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麦基说,所有的故事都可以统称为“求索故事”,所有的故事都表现为一个求索的形式。
一个事件打破人物生活的平衡,使之或变好或变坏,在他内心激发起一个自觉和/或不自觉的欲望,意欲恢复平衡,于是把他送上了一条追寻欲望对象的求索之路,一路上他必须与各种(内心的、个人的、个人外的)对抗力量抗衡。他也许能也许不能达成欲望。这便是亘古不变的故事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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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求索故事来源:《故事》
今天,我们尝试用这一原理,赏析《心是孤独的猎手》中辛格的故事,回答以下问题:
问题一、哪一事件是人物的激励事件?激励事件激活了人物什么样的欲望:自觉的欲望是什么?不自觉的欲望是什么?
重温一下:我们如何判断一个事件是否激励事件?我们可以看:这一事件能否彻底打破主人公生活中各种力量的平衡?它能否激起主人公恢复平衡的欲望?它能否在心中激发出那一自觉的欲望,令其求索他认为能够恢复平衡的欲望对象——无论是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在一个复杂主人公心中,它是否还会激活一个不自觉的欲望,与其自觉的欲望发生矛盾?它能否将主人公送上一条达成欲望的求索之路?它能否在观众脑中提出那一戏剧大问题?它能否投射出必备场景的影像?
以《心是孤独的猎手》中主人公辛格为例:
激励事件:安东尼帕罗斯被送到精神病院,辛格失去了相处十年的伙伴,倍感孤独。
残忍的作者呀,她创造了辛格这个人物,但剥夺了他的听力,又设计了一个激励事件把辛格唯一的交流对象从他的生活中夺走了。无人交流的辛格生活彻底被打破了平衡,被激发起了巨大的欲望。
自觉欲望:与人交流。
辛格逃避失去伙伴后的孤独,他开始长时间在镇上四处晃荡,消磨掉夜晚的时间,任何人想和他说话,他都会愉快地停下脚步。任何人到他的住处倾诉,他都表示欢迎。因为辛格沉默倾听的特质,所有人都认为辛格理解自己。所有人都喜欢和辛格交流。但是辛格并不因此开心,因为,他虽然听懂人们的言语,却无法理解人们心中的追求,无法理解人们对自由、平等、自我实现的强烈欲望。
辛格与无数人交流,实际却无法沟通。他只是看起来在交流。这种无法相互理解的交流可能使他更孤独,另一个隐秘的不自觉欲望在心中蔓延。
不自觉欲望:找到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在辛格的回忆中,作者交待了幕后故事:辛格婴儿时就聋了,他会唇读、也被教会了说话,但是每当他用嘴说话时,从对方脸上空洞的表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像某种动物或者听起来很恶心。
二十二岁时,他遇到了哑巴安东尼帕罗斯。十年间,安东尼帕罗斯每天安静地看辛格打手语,并不时地慢吞吞、庄重地点头。辛格喜欢看安东尼帕罗斯乌黑而湿润的眼睛,他总是能在伙伴的眸子里看见自己小小的长方形影子。
和安东尼帕罗斯交流时,辛格感觉到自己被接纳和理解。
在安东尼帕罗斯被作者支去精神病院的一年多时间,辛格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去看望伙伴,每当看到伙伴,看到眸子中的自己,辛格的脸上又有了血色。
辛格会嫉妒和安东尼帕罗斯同病房的老头,因为他能天天和安东尼帕罗斯在一起。如果有机会,辛格会很开心地和他互换位置,虽然那老头因为中风,头不断地抽动。
问题二、故事脊椎是什么样的
重温一下:主人公欲望的能量形成了故事设计中的“故事脊椎”。脊椎是主人公为恢复生活的平衡所表现出的深层欲望和所进行的不懈努力。它是第一位的统一力量,将故事的其他要素融为一体。如果主人公没有不自觉欲望,那么他的自觉目标便成为故事脊椎。然而,如果主人公有一个不自觉的欲望,那么这个不自觉的欲望便成为故事的脊椎。
在我看来,辛格的不自觉欲望——“找到真正理解自己的人”,是故事脊椎。故事从安东尼帕罗斯住院这一激励事件开始写起,顺着辛格三次探望伙伴这一故事脊椎而下,形成辛格的求索之路。
最后一次探望,带来了辛格的危机。医生告知辛格,安东尼帕罗斯已死,辛格顿时失了魂魄,在返程的火车上,辛格缩成一个球,用外套蒙住脸和头,一直躺了十二个小时。到站后,辛格把行李丢在车站大厅,到工作的店铺取了一样沉甸甸的家伙,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用再有不能向安东尼帕罗斯说话的手,向自己开了一枪。
辛格的求索之路结束了,他以为失去了唯一能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而事实上,安东尼帕罗斯也许从来也没有真正理解过他。
就像辛格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那些来向他倾诉的人们。
人们的心,永远在捕猎着理解,却从来孤独。
这是作者想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说的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每个人都会对故事有自己的观感,邀请您听一下辛格求索之路的结尾,最后一次的探望和绝望,欢迎您交流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