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深处,一座古代建筑。
赭红色大门大开,从外面便可以看到门内院落,院子里有石桌,石桌左右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徐徐微风中喝的有了些许醉意。
两人自然就是花落和守墓人。
“师父,你现在能出去了?”花落惊讶的问道。
“嗯,借助一块欺天玉,可以暂时在青林附近游走片刻。”守墓人抿了口就砸吧砸吧嘴简单说道。
花落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喝着酒,有些伤感。
一千年不能出去,师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见花落不说话,守墓人瞥了他一眼说道:“二十二岁就圣境二重,你小子这些年过的挺苦吧。”
听到这个问题,花落看着守墓人,浅浅的笑了笑,说道:“是啊,挺难的。”
说完,花落的眼眶就有些湿润,但脸上仍是笑着。
笑的辛酸,笑的开心。
有些问题自己不会刻意去想,想到了也不会说出来,怕花绽会伤心,怕自己会懈怠。
所以不管有多难都要选择自己去抗。
可是能说出来真的很开心啊。
“师父,谢谢你啊。”花落有些哽咽说道。
谢谢你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可以让我无所顾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看着花落这般模样,守墓人吓得酒都醒了不少,只得安慰说道:“傻徒儿啊,跟师父还说什么谢,别这幅又哭又笑的样子,这样吧,你跟师父说说,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点点头,花落说道:“当年我带着小绽离开青州之后去了魔州,刚刚进入魔州就遇到了一个自称阵师的人贩子,那人要把我们抓走,但是被我轻易斩杀。那时候我还有些自负,觉得自己可以看轻任何人,靠自己就能把小绽保护的好好的。”
“接下来我打算带着小绽去玄宗看看,途径渊城的时候遇到一个家伙,那家伙自称渊城百事通,号称知道这个城池里的所有事,我与他问了些问题,他都给我一一解惑,所以我并没有怀疑,后来,他说渊城最近出现了可以提升修为的好东西,可以带我去碰碰运气,我答应了,结果那人把我们带到了城外,目的却是要把我们卖给一个邪宗,我急忙反抗,交手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于是只好想着虚与委蛇,等到那个邪宗出现之后再伺机逃走,可是那个混蛋居然对小绽有所企图,小绽当时才那么小!我不敢让小绽陪我犯险,只好准备强行用天界的能力,付出一些代价斩杀那人,还好,当时我们遇到了玄宗的除恶队,除恶队帮助我们逃出了渊城百事通之手。”
“再之后,我听了除恶队队长的话,走了一条比较安稳的路去了玄宗,说来也巧,刚好赶上了玄宗招收弟子的典礼,于是我带着小绽跟着那群盼望得道成仙的孩子一起参加了那场典礼,成了玄宗玉皇峰的传承弟子。”
“......”
“十四岁那年,我突破王镜,被掌律长老凌双横安排参与一个任务,潜伏到了魔洲边缘靠近中洲的赵国,在那里,我的任务是探明赵国国师真实身份,若确定一邪修宗门的弟子,任务上升为暗杀赵国国师。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杀一个和我素不相识也从未对我不利的人。”
“......”
“十五岁那年,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逃命时偶然进入一处秘境,秘境中正处战乱,有三个互相敌对的国家。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我自然找不到安稳的养伤之所,于是便化名凌双横,加入了一个相对弱势的吴国充当智囊,顺便也有个安身之所方便养伤。时下正值强国攻伐弱吴,铁索连舟,挥师南下。为保太平,我巧施妙计,借助东风,在大江之上来了招火烧连舟,焚了敌方七十万大军,战后吴国士气大增,一鼓作气吞并了来犯国家,此后,三国格局蹦碎,两国对立开始。”
“吴国国君意图天下一统,意欲令我攻伐剩下的蜀国,我只想好好养伤,并未答应。虽然我并未答应,但是吴国军师仍担忧我的存在影响他的位置,设计伏杀蜀国军神蜀国君的结拜兄弟云长,并且把这件事推到我的身上。蜀国君主大怒,举国之力围攻我所在的荆城,六十万大军压境,我无法抵抗,只能求援,然而吴国君主冷眼旁观,吴国军师落井下石。”
“我逃了,荆城被屠,吴国趁机攻入蜀国腹地,吴国军师设计火烧连营,蜀国大败,苟延残喘。后来,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养伤,恢复了巅峰战力,只身一人闯入吴王宫,杀了所有人,然后,吴国灭国。”
“等我回玄宗汇报这件事之后,凌长老眼神很怪的的看了我几眼,再之后凌双横总是时不时的找我切磋,虽然一直把境界压得比我低一层,可我总是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哦,对了,之后有段时间六州一直在传一件事。玄宗长老凌双横不知羞耻潜入世俗体验生活,翻云覆雨搅动风云,几十万人在他手里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杀,后来因为行事放浪惹来众怒,被一个国家的人追杀,但是凌双横哪里受得了这气,嚣张跋扈打到人家的皇宫,大摇大摆的调戏完后宫皇妃便把整个国家都给屠杀了。”
“那段时间,本就风评不好的玄宗,形象彻底跌入谷底,甚至都快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
“十六岁那年,小绽八岁,正是粘人的时候,于是我安心待在玄宗玉皇峰潜修了一年,没有出门执行一次任务。”
“十七岁,我和玄宗这代的次席弟子打了一架,险胜。那之后玄宗在我身上倾注的修炼资源更多了。”
“十八岁......”
“......”
“二十岁......”
“......”
“二十二岁,我从宗主吴道玄口中得知天源方石的事情,启程前往东洲方石阁谷,很巧的,在方石阁谷外围救了一个女孩,并且得罪了多年不出世的隐族。后来方石阁谷里我并没有找到天源方石,只找到了和天源方石齐名的地灵方石。”
“再后来,我被派往青洲学府交流学习,路上遇到隐族周穆,被下了紫莲咒,然后我就跑来找师父了。”
一件一件事,花落静静说完,有些事稍有改动,显得不那么惊心动魄,有些事一笔带过,浅尝辄止。
比如当年荆城跑路,被蜀国三千轻骑兵追了三天三夜没停歇,一边吐血还要一边研究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考虑在哪里能找到集市抢些吃食,在哪里能找到河流补充水源。
又比如被周穆追杀的时候,那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抱头鼠窜,哪怕被周穆老狗的紫炎烧掉了大半截裤管屁股一阵凉嗖嗖,也依旧不敢停歇加速逃走。
曾经经历过的事,毕竟都是过去了,师父要知道的应该是徒弟这些年如何如何牛×,如何如何天南地北闯荡,那些糟心事,没道理也没必要让老头担心。
“看来这些年过的很精彩嘛。”守墓人笑眯眯的说道。
花落笑了笑没有接话,过去的毕竟过去了,苦难之中,自己的修为也更快的提升了许多,一想到以后要做的那件事,这些很难的过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想不想知道为师当年的光辉事迹?”守墓人说道,眼眸中神采奕奕,似乎有回忆起那段峥嵘岁月。
“跟冥帝一起战斗的日子?”花落问道。
守墓人眼眸中的光彩熄灭下去,低声说道:“是后古帝时代陪那些老哥们降妖伏魔,为六州万世开太平......罢了,忽然不想说了,时候不早了,今天喝的也不少,早些休息吧。”
一场热血沸腾的回忆就这样无疾而终,仓促的结束让花落一阵愣神。
守墓人已然离开,没给花落追问的留白,远去背影里还有几分英雄迟暮的落寞。
次日,朝阳初升。
落木萧萧,枫林渐晚,天边展现出如同火烧天幕的赤霞。青林里,赭红大门大开,走出一人,身具行囊,似要远行。
背着行囊的年轻人远走了几步,回首展望,笑了笑,挥挥手又转身离开。
赭红大门内,一个老人并为跨过门槛,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远去的年轻人,没有挥手也没有告别。
因为告别的话已经说过了。
“师父我走了。”
“去吧。”
“师父我会常回来的。”
“其实也不用这么经常,我还要去附近找新认识的老哥们下棋,你一回来还是挺不方便的。”
“那我带着小绽一起回来。”
“想吃什么回来的时候打电话说一声啊,我好好准备。”
“师父我才是你的徒弟吧。”
“也许吧。”
“我看你根本不在乎你这个徒弟,你有手机怎么不托人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其实最近我托人去玄宗了,不过你刚好来了玄宗。”
“那可惜了,估计要白跑一趟。”
“不可惜,其实你在不在没什么关系,小绽还在玄宗。”
“师父我有点扎心唉。”
“嗯。”
“师父?”
“你走不走。”
“走走走,师父怎么还撵人呢。”
“行了,别贫了,你还年轻,不能总待在我这个老头子这里,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路,揍你想揍的人。不要像我,等到人生迟暮,才发现曾经种种,错过了那么多。”
错过了古帝争锋,错过了斩仙大战,错过了人生千年......
“那我走了。”
“走吧。”
、、、、、、
青洲学府。
张仪带着郑不出来到这里之后,随即便被安排到了学府的接待公寓,教师公寓是单人间,一室一厅,还拥有配套厨卫。学生公寓则是两人间,独卫没有厨房,这让住惯了玄宗大房子的弟子们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张仪没有说什么,进门扫视一圈,看看还缺什么生活必需品。
郑不出则是扫视了一圈隐隐不快的弟子,然后走进了最近的学生公寓,找了个床铺开始铺床。
一众弟子仍是难以接受,之前在玄宗大家都是天才弟子,待遇那是极好,几乎每个人都有几百平的府邸,有些富裕的还有侍女服侍在侧。
可是这里呢,十几平的小房子,还要两个人住!简直不可理喻。
但是碍于郑不出那个眼神,一众人的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自家的次席脾气可是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郑不出铺完床出门,见到一众人还在这里傻站着,眉头皱了皱,说道:“王锵跟我一间,其他的自行分配,五分钟,楼下集合。”
说完,郑不出走下公寓楼,笔直的站在楼下闭目养神。
原地的一众人稍一愣神,王锵率先拎包跑到郑不出的屋子里开始收拾,随后一众人也赶忙收拾行李。
五分钟后,郑不出睁开眼睛,眼前的众人已经整齐的列队站在身前。
郑不出很明显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不过职责所在,还是说道:“这里是青洲,你们代表了玄宗。”
言下之意,你们代表了玄宗的形象,你们的行为如何,那么在被人眼里,玄宗便是如何,所以你们最好管着点自己,不要让我帮忙管你们。
郑不出只是说了一句,一众人却把所有意思完全领会。
过了一会儿,张仪赶到这里,怀里还抱着一箱肥皂。
将箱子交给郑不出,张仪说道:“我问了一下青州学府的后勤处老师,给咱们配备的东西都挺齐全的,除了这个肥皂,怕你们忘了,我就顺路给你们买了一些,每个宿舍一块,过会儿自己到郑不出这里拿。对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长老,咱们一定要住这里吗?可不可以去外面住?”一个女弟子问道。
女弟子问了这个问题,其他弟子也在注视着张仪,想让张仪长老做主改善一下居住条件。
张仪扫视了一众人一圈,见除了郑不出所有人都在注视他,心下一顿,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住不惯?”张仪问道。
“是啊,长老,我们都想出去住。”这次不只是那名女弟子,还有其他的几名弟子都回答道。
“韩潇雨,赵晓蔷,庄胜木,林釗,顾沐笙,你们五个觉得这个学生公寓哪里不好?”张仪一一点出他们的名字,三女两男。
第一个出声的女弟子,也就是韩潇雨说道:“长老,这里的房间太小了,我不喜欢这么封闭的地方。”
随后另一个女弟子赵晓蔷说道:“张仪长老,我从小就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住。”
男弟子庄胜木插话道:“我睡觉打呼噜磨牙,会影响别人的。”
林釗言简意赅,说道:“影响修炼。”
顾沐笙看了看另外几人,好像理由都被说完了,于是只好眨巴着眼睛看着张仪。
张仪环顾四周,看着排列还算整齐的队伍,脸色阴晴不定。
这些年,玄宗似乎把弟子们保护的太好了。
随后张仪长叹一口气,想要有所改变急不得,只好说道:“这样吧,之后我们会安排有和青洲学府方面的交流切磋,赢了的,可以选择出去租房住。”
一众弟子顿时神色轻松起来,跃跃欲试想着要去哪里住。
有人说要去青州城中心的青州塔,据说从那里可以俯览全城夜景,一到黑夜,灯火辉煌;有人想去青州城外城的青州园林,据说那里的江南小墅精致秀丽。
郑不出黑着脸说道:“先赢了再说!”
一众人神色轻松的说道:“放心吧二哥,论打架我们还是不怕青洲书呆子的。”
二哥这个称呼平日里很少有人喊,次席,自然是第二,郑不出脸色更黑,不过没有发作。
张仪说道:“你们先不要那么开心,虽说青洲修行热度在六洲并不靠前,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这里流行什么,机关术!这在你们之后的比赛中是会遇到的,如果你们不把机关术放在心上,那么之后的比赛你们一定会输的很惨。”
韩潇雨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长老,我们不会输的。”
顾沐笙也说道:“我们可是来自玄宗啊。”
六洲第一宗门,这是他们所有人的骄傲。
张仪闻言却是没有释怀,反而更加忧心忡忡,看着众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里的小家伙在玄宗都是天之骄子,都是师父们打骂一下都舍不得的宝贝疙瘩,光靠说两句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只有等他们真的遭受挫折的时候,才能让他们认清这个世界的某些道理。
安排完一些事情之后,张仪离开,去往青洲学府会议室。
青洲学府,会议室。
校长左鸿儒,教授左渊学,还有一众校董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玄宗方面的来人。
很久之前,也是在这间会议室,一干人等经历过众多次商议讨论,最终决定将玄宗选做青州学府的战略合作伙伴。
尽管玄宗的在六州的风评并不如何,可能在这间会议室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风评并不能决定什么。
以往要黑某家势力,在中洲的一些书院花些钱,请一些有些名望的文人写几篇文章,再组织几个学术交流会,都不用刻意去宣传,过一段时间这些文章自然而然就会被六州传遍。
现在更容易,青洲学府想要给某个门派抹黑,只要在源能手机的新闻端发布几条帖子,写几篇某个门派的黑料糗事,编几个段子,不出半天,就可以造就出一个六洲新‘网红’。
所以在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会透过这些所谓风评的外衣,去看那外衣之下的本质。
玄宗,四大势力排行第二,虽然和第一心殿有差距,可是差距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最重要的是,玄宗方面在对待青州学府的问题上一直都是一种偏袒的态度,在青州学府独立之初,便是玄宗方面派人负责保护学府安危,仅凭这一点就让会议室里绝大多数人更亲近玄宗。
民间有一句话很在理,对你来说,一个人的好与坏,并不是取决于别人的评价,哪怕这个人妄图毁灭世界却唯独对你好,那么对你来说,他就是好人。这句话用在势力之间也很适用。
会议室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见到来人,屋子里的众人纷纷起身。
全员起立,并不是青州学府多么礼敬玄宗,而是因为来人是张仪,十年前对待青洲问题态度的决策者。正是张仪,让青洲在最风雨飘摇的时候有了一颗强大的定心丸,这才有了十年来青洲科技的强大发展。
一众人注目,校长左鸿儒上前握手。
“张仪长老亲自前来,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左鸿儒笑道。
张仪温和的笑着说道:“校长这就折煞我了啊。”
“哈哈哈哈,坐,坐下说。”左鸿儒说着为张仪拉开了自己左手边的座椅。
张仪坐在这里,在场的人无不心服,并没有任何异议。
张仪与左鸿儒一同坐下,其余的人也纷纷落座。
见众人全都坐下,张仪说道:“说来惭愧,今天还真的要厚颜请求各位一件事。”
听到张仪这般说话,左鸿儒笑眯眯的说道:“张仪长老但说无妨,只要是青州学府能办到的,我们绝不推辞。”
“就是呀,张长老,哪怕是往哪个看不顺眼的家伙家里丢两颗元素弹,只要你开口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事后把责任推给几个临时工。”左鸿儒右手第二席位的老人也笑呵呵的插话道。
对于左鸿儒这种老狐狸来说,不怕张仪有求于他们,就怕张仪无欲无求。
张仪赶忙摆摆手,抬手抹了把虚汗说道:“苏董事,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没有那么严重。”
被叫做苏董事的老人不再说话,笑眯眯的面庞更加开怀几分。
没想到张仪长老还记得在下,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有什么事情说就可以,其他人不要打断张仪长老。”左鸿儒说道。
张仪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厚颜讲一下,我这次带来的这批孩子都是玄宗最顶尖的天才,说起来惭愧,这些孩子境界尚可,可一个个的就像温室里的花骨朵一样,娇嫩无比,好像碰一下就能折了,所以我有一个提议,在之后的弟子与学生之间的切磋比赛之中,把之前禁止的高危机关术解禁掉,既然是切磋,那就让双方用最真实的实力切磋就好。”
左鸿儒面露难色,没有想到张仪是要说这件事,于是说道:“张仪兄,不瞒你说,最近这些年机关术的发展迅速,低等级的切磋,同级别中,甚至境界悬殊不是过大的情况下,机关师是可以稳压传统修炼者的。之前禁止学生们使用一些高危机关术,实在是想让这些比斗更加有意义一点。”
左鸿儒就差把隐含的意思讲出来了,当代机关师已经完全超越了传统修炼者,同龄间的战斗,玄宗哪里有胜算。不过这些话,当着张仪还是说不出口的。
张仪却把所有的意思听了出来,也没生气,反而很开心的说道:“我就是要这种效果,我要让这些孩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了敬畏心,修炼一途才能心无旁骛,才能把精力都用在修炼本身。
左鸿儒一时之间不太好下决断,只好将目光望向在座的董事们。
苏董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废话,万一出现了伤亡,这责任谁来承担?
其余的一众董事也都互相张望,没敢有一个准信。
张仪就这样默默的等着,没有丝毫催促。
如果张仪真的要借助青州学府的力量打击某处势力,说不定青州学府都没有这么纠结,毕竟那样的话,问题的矛头就指向学府和玄宗之外,可现在的问题偏偏在于,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引起学府和玄宗两大势力的纠纷。
左渊学这个时候忽然说道:“不经历风雨,这些幼苗永远成长不成参天大树,如果面对的是敌人,敌人可不会因为机关术不公平而舍弃不用,再者说,交流学习本就是要将两家所长融会贯通,若是禁止了机关术的使用,那么这场交流学习意义何在?所以,我建议,接受张仪长老的提议,解禁之前的禁令。”
张仪看着左渊学,这个头发已然斑白的老人,眼神仍旧锐利。
“阁下便是左渊学,左教授?”张仪问道,之前左渊学一直都沉溺在实验室,并未参加过任何会议,所以张仪并未见过这位元素弹创造者。
“正是在下。”左渊学说道,礼貌而强硬,正像他对待玄宗的态度。
“久仰大名。”张仪拱手行礼,表示尊敬。
这可是在这个没有帝镜存在的当世,唯一一个创造出帝镜破坏力存在。
在座的董事也都不是草包,听了左渊学一席话也都被点醒,明白过来之后纷纷投了赞成票。
左鸿儒也投了赞成票,最终票数六十六比六通过提议。
反对的六人还是担心日后的不确定性,会导致玄宗一方和青州学府的关系出现嫌隙,不过赞成人居多,六人担心也无用。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接下来会议室内又商议起了其他事宜。
、、、、、、
一家酒馆。
酒馆在青州城外本就出名,又靠近青林,牌匾特殊,自然好找。花落此刻站在酒馆外,正犹豫进去之后说些什么。
难道直接说凌双横想你,你回家看看他?会不会太假,这一听就不是凌双横会说出来的话。要不直接搬出宗门令,把他绑回去?算了算了,不现实,如果谭桂生真的对宗门心生怨怼,说不定直接把自己轰出来。看着摇摆着手臂的金黄招财猫,花落一阵头痛。
算了,先进去看看,到时候见机行事。
初一靠近酒馆,红外感应便做出反应,玻璃门自动打开,摇摆着手臂的招财猫发出小孩子般的欢快声音,“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入目所及是大理石的地板,材质虽赶不上方石阁谷的石料,却也相差不多。从门口到柜台,地面上铺就着长长的红色手工地毯,看材料应该是羊毛的,地毯两侧,是一排排没有阻隔的酒桌,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划拳,吹牛聊天,只不过这里客人的粗犷气息总和富丽堂皇的酒馆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店员在忙忙碌碌的东奔西走,端茶上水,上菜点单;柜台前有几个人在结账,两个大老爷们费尽口舌的争取着多抹几文钱零头;简易包间里时不时跑出来一个人,捂着嘴巴跑向卫生间,身后的包间还传来一阵哄笑;二楼栏杆处,老板似乎在和老板娘吵架斗嘴,老板娘被气得杏目圆瞪,哆哆嗦嗦的指着一脸吊儿郎当的老板。
一副扑面而来的热闹市井气,砸的花落有些慌神。已经有很多年,花落不曾接近这热闹的世俗,他的活动范围,似乎一直都被局限在了风景秀丽的七十二峰,哪怕任务出差,去的也都是方石阁谷等人烟稀少的地方。
就好像远离人间。
也许自己也该多出来走走的。
走进酒馆,店小二立刻就来上前照应,花落忽然觉得不必着急,于是指着大厅的桌子问道:“这里是随便坐吗?”
店小二望了望座位,转回头说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吧,咱们小店规矩自由,向来都是落座随意,不过有几个位置一直都是一些常客预留,几乎日日都来,非此座不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小人还是建议七十七号桌和八十三号桌您避开,其他的您随意。”
花落并非蓄意滋事之人,于是点点头,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随后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招牌菜,给我介绍介绍。”
“得嘞,客官。”小二赶忙翻开菜单,铺就在桌子上为花落介绍道:“小店里都是些常见的菜式,不过掌勺师父请的都是各地名厨。要是依小人所见,这清蒸鲈鱼在我们小店可是一绝,鱼肉鲜美,细嫩爽滑,汤汁带着米酒的甜,豉油的香,吃到嘴里绝对每一口都是享受,点过这道菜的客人那都是赞不绝口。
说到鱼,还有一道松鼠桂鱼,尺把长的桂鱼在盘中昂头翘尾,鱼身去骨,并剞上花刀,油炸后,浇上番茄汁,甜酸适口,外酥里嫩,一块入口,满口香,据说当年中王朝的某位祖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吃过这道菜,那是一个赞不绝口,到还有个趣事,那位万岁爷吃鱼可没付账的习惯,吃完就要出门,店家那里愿意,给匆忙拦下,好一通争吵,后来还是知府大人带着三班衙役巡抚给赶上,替万岁爷付了银子,才解了这一围。
您说这皇帝老爷可乐不可乐,吃饭付账天经地义的事都不知道。
当然了,客官若是不爱吃这水里游的,咱们还有地上跑的,地道的红烧肉,别看这道菜各处都有,客官若是尝过小店的红烧肉,怕是别处的红烧肉都吃不下喽,不怕跟您透底,做这道菜的大厨,可是我们老板亲自去红烧肉的发源地请回来的,那滋味,啧啧,香甜松软,入口即化啊,八十三号桌的客人几乎每次都会点这道菜。”
说着说着,店小二还擦了擦口水,反应过来之后尴尬地看了看花落,赶忙指着菜单上的另一道菜说道:“这道白斩鸡,也算是我们店的招牌,皮爽肉滑骨香,清淡鲜美。当然像烤羊腿烤乳猪这种菜需要提前预定,小的就不推荐您点了。还有一些凉菜,老醋花生,凉拌海蜇,蒜香鱼皮,都是下酒的好菜,客官意下如何。”
花落大致扫了一眼菜单,店小二推荐的比较良心,像佛跳墙这种死贵的菜都没有推荐,推荐的应该都是客人比较常点的菜,于是说道:“来一份清蒸鲈鱼,一份红烧肉,再来一碟老醋花生,嗯,就先这些吧,上菜快一些。”
“得嘞客官。”店小二应下,转身朝柜台喊道:“清蒸鲈鱼一条,红烧肉一碗,再加一碟老醋花生~”
店小二的行为让花落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他。
当小二说完这些话,花落明显感觉有数道目光看向了自己,眼神热切,不过看清花落的脸之后,这些目光就消失了。
店小二看花落茫然,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客官,这是我们小店的特色。是这样的,一是忙起来小店人手不够,喊的话自然快点。二是来小店喝酒的大都是熟人,要么也是酒肉朋友,感情好但大都不是阔气主,平日里点个小酒,来碟花生米就是一顿,所以老板定了个规矩,点菜的时候要吆喝出来,方便哪位有钱了来点盘好菜,弄个松鼠桂鱼白斩鸡时,邻桌的朋友来蹭两口菜吃,蹭两口酒喝,沾沾光。”
“不会让人反感吗?”花落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好不容易勒紧裤腰带吃顿好的,结果邻桌一堆朋友都来蹭吃蹭喝。
“客官有所不知,大厅里喝酒的大家伙,平日里累死累活一整天赚不了几个钱,来这里喝喝小酒解解乏已经是极限,想要开荤那更是好长的日子才能有的事儿,所以老板才想起来这个办法,今天吃了你的,等哪天有钱了,点个好菜你再吃回来,这样大家伙隔不了多久就能吃顿好的了。”店小二解释道。
“你们老板还真是个人才。”花落说道。
店小二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大家伙都有肉吃,感情也越来越好,这两年还有几个包间里的阔主也来了这大厅,也加入了他们这个蹭吃蹭喝的团伙,这段时间大厅里的油水可是越来越多了。”
“哎呀,光说这个了,客官,我们酒馆最有特色的酒水还没给您推荐呢。”店小二拍了拍脑袋说道。
听到酒水,花落脸色一变,昨天在帝冢和的那顿酒,回房间之后给他难受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半夜起来跑到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吐了半天才缓过来。
不过想到喝酒时那种醉醺醺,如梦似幻的感觉,花落说道:“有什么酒介绍一下吧。”
店小二顿时开怀,想着今天的提成不会少了,然后摊开菜单的第二页,介绍道:“我看客官也是个阔气主,最便宜的散装烧刀子酒就不给您推荐了,稍好一点的酒有汾酒杏花村,这是二楼包间最常点的一种酒,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不光口味好,我们这里的杏花村酒壶也有讲究,用的是上好的邢窑细白瓷,光是摆在酒桌上,那都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还有这个竹叶青,不仅口感清甜醇美,还有显著的保健养生效果呢。再好点还有稻花香,剑南春,口感都是各有千秋。当然了,如果您觉得这些上不了台面,我们这里还有茅台,老板亲自去贵州那边带回来的,保真。”
越往贵的介绍,店小二说的也就越少,一是觉得一个人喝酒不至于喝的太好,二是懂酒的人一听好酒的名字便已经了解。
“小二,这里的酒你都喝过?这么了解。”花落忽然问道。
店小二挠头说道:“托老板的福,店里的酒小的差不多都尝过,说实话,其实小的只觉得入口辛辣,哪里品的出酒里的味道,那些味道都是我们老板告诉我的。”
点点头,没有为难小二,花落说道:“就先上一壶杏花村吧,家里老人喜欢这一口,以后陪他喝酒,先练练。”
“得嘞,客观稍等,我这就给您温酒去。”店小二说罢便要离开。
“这个不喊了?”花落疑惑问道。
店小二嘿嘿一笑,说道:“菜能分着吃,酒可不行,这可是酒鬼们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