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广为人知的历史,在那个时间段常常被好友反复提及,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今仍有诸多好友见面帮我回忆起这件事,事情不大,仅仅是师生间一次幽默的良性互动,但却充斥了我的高一时光,让那个春天从我的记忆中难以抹去且历久弥新。
时光来到2016年上半年,那是一个春天,天气回暖,崔某人刚刚经历了文理分科,自此抛除了化学成绩50分带来的伤害,正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一颗年轻的心躁动不已。相处了半年的同学们都有自己的选择,选文科的继续留在班里,选理科的转去理科班,那天上午没有告别仪式,没有鲜花掌声,留下的默默看着他们带着自己的物品悄然离开,与之带走的,是我们最真诚的祝福。随后,宿舍也进行了调换,原来宿舍中除了我和张同学留下了,其他人都去了理科班,宿舍搬来了忠朋、建强、文琪和永昊,我们六个人在一起又待了一年半。
事情就发生在他们搬来不久后的某一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们上完晚自习就早早地去了小卖部享受零食,那时仗着自己只有120斤,吃喝都不讲究,辛苦学习一天了,吃点零食补充补充能量。吃饱喝足后回到宿舍,在熄灯铃结束后,我们都一声不吭,很有默契地上床躺下,大概一刻钟后,有个“侦察兵”会到窗户边观察值班老师的动向。我的床是下铺,又紧靠窗,这个“侦察兵”我自是当仁不让。每到此刻,宿舍看上去就像一潭死水,外表看来平静无比,实则暗流涌动,只待我咳嗽声一起就欢呼雀跃。“咳咳”,两声咳嗽声打破了宁静,舍友们都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各自进行一波发言,试图引出今天的讨论话题。我们的讨论话题牵扯领域范围极广,内容广泛,深度适合,每个人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享受着枯燥学习生活中的这一点快乐,毫不夸张讲,要是让我们在三百多年前在这么个氛围中讨论,或许牛顿定律就不一定叫牛顿定律啦(此处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很快,忠朋就进了状态,建强后来者居上,文琪假装睡觉,实则在偷听,有时候哼哼两声表示自己仍在积极参与,永昊时不时的“是是是”给与了我们聊下去的动力。
聊天逐渐进入了白热化,我渐渐退出了群聊。那天晚上我不知怎地,想必是吃零食吃多了,一句话都不想说。他们在那谈天说地,我自己如老僧坐定般盘着腿岿然不动,渐渐地,我进入了庄老先生当年的状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哪。一股飘飘然的感觉从腿部逐渐向上延伸,我以为我的人生在此刻升华了,但实际上一分钟后我意识到是我腿麻了。双腿如同一群蚂蚁在狂咬,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我逐渐意识到我是在宿舍里。他们之间的谈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宿舍里重新变得静悄悄。我正在纠结该不该睁眼看看他们睡没睡,忠朋的声音传到了我耳朵里:“龙哥真厉害啊,半个多小时了一动不动,是不是睡着了?”我一听,顿时计上心头,何不打套拳吓吓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为了玩。于是,我气沉丹田,双臂微微发力,右拳打出,大喊一声:哈!随后收拳,左拳打出,再喊一声:呵!最后两拳轮替打出,逐渐加速,嘴里也是哈!呵!哈!哈哈哈哈哈!比之电影《叶问》中的拳速也不遑多让。
拳收,我微微一笑,一种恶作剧成功的满足感荡漾在心房,听着舍友们忍不住的憋笑,我内心无比满足。突然,我感觉眼前一道光晃过,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光亮。好家伙,长本事了,不就吓吓你们,敢用手电筒晃我。我一气之下睁开了眼,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在宿舍门的窗户上(我们宿舍门上有一小扇窗户,方便老师观察屋内情况),一支手电筒发出一道光,光的终点就在我的身上。我瞬间匍匐在床上,观察着手电筒的走向。手电筒光在我床上晃了晃,又照了照门下方的床位表,一阵笔墨在纸上写字的声音传了进来,配合着我的心跳,弹奏了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的“交响乐”。记录完之后,老师扬长而去,留下了一个知道自己明天将要被扣分而忐忑的瘦小心灵。我辗转反侧,一看表,已是晚上十二点三十六分。
第二天,大课间跑完步后,我照常去通知栏看看自己扣没扣分,扣了多少分。我一页一页翻阅,终于在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盖着红章的扣分表上赫然写着:11班,崔XX,床上练功,—1分。我的心咯噔一下,这时几个高年级的学姐也看到了这里,肆无忌惮地跟她的同学们分享着:快来看快来看,这个高一的崔XX,床上练功扣分,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我也跟着人群哈哈大笑,笑着笑着,逐渐退了出去,低着头消失在了人海。其实我内心是无比喜悦的,我只是想低调。因为练功扣分想来是二中60多年历史中绝无仅有的,我也算在二中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笔。
通知栏上是实名,很多初中同学和高一未分班前的同学都看到了,他们或以托人带话、或以当面嘲笑的方式向我表示了慰问,让我感受到了同窗之间浓浓的关怀之情。后来,我试图寻找过这位老师,想跟他交个朋友,但都没有成功。直到高三临近高考时,我兼任英语课代表,在一次无意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原来我英语老师对桌那位我每次来都会跟他打招呼聊两句的老师竟然就是记我名的老师。哈哈哈,高三时才结识的老师,朝夕相处了快一年了,只当是新老师,可谁又能想到,两年半前的那个12点36分的晚上,我们就隔着一扇宿舍门相遇过呢?