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故弄玄虚
姜绾越听心头越是咯噔一跳,这都具体提到姓氏了,还用什么隐射,就差没有直接点到孟迟母亲的名字了。
还有这茶楼的名字,总让她有不好的联想。
“小绾?你在听吗?”
“嗯,在听。”姜绾看到蒋翠屏担忧的眼神,快速调整了心绪,“既然是茶楼说书人讲的故事,就当故事听即可。”
“他们说他们的,不用理会。”
蒋翠屏迟疑,有些忧心忡忡,“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说这些事会不会传到皇帝耳朵里,所以才来问你,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如果是真的,倒是还能放心些。”
姜绾无心宽慰同伴,这个奇怪的茶楼到底什么来头,明日或后日就要启程离开此地了,她犹豫着是否要趁夜里去探一探。
正想着,码头上出现孟迟的身影,他从长庆帝那里回来了。
孟迟一上船,人人都瞧得出他心情甚好,他走到姜绾近旁,和蒋翠屏打了招呼,“你们商行的大东家要盘账了,一会儿就来人传话要管事们都去岸上集合了。”
蒋翠屏啊了一声,“盘账?牛家庄的账这不是才盘过么……怎地又盘。”
说着果真就有伙计来传话,要蒋翠屏和其他管事都去陈邵君书房里听事。
蒋翠屏晚饭也没得用,就跟着伙计走了。
姜绾看着孟迟兴致勃勃的模样,问道:“怎么回事?你怎知商行要召集管事们盘账?”
孟迟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拿出个东西,放在姜绾手里,“因为这个。”
“赐婚圣旨。”
他眉眼间俱是喜易,嘴角微扬,“刚刚从长庆帝那里敲了一把竹杠,他要我做的事我配合了,如今正找陈邵君支援,备聘礼呢。”
“找陈邵君支援?”姜绾震惊不已,赐婚和圣旨加起来都没有这件事让她惊讶,“他缺银子到这份上了?”
“嗯,先前不是说了么,花销大,国库空虚,本该阖宫里从上到下都节约着些,但他偏想要个纸醉金迷的纨绔四王爷,我没意见,但有要求。”
孟迟弹了弹圣旨,“这次若不出点血,岂不白白便宜他了,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眺着远处的河面,脸上的喜意未减,但眼中总有姜绾看不明的浅浅他绪。
姜绾略犹豫了几分,还是把从蒋翠屏那里听来的茶楼、说书人以及星宿神女的故事告诉了孟迟。
孟迟听罢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还邀请姜绾道:“明日就出发了,想不想去看看,也听听这故事?今晚去,如何?”
——
晚饭在船上用的,船上的大厨用了啾子捉的小虾和河蚌做了鲜贝羹,啾子开心地分给大家,蒋翠屏没能回来,啾子还专门找了个带盖的碗,认认真真盛出来,要放着待她回来吃。
阿阮帮着啾子一道把每样菜都匀出来一些,摆在小案上。
这连日来的相处,阿阮已经很喜欢小啾子,蒋翠屏上商行忙着的时候,都是她把啾子走哪儿带哪儿,啾子如今也和她最亲近。
阿阮趁着吃饭的功夫,向姜绾提道:“姑娘,啾子都快八岁了,还没个正经名字,这名儿也是小时候她爹随口叫的,翠屏姐想让啾子夏天去学堂呢,托人去的家中请夫子给公子小姐讲书的家塾,没个正经名字怕是不好。”
“我问了翠屏姐,她说啾子最开始是您救的,名字请您给费心想个新的。”
姜绾放下碗筷,“既然要换名字,那得换个好的——”
“这样,阿阮你带上些碎银子,去请学塾里的夫子给起几个寓意好的,回来我们再和啾子一道选个她喜欢的。”
“这庄子上的学塾离码头不算远,但天要黑了,明日再去或是让岳清风陪着去。”
阿阮得了吩咐,又惦记着啾子的事,用了晚饭后竟也壮起胆子请岳清风同去。
岳清风闲来无事,乐意至极,两大一小下了船,往庄子方向去了。
姜绾又清点了船舱里的吃食和药材,到天彻底黑透,才和孟迟动身去往茶楼。
茶楼的位置就在码头过去三条道儿的中间,除了喝茶说书,也兼做客栈的生意,附近又有码头,生意还算红火。
姜绾和孟迟到的时候,一楼的座儿已经满了,二楼和后边的小楼都是客房,他们就在靠近门边和人拼着一桌坐,要了一壶茶两碟花生米,姜绾光喝茶,孟迟只吃花生米。
门边离说书的台子远,人一多就看不清说书的是什么人,人声嘈嘈间只听见两三声惊木敲桌,四周就都静了下来。
说书的人清了清嗓子,手中三弦拉了三两下,开讲。
“列位,昨儿说到那星宿神女与晁公子情定七星连珠日……”
孟迟突然皱起了眉,“什么破故事,故弄玄虚,走了,不好听。”
他起身往外走,姜绾留下茶水钱,追了上去,说要来的人是他,来了只听一个开头就要走的也是他,这人今晚很怪。
孟迟先走了出去,却还是停在前头不远处等她,姜绾没几步就追上了。
“什么破说书的,编故事也不知编好听些,七星连珠?真亏他想得出来,还不如挑个天狗食月的日子还靠谱些,那是等闲会有的吗!”
他忍不住挑起说书的毛病来,越挑越多。
姜绾听着,那是孟迟的母亲,虽然她在他小时就不在了,但听别人编出离谱的故事来替换她的人生,他到底还是难受的。
姜绾看他这般难受,却还是没有出手阻止说书人乱说,明白了几分。
“这茶楼,是他的?”
她说的是长庆帝,没有提名讳,但孟迟听得懂。
“嗯,为着这故事凄美动人,说请了他新封的探花郎执笔,写的都什么破玩意儿。”
孟迟踢飞了一颗脚边的石子,默了许久才笑了笑,“幸亏我娘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份,也不在意旁人瞎说什么,否则听到这个荒谬的故事,在墓里都要拍手叫绝,为着他爹的名声,他真是憋屈死我娘了,她连妃子都不想做,做什么神女……”
姜绾想起轩辕暮穹说过的林凝霜,那的确是个不会喜欢这个故事的女子。
“所以,这故事流传出去,是为了给你正名做铺垫?”
孟迟点了点头,“当皇帝的毛病,什么都要讲个名正言顺,没有的话就造一个出来,反正他说了算。”
他略有些无奈,这情绪遮掩了眼底的一点伤怀,但姜绾还是瞧出来了,“要不要去打两壶酒?”
她说着掏出一点碎银子,“先前拿给阿阮时剩下的,够买两壶了。”
“走吧。”
茶楼就在后面,姜绾拉上孟迟,往回走。
孟迟跟在姜绾后面,又回到了茶楼的门口,里面说书的已经讲完了一话故事,正中途歇场,换了唱小曲的兄妹两人,一楼也渐渐热闹起来。
姜绾拉着孟迟七拐八弯绕到柜台前,把碎银子放在柜面上,“伙计,要两壶酒。”
伙计从柜台里抬眼觑了她和身后的孟迟一眼,把银子一收,挑了两壶酒出来,姜绾拿上边走。
没一会儿,伙计身后的小屋帘子被撩开,走出一个明眸灵动的姑娘,她把伙计手里的银子拿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真是熟悉的令人怀念的药草味。”
“你方才给他们什么酒了?”
“阮掌柜,这都深夜了,一男一女、出手阔绰,不就是图咱的招牌春艳夜醉来的么,您交代的大家伙儿都没忘,给的上好春艳夜醉两壶。”
“是么,干得好,赏你了。”
阮灵溪抛出一粒碎银子,这回可有好戏看了,春艳夜醉,不知姜绾受得住受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