伸手按住刘奶奶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刘大娘,您放心,我懂!”李姝绛重重的点点头,眼泪就顺着脸被晃了下来。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急,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
刘奶奶的眼神越来越灰暗,最后变得没有一丝光亮,血也不再往外涌,变得浓稠,凝固,冰冷;只有双眼,还直直的瞪着远处;达旺也哭了起来,他扑倒了李姝绛的怀里,那里才不像爷爷奶奶一样冰冷,那里才温暖,才让他不害怕。
“姑母,姑母!”一声声的叫着李姝绛。
“啪,啪!”响亮的两个耳光,打得那两个武士各自偏过了头;小泉狠狠地踹了他们一脚“你们两个笨蛋,谁让你们开枪的!”
“是!”两个武士站的笔直,猛地低下了头,仿佛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