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税”在东境城试行的消息传播很快,张家军攻击酒伍城的当口两个昏君竟然又如此胡闹,民众们算是彻底失望了。大家只盼着东境城能从大局出发,不要与皇帝计较。
新年国四个边城各有“特色”。南境城守着资源丰富的魔兽森林,原本是以奴隶买卖为生,近些年由于昏君的胡闹,“人口生意”做不成,只能搞些外贸生意,弄得倒也有声有色,经济比之前不差什么;北境城地广人稀,北方部族威胁极大,各种意义上的环境恶劣,多年来是国内发展最慢的区域,但几年前,圣主和魔兽院长开战,部族人南迁,吉新云和张亢两位高手坐镇,情况稳定不少,现在已然是国内最大的牧业肉品皮毛出产地,情况逐渐好转;西境城一直是新年国特殊的存在,“国中之国”,名义上属于新年国,可无论是赋税还是官员选拔,朝廷完全无法控制,如今张在天以报复为理由出兵国都,未来情况如何能为人能够预测。然后便是东境城。作为国内最富裕地区,东境城的总体财政收入特别高,贡献了新年国三分之一的赋税,可问题是东境城的贫富差距极大,几乎所有人生产材料都被权势富裕者通过各种手段兼并,普通人虽说饿不死,但很难摆脱下层身份。而且东境城和西境城在某些方面差不多,仗着经济优势,裹挟朝廷,再加上俭篮禅华怀五个王爷的内应,官员升迁同样是“独立运行”。由于在玉鸟人即位时五个王爷“全力支持”,并在舆论上和行动上支持“拆分吉王府势力”,引得乌鸦欣喜,他也不好动手处置东境城。这些年东境城以及归属于东境城的辅城的上层几乎完全封闭,即使是杨音多次下令,甚至是亲自“访问”也无济于事,仅仅改变“中低层”一点点。然而,即使是这“一点点”的改变也受到东境城“全体”的极力反对。
东境城某个街市酒肆。
“呦~这不是八陵村的甲哥吗?好久不见。”某人打招呼道。
“哎呀,原来是九陵村的小乙。”甲笑道,“来来来,坐下,喝酒喝酒。”
多年不逢的兄弟相见分外亲切,举杯畅饮尽,闲谈家国事。
“哥,最近的富人税你听说了吗?”乙试探地问。
“怎么可能没听说。”甲笑道,“人人皆知啊。”
“哥哥你怎么看?”乙问。
“还能怎么看,忍着呗。”甲说道,“这世道,真是乱,两个昏君不要国家搞完蛋是绝不罢手啊。”
“唉~是啊。”乙说,“这些年两个昏君可是弄了不少混蛋政策,挥霍无数,害惨了国家。”
“其实他们如果只是挥霍还无所谓,主要是捣乱太严重。”甲说道。
“可不是嘛。”乙说道,“就说‘女子学堂’吧。唉~有违古训事怎么能干啊!古话说得好,‘女子不才便是德’,老祖宗是何等的智慧,何等的聪明,他们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错,怎么能违背呢。竟然让女孩上学,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照这样发展下去,国家岂不是乱了?”
“对啊,对啊。”甲说道,“听闻玉鸟人、玉秋千在吉王府时便目无尊长,果然是两个不认祖宗的混蛋。不让女孩上学是古人传下来的智慧,绝对不该变。”
“还有,还有,”乙说道,“现在不单‘女子学堂’,自从前几年杨音来访,东境城城内开始推行的‘全民幼儿学堂’也很扯淡。那么多小孩子小小年纪不在家听父母的话,怎么能去学堂乱来。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上学干嘛,会写字能当饭吃吗?还不如在田里多种几棵苗呢。”
“我听说不少孩子都被学堂教坏了,连五谷六畜都不分,你说说,你说说,这如何是好。”甲说道,“幸好我家的没去。”
“我家孩子也没去。”乙笑道,“我家孩子一直在家,我手把手教他种地喂猪,现在可厉害了,五谷六畜自然是可以轻松认出来,而且干活特别麻利。有一次那些上学的孩子出来踏青,‘见世面’,看到我家孩子在耕田,激动坏了,竟然围着他问东问西,很崇拜他。呵呵呵,上学的孩子,呵呵,真是不行啊,没见识,以后有他们吃苦的时候。”每当想起那些上学的傻孩子围着自己黑黝黝的儿子时他都特别兴奋,总是大声夸赞自己不让孩子上学的行为是何等英明。“种地的手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五谷六畜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新政策让上学人这两样都不会,实在太废物啦。还是咱们孩子好,以后国家全靠我们的孩儿们啦。”他越说越高兴,“有钱人的傻孩子等着吧,你们啥都不会,长大后就是废人,以后做饭扫地盖房子,都得雇我们,你们的钱都得让我们挣来,哈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也不是所有村子都行。”甲说道,“七陵村、六陵村、五陵村,太封闭太落后,观念太守旧,啥都不懂;零陵村和一陵村都是一些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的废物,一点不知‘吃苦是福’的道理——但咱们八陵村和九陵村还行。”
“是啊是啊,东境城全靠八陵村和九陵村,没有我们国家都得灭亡。”乙笑道,“其实七陵村、六陵村、五陵村,还凑合,零陵村和一陵村就是太不行啦,那两个村子的孩子都上学,花好多钱,我呸,什么玩意,有那闲钱不如出去赌几把,赢点钱买肉买酒呢。”
“我听说零陵村和一陵村孩子只会玩一些魔晶玩具,很少贴近自然,捉鱼摸虾躲猫猫什么的一点都不会。”甲笑道,“唉~还是我们的八陵村和九陵村的孩子好。哎~说到下水摸虾,你家三儿子去年躲猫猫藏河里,结果淹死了?”
“嗯。”乙满不在乎的说,“孩子嘛,多得是,淹死就淹死,无所谓。”他很骄傲地说,“我们八陵村和九陵村的孩子可不像零陵村和一陵村小孩那么娇贵,死一个两个不叫事。”
“零陵村和一陵村小孩可是真‘金贵’,”甲嘲讽道,“听说他们的父母特别宠溺,每天早上都要买北境城运来的新鲜牛奶精米蔬菜……啧啧啧,太浪费啦。孩子那玩意,饿不死就得啦。老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怎么能对小孩太好呢。”
“可不是嘛,不让孩子吃苦,未来一定是废人。等零陵村和一陵村的孩子长大有他们哭的时候。”乙说道。“反正总的来说,各种乱七八糟的国策把孩子养废啦。”
“对啊。”甲说道,“我记得有一年女昏君出了个‘禁止家暴’的政策。我呸!什么玩意!老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老祖宗的话是教育给谁听的?怎么能禁止打孩子呢?破国策!现在零陵村和一陵村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素质特别低。”
“对啊,这个是真混蛋。零陵村和一陵村在孝敬方面远次于九陵村、八陵村、七陵村、六陵村。”乙说道,“不打不骂不成才,不打不骂不孝顺,零陵村和一陵村的孩子长大后绝对全是不孝子。”
“必然的。”甲说道,“就说最近吧。六陵村的一个老人过世,他的六个儿子给他大办白事,仪式豪华程度震惊四里八乡,大家都夸那老人的孩子孝顺。我好像没听说零陵村和一陵村有这么办的,大多都是默默埋掉,连大哭都没有。倒是有几个太娇气的废物,葬礼后情绪不好,得了那个叫‘什么抑郁症’的玩意,啧啧啧,矫情的玩意,抑郁个屁,太不孝顺。”
“我也听说了。”乙说道,“那个六陵村老人不容易,一辈子没享福,但懂得遵循古制,从小不让孩子识字,平时又打又骂,就为让他们成才。可惜啊,那么好的人才五十多就饿死了,真可惜。不过幸好有六个孝顺的孩子,否则他哪可能有那么豪华的葬礼。好像连风月院的姑娘都被请来跳舞。哎呀,真孝顺,果然还是越懂古礼的村子素质越高,老祖宗定下来的各种制度最智慧。昏君不懂尊重老祖宗,早晚完蛋。”
“对对对。”
甲乙二人闲聊许久,天色渐晚,各自回家。今天他们很满足,谈话非常愉快,二人还总结出一个道理,“世界是后退的;老祖宗是最智慧的;八陵村和九陵村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